第696章:別走,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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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她的妥協?
就在上官婉兒想將武三思誆入自己的圈套中時,武三思的目光繞過她落在她的身後。
她……身後有人?
觸及到武三思眼中的得逞,上官婉兒心頭一沉。
這一刻,因為她剛才出口的話,她甚至不敢轉頭朝後看。
活在這世上,有時候越不想發生的事情,越會發生。
比如此刻。
上官婉兒僵硬的轉過頭,她越不想看到的人此刻卻正站在她的身後。
秋風怡人。
然而此刻上官婉兒卻覺得這秋風異常凜冽,宛如刀片狠狠刮刮在她的臉上。
她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李賢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就如同她第一次見到他那時一樣,他神情溫潤。
仿佛……就像是沒有聽到她剛才的話。
對上李賢觸摸不到情緒的目光,上官婉兒心中五味雜陳。
此刻,她與他分明隻有數步之遙,然而上官婉兒隻覺因為剛才她出口的話,從今日起,她與他的距離便是壤之距。
她張了張口想要什麽,然而李賢卻是什麽也沒,轉身朝著安宸宮的方向而去。
望著李賢漸漸遠去的背影,上官婉兒一雙水盈的鳳眸變得黯然。
她耷拉下腦袋,緊握住無力垂在兩邊的雙手。
修竹哥哥……
就在這時,在一道突如其來猛力的作用下,她被武三思一把撈入懷中。
包裹她的不是修竹哥哥的墨香,武三思身上的酒香。
還來不及推開武三思,她便聽武三思道:“丫頭,從一開始你和他便不可能。”
上官婉兒在武三思懷中一僵。
她的鳳眸騰起霧氣。
她又何嚐不知,從最一開始,她和李賢便沒有任何可能。
就算得不到他的心,她也是想要變得更閃耀,等到他的人。
然而……
雖然剛才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但她知曉,她已經不在他眼中了。
正如,他不再是她的修竹哥哥。
她亦不是過去一心想要成為他女人的上官婉兒。
以為上官婉兒會和之前一樣在他懷中折騰。
誰知被他緊抱在懷中的上官婉兒卻安靜得出奇。
她是在難過?
武三思皺了皺眉。
雖然不想上官婉兒難過,但舍棄李賢的難過,抑或是被李賢舍棄的難過再所難免。
他會陪在她身邊,直到她痊愈為止。
她變心了……
她黯然垂下自己的眼眸,就這樣站在甬道處,任由武三思一直抱著她。
不知武三思抱了她多久,直到一陣腳步聲傳來。
武三思隨即抱著她一躍而起。
青絲飛揚,獵獵風聲過耳。
不過須臾,武三思便抱著上官婉兒出現在藏書樓的樓頂上。
在這藏書樓頂的房梁上,他藏著許多相思酒。
武三思拿了相思酒遞給呆坐在塔頂上的上官婉兒。
“喝醉之後,發泄出來便會沒事。”
上官婉兒將她看向酒的視線轉移到武三思臉上。
她直直盯著他的臉。
半晌後,她道:“這便是你想要的?”
此時武三思臉上不見那吊兒郎當的痞笑,他認真地回答她道:“我想要的是你在我身邊能夠開心。”
“開心?”
上官婉兒聞言卻是一聲冷笑。
“武三思,我現在很不開心。”
上官婉兒轉而朝他吼道:“我現在你身邊並不開心。你給我帶來的是難過,是傷心!”
對上她眼中的憤怒,武三思默了默,他抬手撫上上官婉兒的發頂。
相對她的咆哮,他的聲音很溫柔。
武三思:“不會一直都是。等你的傷口愈合之後,就不會再有難過,再有傷心。丫頭,我會保護你。”
聽到武三思的話,上官婉兒覺得自己仿佛聽到了一個特別好笑的笑話。
接過武三思遞到她跟前的相思酒,她掀開封泥,直接抱著酒壇開始灌自己救,卻因喝得太急,而被烈酒給嗆到。
“咳咳……”
“丫頭!”
