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他敢!
還以為是自己聽錯,阮集之愣了愣,猶豫地重複道:“你……什麽?”
不得不,平日看慣阮集之妖孽輕浮的模樣,李香君竟覺得阮集之現在這般又愣又傻的模樣很是可愛。
險些噗呲一聲笑出聲來,李香君努力憋著笑道:“來日方長。若是……你願意的話。”
心知自己此生不會再與侯方域有任何交集,她的心誰也走不進,現在的她亦是不相信還有人能夠走進她的心。
不過她所堅信之理在遇到侯方域的那一刻分崩瓦解,現在沒有人能夠再走進她的心,但以後萬一呢……
見伏在自己身上的阮集之就像是被雷劈到,傻愣愣地連眼都不眨。
李香君用激將法道:“你敢嗎?”
彼時李香君就像是扯麵一樣,用力拽著阮集之俊美妖孽的臉,而阮集之則以利箭待發的姿勢僵硬地伏在李香君身上。
他敢嗎……
他敢嗎?
他敢嗎!
阮集之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有如此情況的一。
良久,不見阮集之回答她的話,李香君水盈嫵媚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果然是她想得太真罷了……
如今的狀況,阮集之怎會收手。
於是李香君選擇收手。選擇放棄發生在阮集之身上的萬一。
臉上令他吃痛的力道消失不見,阮集之看到他眼前的李香君微微勾唇,而後仰起頭將自己殷紅柔軟的吻印在他的喉結上。
這一瞬的阮集之覺得自己就像是行走在沙漠上快要渴死之人,而李香君這清淺的一吻則像是一股清泉,順著他脖頸而下,填補他內心的空虛,消除他內心的饑渴。
泛起紅潮的臉上,阮集之額頭處青筋暴露。
他何曾受過這樣的煎熬!
這花貓一邊給他下套,一邊又誘惑他繼續下去!
伴著混有特殊藥材的鵝梨帳中香的味道,渾身血氣逆行的阮集之隻覺自己的身體難受得快不是自己的!!!
李香君的誘惑還在繼續。
阮集之眼中的煎熬與糾結則隨之越來越甚。
阮集之在心中發出哭笑不得地聲音,這要他如何是好……
魚水之歡對李香君而言便如同演奏琴曲一樣簡單,然而就在李香君已經準備好接納阮集之時,感受到肩膀上傳來的痛苦,李香君不由瞪大眼睛。
阮集之他……
那日阮集之咬她手的時候,她便狠狠一口咬在阮集之的肩膀上。
而現在阮集之就像是在報複她一般,咬得她痛得快要哭出來。李香君因此方知,那一次阮集之不過是讓這她罷了。
若是阮集之真的咬的話,便會如同現在這般,李香君隻覺自己的肩胛骨仿佛要被阮集之所要穿。
上一次她狠狠地咬阮集之肩頭,李香君心知從此自己的牙印便會留在阮集之肩膀上。
而這一次則是阮集之狠狠咬她。還真是……蒼繞過誰?
因為痛得不出話,李香君的眼淚順勢劃過她精致的臉頰滴落在阮集之的唇上。
微澀且夾雜著血腥的味道在阮集之的舌尖蔓延開來。
他又怎會不知此時李香君的痛。
然而她痛,他更痛!
就在阮集之鬆開口的那刻,他轉而心翼翼吻上李香君掛著淚珠的嫵媚明眸。
阮集之輕柔的吻就如同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望向李香君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他聲音沙啞,哭笑不得地道:“莫哭。該哭的人分明是我。”
不等李香君反應過來,阮集之已經起身,他扭曲著他俊美妖孽的臉,扶起李香君的身子,將李香君被他脫下的衣裙重新穿上。
阮集之的臉近在咫尺,李香君甚至能夠感受到阮集之噴灑在她臉上急促的熱氣。
望著阮集之因為強忍著需求而扭曲的臉,李香君錯愕有,震驚有,還有一種就連她自己也無法清楚的情緒。
李香君就這般驚愕地瞪大眼睛看著阮集之為她穿衣。
等到她的腰帶被阮集之係上之後,李香君以為阮集之便會離開。誰知阮集之則是漲紅臉道:“你先出去。”
“啊?”
