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放在心上
燭火搖曳,閨房內散發著鵝梨帳中香的味道。
這鵝梨帳中香是李香君最喜歡的香氣,清爽而膩,沁人心脾。
莞兒提筆坐在桌前,望著鋪平在桌上的素白宣紙,她卻遲遲無法下筆。
李香君要她畫出心上人的畫像。
可是她……卻不能畫。
沉默良久之後,她的目光不由從宣紙轉而移向放置在青花瓷碟中內部裝有檀香的鵝梨上。
鵝梨帳中香的味道太淡,並非她所喜歡的。她喜歡的乃是味道強烈的薔薇香氣。但現在她卻央求李香君,跟著李香君學製鵝梨帳中香。
李香君以為她隻不過是因為心情不好,而是想換做香氣改變心情。
殊不知,她隻是想取李香君而代之。
莞兒目光深邃地盯著那散發出沁人清香的鵝梨,緊皺著眉,自言自語安慰道:“君姐姐,她已經有喜歡的人。在君姐姐看來,阮公子與別的公子一樣,不過是一頭能夠口吐人言的豬。所以即便是我用這般卑劣的辦法搶走阮公子的關注,君姐姐也不會在意的……”
與此同時,李香君的閨房內,李香君身著一襲鵝黃色長裙坐在古琴前,纖蔥的玉指輕柔的撩撥著琴弦,那空靈婉轉的琴音隨即自她指尖下傾瀉而出。
是了。
身為媚香樓的香扇墜,她所擅長的樂器不僅僅隻是琵琶,繞梁三日的古琴之樂更是信手拈來。
若是換做平時麵對客人時,她定是戴好笑臉迎人的“麵具”,但現在她卻是繃著一張臉,如同討債的一樣。
翹著腳坐在桌邊的阮集之並不在意李香君彼時一臉不情願的表情,他灼灼的目光落在隨著李香君的動作而顫動的琴弦上。
若他此刻便是李香君指尖下的琴弦該多好。
思及至此,阮集之下意識發出一聲輕歎聲,而那空靈婉轉的琴聲隨之一停。
李香君抬頭朝著阮集之看去,她道:“若是阮公子覺得香君所彈奏的琴聲難以入耳。阮公子可以點別的姑娘。”
聽到李香君的聲音,阮集之回過神來。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聽著李香君所彈奏的曲子而出神,也並非他第一次聽到李香君這般下逐客令。
阮集之聞言神情淡然地啜了口茶,看向柳眉緊蹙的李香君道:“你為何忘不了他?”
前幾次,聽到她下逐客令,阮集之隻當自己失聰。然而這一次,阮集之卻莫名其妙出她所聽不懂的話來。
李香君的纖蔥十指輕輕放在古琴琴弦上,嫵媚水盈的眼中寫滿詫然:“什麽?”
阮集之默了默,狹長的鳳眸看不出絲毫情緒,他道:“你琴中那人。”
李香君聞言一怔。
無論是古琴還是琵琶,抑或是長笛,她在演奏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將自己的情感投入其中。
所以……阮集之是聽出來了嗎?
李香君垂下眼眸,抿了抿唇道:“曉是因為……未曾得到。”
她罷,房中轉瞬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
半晌之後,沒有聽到阮集之的聲音,李香君驀地抬頭,卻在看到一雙狹長鳳眸近在咫尺。
李香君被嚇得發出一聲驚呼。
差點將她嚇暈過去!
李香君拍了拍心口,怒瞪了一眼阮集之道:“這樣很好玩?”
阮集之是客。被嚇到的李香君望向阮集之湊到她跟前的臉,就算她極是想要給阮集之一巴掌,但卻還是緊攥著手,壓製住自己心中湧起的衝動。
李香君不耐煩地:“阮公子,你到底想要如何?”