看到上官婉兒被嗆出眼淚來,武三思慌忙蹲下身輕拍上官婉兒的後背。
幾聲激烈咳嗽之後,她分明已經緩過來,然而情緒卻在觸及到武三思眼中的擔憂後終於爆發。
水盈的鳳眸中,眼淚就像是斷線的珠簾,奪眶而出,根本停不下來。
“丫頭,你……”
就如同之前,李賢設計他,讓他在安宸宮內看到上官婉兒與他親密的一幕。
今日武三思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讓陸銘請李賢來甬道,有話要對他,為的便是李賢看到這一幕。
上官婉兒會因為受傷,完全在他預料之中。
但縱使能夠預料到上官婉兒的反應,如今見她傷心落淚,亦是心痛難過,甚至是手足無措。
“丫頭……”
想要勸上官婉兒莫要再哭,但轉瞬他卻是道:“想哭便哭吧。哭出來會好受許多。”
上官婉兒聞言一怔,她沒有再看武三思,此時她眼中唯有酒。
烈酒穿腸過,一時解煩憂。
縱使隻有一時的忘卻,她也想要讓自己這一時忘卻自己是誰,這樣就不會因為失去修竹哥哥而痛苦。
哐當。
在喝完第三壇酒後,雙眼迷離的上官婉兒重重將酒壇砸在塔頂的琉璃瓦上。
她水盈的鳳眸染上一層迷蒙。
“為什麽你……你要出現!”
上官婉兒驀地抬頭看向坐在她身旁的武三思,她姣好的峨眉緊皺在一起。
眉心處轉瞬傳來一抹溫熱。
是武三思的指腹。
武三思試圖想要撫平上官婉兒眉心處的皺著,不想上官婉兒則是將眉頭皺得更緊。
她緩緩抬手指著武三思俊朗的臉,口吃不清地道:“若不是你這隻臭蒼蠅,我就……已經是修竹哥哥的人……”
“休想!”
她的話轉瞬被武三思的厲喝聲打斷。
喝醉酒的上官婉兒被武三思的聲音嚇得一怔。
她轉而變得安靜,直直盯著他的臉,沒有再話。
她眼中的神情很複雜。
就在武三思被上官婉兒盯得頭皮發怵時,突然聽上官婉兒哽咽道:“臭蒼蠅,如果你不出現的話,我就不會變心。我自始至終愛的人便是他。我……我怎麽能變心。怎麽……怎麽可以變心。”
上官婉兒的話字字落在武三思的心上。
“上官婉兒。”
武三思用自己的手緊握住上官婉兒的手臂,強迫上官婉兒與自己對視。
然而上官婉兒卻是偏頭。
她不想麵對真相。
她別開腦袋。
上官婉兒:“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你這隻臭蒼蠅話!”
武三思:“……”
見上官婉兒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武三思抽了抽嘴角,隨即鬆開了他緊拽住上官婉兒的手臂。
上官婉兒就像是一隻喪家犬,她耷拉著腦袋,盯著琉璃瓦。
良久。
不見上官婉兒話,武三思歎了聲氣道:“丫頭,愛上我有什麽不好?李賢才是你不該愛的人。還好……這樣你便不會更受傷。”
因為上官婉兒要反駁自己的話,然而他卻發現上官婉兒異常的安靜。
武三思:“丫頭?”
安靜的藏書樓上回應她的唯獨隻有風聲。
第下身,將臉湊到上官婉兒跟前,武三思這才發現上官婉兒竟然已經睡著。
武三思怔了怔,唇角隨即揚起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武三思:“讓本將軍拿你如何是好?”
他隨即心翼翼將喝醉酒後睡著的上官婉兒抱起,朝著大明宮而去。
當然,在武三思放下上官婉兒離開大明宮之前,他沒少占上官婉兒便宜。
他釀的相思酒後勁極大,上官婉兒不勝酒力,喝了三大壇相思酒,會醉得不省人事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翌日。
頭痛欲裂,上官婉兒醒來時發現窗外的太陽已經高懸於空。
“糟糕!”
她錯過了早朝!
上官婉兒以她最快的速度一番洗漱之後,她打開門,水盈的鳳眸中卻劃過一抹詫然。
“你……怎麽會在這裏?”
上官婉兒詫然看到武三思正坐在房間前的石桌旁神情悠哉地喝茶。
這個時候,早朝已經結束。
“丫頭,莫慌。我已經告之姑媽,你昨日研究有關瘟疫的醫書而晚睡,今日免去你的早朝。”
上官婉兒聞言長鬆一口氣,隨即又緊皺著眉。
上官婉兒:“昨日,我對你了些什麽?”
昨日在藏書樓上喝酒,她沒想到自己最後竟然喝斷片,以至於最後她到底了什麽,做了什麽,武三思對她了什麽,做了什麽,她都不記得。
武三思聞言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武三思:“丫頭,你在意昨晚對我的話?”