李香君下意識疑惑地發出聲音,但她並非尚未出閣的閨中女子。一抹光華自李香君嫵媚的眼中閃過,她眼中的疑惑轉而消失不見。
李香君隨之噙著笑意的目光轉移到阮集之大腿根的位置。
現在的李香君乃是衣衫完整,而李香君麵前的阮集之則是不著寸縷。
之前兩人分明還是坦誠相見,然而現在被李香君這麽噙著壞笑一看,阮集之狹長的鳳眸中閃過一絲難為情,但這樣的情緒卻還是被李香君輕易所捕捉到。
阮集之竟也有害羞的一麵!!!
終是沒能忍住,就在阮集之發窘的時候,李香君噗呲一聲笑出聲來。
“現在喝涼茶已經不管用。我現在便去叫人為你打一桶涼水來!”李香君丟下話,就像是逃命的兔子一樣,轉而跑出自己的閨房,甚至忘記肩膀上的傷……
這李香君在吩咐下人抬一大桶涼水進自己的閨房後,沒地方可去的她便跑到莞兒房中。
“莞兒?”
李香君推開房門,在看到正坐在銅鏡前的莞兒時,她眼中的神情不禁一怔。
彼時莞兒背對著她,以她的視角雖然看不到莞兒真實的臉,但她卻能看到莞兒映在銅鏡中的臉龐。
這一瞬間,看到銅鏡裏莞兒微揚起的笑,李香君突然有著一種仿佛看到自己的感覺。
“君姐姐,你怎麽來了?”
就在莞兒轉身朝她看來時,那熟悉的感覺轉瞬消失不見。
莫不是她的錯覺?
李香君還來不及多想,便聽到莞兒發出驚呼聲。
“君姐姐,你的肩膀!”
順著莞兒驚慌擔憂的目光看去,李香君看到自己被阮集之所咬傷的肩頭已經透過衣衫滲出血來。
不等李香君回答,下一瞬原本坐在銅鏡前的莞兒已經急急忙忙走到她麵前,驚慌無措地看著她肩膀滲出的血跡問道:“君姐姐,你的肩膀怎麽受傷了?”
相對莞兒的驚慌,李香君卻是一臉的淡然,仿佛那肩上的傷並不是傷在她的身上,而是傷在別人身上。
“莞兒莫急。我無礙。”李香君一臉無所謂地道,“不過是被阮集之給咬了一口。”
是阮集之咬了君姐姐?
莞兒瞪大眼睛,而彼時她眼中的擔憂則被一抹明晦難辨的情緒所取代。
若是過去,君姐姐被客人所傷,她定會心疼難過,甚至掉下眼淚。
然而現在,在知道咬傷君姐姐的人乃是阮集之後,她的心中劃過異樣的情緒,甚至有那麽一絲難以言喻的喜悅。
莞兒的目光緊鎖在李香君的臉上,害怕錯過李香君臉上任意一個表情。
她心翼翼地問道:“可是君姐姐惹惱阮公子?”
她話音一落,見李香君毫無猶豫地點頭,莞兒隻覺自己心中的喜悅更甚幾分。
強壓下自己內心的情緒,莞兒擔憂地道:“君姐姐,莞兒給你上藥!”