注意觀察著李香君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不知怎地,阮集之隻覺李香君這張臉比他錦袋中的銀票還耐看,怎麽看都看不夠。
阮集之下意識發出聲音:“想你。”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分明李香君活生生地坐在他的麵前,他還是忍不住想念著這在媚香樓中偽裝掩藏好自己,卻又在桃花林中大哭大笑發泄情緒的李香君。
李香君聞言卻是麵無表情地盯著眼前比女人還要美上三分,風流倜儻的阮集之。
若換做是閨中姐聽到阮集之所的這番話,定已臉紅心跳,羞澀不已。
隻可惜……
這樣的話,她聽得太多。
就像是聽到阮集之在今氣很不錯,李香君道:“阮公子若是不想聽曲的話,那便請回吧。”
灼灼目光膠著在李香君臉上,阮集之聞言也不惱,而是又問道:“要我回去可以。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何忘不了他。”
李香君水盈的眸中劃過一抹怔然。
沉吟半晌,李香君道:“阮公子,香君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這世間忘不掉的東西,皆是未曾得到的。比如他於香君,再比如……香君於阮公子。”
再比如她於自己……
阮集之聞言不知是喜是怒,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而後挑眉看向李香君問道:“花貓,你真確定得到之後,就能夠忘掉?”
李香君緊了緊她放在琴弦上的手,側頭避開阮集之投入她眼中的目光,再次點了點頭,違心地道:“確定。”
“很好!”
李香君的耳邊響起阮集之變得陰沉的聲音,她尚未反應過來,男人濃烈的氣息轉瞬將她包裹。
一陣旋地轉,等她回過神來,李香君發現自己已經被阮集之放到了床上。
他乃太常少卿,在所難免會時常出沒於風月場。但一切對他而言皆是逢場作戲,他從未對誰真正動過心。
而現在他三番兩次便來這媚香樓中點名要李香君,他對李香君的心意再明顯不過。
然而眼前的李香君卻從未給過他好臉色看,除了知道氣他,便還是隻知道氣他!
對上李香君詫然朝他投來的目光,阮集之鳳眸微眯,沉聲道:“我倒是想看看,你所的話到底算不算得真!”
阮集之抬手取下李香君束發的白玉簪,便見李香君烏黑的長發如墨瀑布般在繡有繁花的床單上散開。
論長相,李香君並不算極美。但她異於其他女子之處便在於她能夠將桃花的嫵媚與蓮花的清雅完美柔和在一起。
這樣特別的女子又怎能讓他不動心?
僅是這般看著被他壓在身下的李香君,一股燥熱便從阮集之的腹竄起。
下一瞬,阮集之炙熱的吻便如狂風驟雨般落在李香君的唇上。
李香君眼中的詫然轉而被複雜的情緒所取代。
阮集之的吻便如同他掌心的溫度般灼熱,他蠻橫地撬開她的牙齒,在她口中掠奪一切,強行與她的舌糾纏在一起。
李香君複雜的目光落在阮集之緊閉著眼的臉上,如果換做是其他客人,現在的她定是繼續戴好“麵具”配合著客人。
但彼時她眼前的客人卻是阮集之……
他曾經時常出沒於風月之地,自然並非童子之身。女子該如何回應他,他自然知曉。
可是彼時被他壓在身下的李香君就如同木頭人一般,除了擁有著柔軟的身體,還有常人的體溫之外,對於他的熱情竟沒有絲毫回應。
這一個月來,他回府的次數都不見有來媚香樓的次數多。
他身下的這隻花貓不傻不瞎,自然能夠看出他對她的心意。
可她呢?