上官婉兒緊了緊她垂在身邊的雙手。
半晌後,她退回了房間,關上門。
過去武三思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此時此刻也是一樣。
“為什麽會這樣……”
靠在門上的上官婉兒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雖然昨晚上她喝斷片,但她沒有忘記在甬道中她多武三思的話,以及李賢看她時的表情……
上官婉兒將自己關在房間內整整一,武三思便在院中坐了整整一。
看向將注意力放在上官婉兒房門上的武三思,月樺站在屋頂上微微搖頭。
思兒他喜歡什麽人不好,偏偏愛上了上官儀的孫女。
月樺心中所想早在昨日夜裏她便告訴了明空。
然而昨夜站在月色下負手而立的明空則是道:“她若非上官婉兒,上官儀的孫女。思兒也就不會愛上她。月樺,你應該慶幸才是。”
“慶幸?”
明空:“慶幸思兒如今有所愛之人,並且她一切安好。”
明空最後“一切安好”四個字得很輕很輕。
因為這樣的語氣,反而泄露了明空的情緒。
此生,明空雖遇到了自己所愛之人,但那人如今已經不在這世上。
明空唯獨用夢陀羅來見到那人。
月樺曾經見過明空有多悲,以至於現在聽明空這般,她亦是慶幸於上官婉兒一切安好。
月上中。
將自己關在房中的上官婉兒知曉武三思依舊在外麵沒有走。
除了她沒有聽到武三思離去的腳步聲之外,還有夜寶,一直站在她身旁巴望著門口的方向。
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走?
上官婉兒坐在桌前緊皺著眉。
突然間,一陣敲門聲響起。
以為是武三思,結果她卻聽到明空的聲音。
上官婉兒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打開門。
“聖上。”
明空開門見山問道:“既然將他拒之門外,又何必在意他的生死。”
上官婉兒聞言一怔。
視線繞過明空,她發現武三思已經不在院中。
她道:“聖上,這兩者差異甚遠。”
明空:“是嗎?在吾看來,這兩者並無差異。”
上官婉兒沉默不語。
半晌後,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將明空堵在門口。
就在她話之前,明空已經看穿她的心思。
明空:“婉兒,琢磨著他而失方寸,此刻你的反應已經明一切。既然如此,吾跟之前一樣,繼續尊重你的決定,明日你便啟辰與思兒一同前往蜀地。”
她的反應已經明一切?
一抹黯然在她眼中劃過。
沒錯。
因為武三思,她的心思變得很亂。
此刻隻聽明空道:“婉兒,人活於世,有的感情往往比報仇更重要。”
她目光直直盯著明空不被時間所雕刻上痕跡的臉。
她默了默道:“在上官婉兒看來,一切的感情都比不上報仇重要。”
明空神情淡淡:“是嗎?”
不等她回答,明空又道:“那麽親情呢?”
雖然隻是一閃而過,但明空還是輕易捕捉到上官婉兒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
明空道:“報仇與親情。若是讓上官婉兒選,她會選親情。若是讓上官婉兒的娘親選,她會選擇犧牲自己。”
明空她得沒錯。
報仇若是一定要讓她失去娘親的話,她會放棄報仇。
但娘親不會。
所以她會將報仇進行到底。
她道:“如此,娘親已經幫我做出選擇。”
借著房間內微弱的燭光,她看到明空眼中沒有半點情緒,有的則是睿智。
明空:“如此,在你看來,有的感情往往比報仇更重要。”
那又怎樣?
上官婉兒:“我是不會放棄報仇的。”
明空則是淡淡應了一聲道:“時候不早,早些歇息吧。”
上官婉兒聞言拱手道:“聖上亦是早些入眠。”
在明空離去之後,上官婉兒以為武三思在明空來此時已經離開,誰知她站在房門口發呆之際,一道黑影從屋頂而下,出現在她麵前。
這道黑影不是武三思又是誰?
在看清武三思的臉後,上官婉兒再次皺眉。
若是武三思一直未離開的話,她與明空的對話,他便有聽到。
砰地一聲!
上官婉兒再次關上房門。
若不是他動作快,怕是他的鼻子都要被上官婉兒給夾下來。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門之隔,武三思痞笑道:“丫頭,你潑辣的一麵,本將軍亦是喜歡。”
“滾!”
上官婉兒氣憤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若換做其他人,也許早就已經生氣離開,然而武三思卻是繼續痞笑道:“本將軍聽我心上人的話,讓本將軍滾,本將軍就滾。不過,本將軍明還會滾回來。”
上官婉兒:“……”
她就沒見過像武三思這樣不要臉的人!
待武三思離開之後,上官婉兒躺在床上,腦海中再次響起明空與她之間的對話。
若是她並不在意武三思的話,他的死活與自己又有關係?