就在她準備轉身去拿藥膏的時候,李香君一把拽住她的手道:“咬得太深,現在就算擦藥也留下疤。”
“可是……就算會留疤。擦藥也會好得快些。”目光移至李香君肩頭處滲出的鮮血,莞兒的心情陷入矛盾之中,一方麵她希望阮集之與李香君鬧翻,而另一方麵她則是不願看到李香君受傷。
在她看來,李香君沒心沒肺,想來除了李香君那不願出口的心上人之外,沒有人能夠讓李香君真正傷心。
她就算想讓阮集之與李香君鬧翻,但卻並不想李香君受傷,那怕是皮肉之傷。
莞兒堅持道:“君姐姐,莞兒這就給你上藥,我動作很輕的,不會疼。”
聽到莞兒所的話,李香君一聲輕笑鬆開她拽住莞兒的手。
在莞兒眼中,她是媚香樓光鮮奪目的花魁,遭受風流公子追捧的她又怎會受傷。
但莞兒卻不知,她曾經也倔強過,所受到的傷害比起現在痛苦數十倍。
這世上的人沒有誰一生下來便學會屈服。
李香君永遠也不會忘記,在她八歲那年被賣進媚香樓時,因為想要逃跑,而被媽媽捆在這媚香樓後院的石柱上,整整三三夜,不曾進食,不曾飲水。
“丫頭,你可以選擇餓死後被人抬出這裏,也可以選擇吃了地上的這碗飯繼續活下去。”
暴曬饑餓之下,就在媽媽將捆綁在她身上的麻繩解開的那一刻,她就像是一頭失去人性的野獸,而在她眼中就隻有媽媽放在地上原本給狗吃的餿飯。
在倔強的死與卑微的活之間,那時的她兩者皆未選擇。她隻是想在吃飽之後,再想辦法逃出媚香樓。
可是後來,她每次都會為想要逃離此處,而受到更加屈辱的代價,甚至是將她和蛇蟲鼠蟻關在一起,飽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
一次又一次的反抗,換來的則是一次又一次的屈服。
在倔強的死與卑微的活之間,最後她終是選擇向這不公的世間妥協。
她要在這媚香樓“好好地”活下去,抹殺掉萬一她能夠從媚香樓中逃出去的念頭,從此成為這媚香樓中沒心沒肺的香扇墜。
如今。在莞兒麵前,甚至麵對她內心時,她隻道自己不相信萬一的存在。但這樣的不相信,卻是在很多年之前被殘酷的現實所抹殺。
她是媚香樓受人青睞香扇墜又如何?
莞兒不會知道,就在她每每麵對自己流露出羨慕的目光時,她卻總是口是心非。
欺騙莞兒,甚至自欺欺人。
她一邊告訴莞兒這世上不會有萬一,然而她一邊又在心中默默羨慕莞兒至今仍然能夠相信萬一的存在……
看到莞兒心翼翼為自己上藥的模樣,李香君不由道:“莞兒,我讓你畫的畫像。你可有畫好?”
莞兒落在她傷口處的手一頓。
看到莞兒寫在臉上的遲疑,李香君道:“怎麽了?”
眸光閃爍,莞兒慌忙避開李香君的目光,低下頭盯著李香君肩頭處深刻見骨的牙印支吾道:“君姐姐,我……”
此時她得不到萬一,但莞兒還可以。
隻聽莞兒在猶豫半晌後道:“我……君姐姐我害怕,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還以為莞兒是在苦惱於找到心上人之後,要如何離開這媚香樓。沒想到她擔憂的竟然是這個。
難怪她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莞兒竟麵對銅鏡在練習如何笑。
“莞兒。”完全不在意莞兒正在為自己上藥,李香君將雙手搭在莞兒肩上,然後將她的麵轉到正對銅鏡的方向。
“你看看,鏡中的姑娘唇紅齒白,明眸善睞,就如同一朵明媚的薔薇花。這樣美的姑娘,除非眼盲,否則誰都會為她而動心。”
莞兒聞言望向銅鏡中的李香君,她緊了緊自己拿著藥膏垂落而下的手。
除非眼盲,不然誰都會為她而動心?
這一瞬莞兒心中生出嘲諷。
阮集之頻繁來媚香樓,而她則好幾次刻意與阮集之擦肩而過。
若是她真如李香君所的這般明豔動人,那為何眼未盲的阮集之卻連看都不再看自己一眼。
莞兒緊咬住唇,默了默道:“萬一呢……”
“萬一?”一瞬怔然後,就像是大姐姐對待自己的妹妹一般,李香君輕柔地摸著莞兒的發頂道,“萬一你現在所有的擔憂都隻是瞎擔憂呢?”
可李香君口中所的萬一已經不存在。
過銅鏡,莞兒一轉不轉地盯著李香君的臉。
若是那日她沒有同李香君一起前往城北桃花林,若是在這媚香樓中從未有過香扇墜,那麽阮集之喜歡上的人會不會就是自己。
見莞兒緊皺著眉沉吟不語,李香君轉而輕輕拍了拍莞兒的腦門,李香君:“如今君姐姐肩膀上受了傷,暫時不能接客。你今日便把你那心上人的畫像畫出來,從明日起君姐姐就去為你尋那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