除了冷臉,從不見她的笑臉。
忽略掉李香君身體的僵硬,阮集之炙熱的大手罩在李香君的豐韻之上,就像是盤檀木珠般用他的指尖輕捏慢撚。
按照規矩,媚香樓中的姑娘在接待客人時,閨房內的熏香便會被加入特殊的藥材,而李香君所用的鵝梨帳中香雖味道清雅沁人,卻能夠與那特殊的藥材發揮出最大的功效。
沒有愛的歡好,她隻能用這樣的方法來麻痹自己的魂魄。
這也是李香君之所以會喜歡用鵝梨帳中香的原因。
之前阮集之每次來媚香樓,都不過是坐在桌邊聽她彈曲而已。
男女之間,沒有肌膚之親,她彈曲的時候,滿腦袋想的又全都是侯方域,即便房中放置著有特殊香味的鵝梨帳中香,她也可以全然忽略。
然而現在……
阮集之的手法極好,在加上特殊熏香的作用,使得李香君複雜的雙眼變得迷離。
察覺到李香君身體的異樣,就如同剝離蛋殼,阮集之動作嫻熟地剝開李香君的衣衫。
轉瞬間,那呈現於阮集之麵前完美無瑕的身體使得阮集之呼吸一滯,他眼中的灼熱隨之更甚。
以前那特殊熏香的作用乃是使得李香君的腦中隻剩一片空白,讓她失去作為一個人該有的理智。
而現在那特殊熏香的作用則是使她想起她在山洞中的那一夜。
所有的人在她眼中皆成為了侯方域。
阮集之灼熱的大掌在李香君猶如玉簪花完美無瑕的身體上遊離。
他見過跌坐在桃花林中大哭大鬧的花貓,見過對待他不冷不熱的花貓,卻不曾見過如同現在這般麵露嬌羞之色花貓。
無可置疑,這樣的花貓比起過去更加嫵媚誘人,令阮集之恨不得將眼前麵帶紅潮的李香君陷入自己的骨血中。
“花貓。”
阮集之低念著,輕柔的撫上李香君滲出細汗的臉龐。這風月之地的一些慣例他自然知曉,這也正是為何他之前總是隻聽李香君彈曲,一個勁兒地飲茶而不碰李香君的原因。
知道李香君的身體現在正在渴望他。但他所想要的卻並非僅僅隻是李香君的身體。
彼時難受的並非隻有李香君一人。然而阮集之卻停下動作,再次用聲音沙啞地喚道:“花貓。”
“嗯?”
身體空虛得厲害,李香君發出誘惑且不滿的聲音,但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卻並沒有因此而有進一步的動作。
隻聽聲音有些沙啞的阮集之欲言又止道:“花貓,忘記他。讓我護你一世可好?”
“忘記……他?”
李香君瞪大她迷離的眼望向阮集之那微蹙的眉,她愣了愣,反應過來阮集之口中所的他是誰後,她迷離的眼轉瞬變得清明。
李香君勾起她鮮豔欲滴的唇角,揚起一抹毫無溫度的笑,反問道:“你要我如何忘記?”
李香君泛紅的臉上溢滿痛苦,若是可以忘記的話,她就不會像現在這般比過去活得還要痛苦,猶如一具行屍走肉。
李香君沒有想到阮集之會突然對她出這樣的話來,更沒有想到接下來阮集之道:“接受我對你的好,把我放在心上。時間一長,我相信你自然便會忘掉他。”
望向阮集之認真且灼熱的眼,李香君緊抿著唇並未話。
她要如何……才能夠將阮集之放在心上?
時間一長?又要多長?
彼時在阮集之看來,李香君沒有話,便是默然接受。
他炙熱的吻再次落在李香君那帶著幽香鮮豔欲滴的唇上,然而就在他提槍準備進入的那一刻,阮集之欣喜的臉上刷的一變。
“你……”就像是被雷劈到,阮集之瞪大眼睛看向彼時伏在他身下的李香君。
他滾燙的臉被李香君就像是扯麵一樣狠狠拽住,隻聽李香君不帶絲毫感情,清冷對他道:“阮集之。你醒醒。”
李香君罷,又更加用力地去扯阮集之的臉,仿佛要將他的臉皮給扯下來。
箭在弦上,已經到了不得不發之際。
阮集之萬萬沒有想到李香君竟然會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告訴他道:“你真的想要取代他?”
望向李香君猶如鹿般水盈的眼眸,臉被李香君狠狠拽住的阮集之發出哭笑不得地聲音:“花貓,能夠用銀票解決的事情,我阮集之從不會用花言巧語。而在你看來我的花言巧語,則是出於我的肺腑。信與不信,全在你。”
聽到阮集之的話,李香君“哦”了一聲,卻並沒有鬆手。
李香君垂下眼眸默了默,而後又抬起頭來看向阮集之道:“阮集之,若是你真想替代他的話。那你現在便從我的身上下來。你可辦得到?”
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