如此,她便不會讓李賢在甬道看到那一幕。
不願接受現實,亦是不願接受自己的內心。
半晌後,她緊抿了抿唇,對在她懷中蹭來蹭去的夜寶道:“睡吧。沒必要為隻臭蒼蠅浪費精力。”
第二,她與武三思啟辰前往蜀地。
武三思一臉痞笑賴在她的車廂內,一邊吃著瓜子,一邊看話本。
努力想要武三思的存在,然而武三思這隻臭蒼蠅卻故意將瓜子磕得很響。
“丫頭,我聽你也喜歡看話本。”
“丫頭, 這話本的故事不錯,是講的一隻團扇精在七月七那日化作人形勾引一個皇帝的故事。”
“丫頭, 本將軍聽古絹,在蜀地,七夕男子會買一把團扇送給自己的心上人。”
“買團扇?何來的心意?丫頭,等到明年你生辰時,本將軍親手做一把團扇送你!”
“丫頭……”
坐在窗邊看風景的上官婉兒終於忍不下去。
她怒然看向武三思:“住嘴!不是什麽都聽我的?”
武三思嗑瓜子的手一頓,隨即狗腿點頭。
武三思:“沒錯。隻要不違背內心,本將軍一切都聽你的。”
上官婉兒:“那現在就閉嘴,我要休息。”
這才剛出發,她就要休息?
很顯然。
上官婉兒不過是不想聽他話。
武三思:“這去蜀地的路線沒變過。車窗外的風景你也看過,既然你昨日沒睡好,且好好休息。本將軍會在馬車內保護你。”
上官婉兒強壓下向武三思投去一記白眼的衝動,閉上眼。
也就是,一路上為了避免武三思就像一隻蒼蠅不斷在她耳邊念叨,她這一路幾乎是“睡”過去的……
“丫頭,前麵便是蜀地。 如今色已暗,便在驛站休息。”
上官婉兒聞言睜開眼。
按照路程來,如實今日快馬加鞭便可抵達蜀地,但“睡著”的她卻發現馬車前進的速度比起之前趕路的速度要慢一些。
果然。
就在上官婉兒掀開車簾的一瞬間,她眼底劃過一抹明了。
眼前的驛站她之前與武三思來過。
“還愣著做什麽?下車吃飯。”武三思道。
上官婉兒微微皺了皺眉:“不餓。”
上官婉兒的反應完全在武三思預料之內。
武三思突然將臉湊到她跟前。
“不餓?我記得這家驛站的饅頭還不錯。嚐嚐看?”
武三思提到饅頭,讓她不由想到當初他救她的一幕幕。
“武三思。”
聽上官婉兒喚自己的名字,武三思朝著上官婉兒挑了挑眉,他雖是在痞笑,然而出口的話卻很是凝重。
武三思:“丫頭,明日我們便會去到蜀地。也許,本將軍便再也出不來……”
上官婉兒緊皺了皺眉,打斷武三思的話。
狠狠瞪了武三思一眼,她道:“即便是死,你的屍體也會被人抬回長安。”
下一瞬,她的手突然被武三思緊握住:“丫頭,你舍得本將軍死嗎?”
上官婉兒掙紮著想要將自己的手從武三思手中抽出,然而武三思卻將她的手攥得更緊。
對上武三思灼灼的目光,她道:“放手……”
令上官婉兒驚詫地是這一回她的話還沒完,武三思便驀地鬆開了她的手。
“丫頭,安心下車吃饅頭。若是你不願意,本將軍不會強迫你與我共處一室。”
武三思丟下話,下了馬車,獨留上官婉兒坐在馬車內抽動嘴角。
在來蜀地的路上,他一直在強迫她與他共處一室……
這晚上在驛站 ,武三思並沒有與她同住一個房間,然而她卻意外地失眠了。
驛站房間內,上官婉兒抱著夜寶,翻來覆去,卻睡不著。
她這到底是怎麽了?
她驀地睜開眼,卻在看到牆壁上劃過一抹黑影時,下意識發出驚呼聲。
武三思就住在上官婉兒的隔壁,聽到她的驚呼聲,武三思直接破門而入。
見上官婉兒被嚇得臉色煞白,武三思徑直將上官婉兒緊抱在懷中,輕拍著上官婉兒的後背。
“丫頭,別怕。不過是夜貓而已。”
武三思著朝此刻聞聲衝入房間的陸銘使了個眼色。
陸銘立即心領神會,離開房間去追那黑衣人。
聯想到之前在去往蜀地的路上自己胸口中箭,差點死掉的一幕。
上官婉兒隨即緊攥住武三思的衣衽道:“別走,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