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如果這是夢就好了
魔人回來之後，薑夢笙喜出望外，連忙從宮裏跑出來。
之前惡鬼被鬼吏們退散之後，這來自冥界的危機終於解除了。薑夢笙見歸來的這群人裏沒有炎徹和鬼十裏的身影，便先問炎徹的行蹤。得知去往筱家村之後，她便請求魔人複活這幾日死去的人族。畢竟在過去，隨便複活幾個人對於魔人而言隻是舉手之勞。但是今天，情況就不一樣了。
司掌靈魂擺渡能力的鬼十裏，也就是閻羅不在。閻羅永遠留在了冥界，並且說過以後的路不會再陪伴了。這也就意味著，今後再遇到什麽重大傷亡，也就沒有了後路。
得知情況的薑夢笙十分失落，這是一場浩劫。雖然他們人族團結一心進行應對，但是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裏，尤其是今夜，人族的損傷最為嚴重。這些死去的人，沒有了像那次在萊國一樣可以輕易複活的機會。炎鐵戈口中說著這些死去的人靈魂被帶進冥界之後，會立刻安排轉生，但是也就說明了他們會丟失自己的記憶，重新來過。而轉生後的他們，怎麽會知道自己前世是誰，現實之中還有哪些親人在等待著他們。這本來就是生命的可貴和無奈之處。
炎徹利用靈移去往筱家村之後，有了一段時間沒有回來。或許是要和傅晴骨在那裏住上一晚，又或者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具體情況不得而知，況且花瑤和花蕊也已經在去往筱家村的路上了。現在的人間，應該沒有炎徹的對手才是。至於這場危機的始作俑者，自然是醍醐那幫人。炎鐵戈想著，接下來的計劃，就是要把這些擾亂人間秩序的醍醐給徹底拔出。
而在筱家村裏，發生的事恰好就不是好事。
親人團聚的結果是立刻的生離死別，換了誰都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炎徹雙手抱著傅晴骨，把她溫柔地放在地上。她的身旁是兩個裹在繈褓裏的孩子，男孩依舊是不會苦惱，而那個女孩，似乎是感受到母親的氣息變得微弱，開始嗷嗷大哭起來。
炎徹過去安撫孩子，但是他沒有這方麵的經驗，抱在手裏，不知所措，隻能放任女兒繼續苦惱。在炎徹身後看著這一切的炎瀟瀟，還不明白自己做了多大罪孽的事情。她無辜著，對著炎徹說道：“徹哥哥，實在是沒想到你會突然衝出來。剛剛傷到了你，你的傷沒事吧？”
炎徹背對著炎瀟瀟說道：“我沒事，但是你會有事。”
炎瀟瀟不解道：“我能有什麽事？你是說這個女蟲子傷到我的事？也是奇怪，這個女人居然有龍骨棒，這東西不應該在你手上的嗎？”
“那是我給她的，用來鞭策我自己。”
“什麽？徹哥哥，我沒聽錯吧？你讓一個女蟲子來鞭策你？”
炎徹這時站起身來，背影看起來異常地堅挺。隨後他轉身，怒目而視，讓大大咧咧的炎瀟瀟感到一絲恐懼。“她是我的妻子，不準你侮辱她。”
這一刻，炎瀟瀟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沒法理解炎徹說的話，還是以為在開玩笑。
“別開玩笑了，徹哥哥。你的未婚妻不是我嗎，你怎麽可能和一隻蟲子……”
“夠了！我不是說過你不準再侮辱她了嗎！”炎徹一聲怒吼，終於讓炎瀟瀟明白眼前這個和自己青梅竹馬的男人是真的和自己鬧掰了。
隱從炎徹的影子出現，炎徹對他下達命令，要保護好傅晴骨和兩個孩子。隨後，炎徹向炎瀟瀟走去，步伐之間可以清晰地看見地麵的石頭被他的氣壓而震動著，強大的壓迫感向炎瀟瀟襲來。
炎徹來到炎瀟瀟的麵前，指著炎瀟瀟身後死去的傅晴骨之父說道：“我的老丈人，是你殺的？”
炎瀟瀟雖然被炎徹所震懾，但是身為魔人的自尊心沒有消失，振振有詞地說道：“這人類見到了我不下跪，我就砍了她的雙腿好讓他跪下，學點禮儀。但是這個蟲子居然不識抬舉，用自己肮髒的手碰到了我的腳，我自然要教他該怎麽做人了。”
炎徹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個和自己同一個種族的女性，談吐之間是一個徹頭徹尾，沒有人性的魔人。這才是人族對魔族的真實印象，膽戰心驚，與死神無異。麵對不知悔改的炎瀟瀟，炎徹對她說道：“給他跪下，道歉。”
“什……什麽？”炎瀟瀟仿佛是聽錯話一般，對著炎徹做出了一個皺眉頭的表情，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認為沒有任何不妥。
“我說，給他跪下道歉！”炎徹的怒火攻上眉梢，強大的氣壓出現，身後炎魔的真實浮現，用最強大的威嚴，壓迫著炎瀟瀟的身體，迫使她跪下。炎瀟瀟盯著炎徹強大的氣壓，雖然是強撐著身子，但是膝蓋還是緩慢地彎下去。那一刻，她也憤怒了。
“就算我仰慕你，也容不得你這麽羞辱我！”
炎瀟瀟憤怒地爆發出自己的氣場，強行和炎徹的氣息較量著，膝蓋終究沒有碰到地麵上。炎徹見她如此頑固，終究忍不住出手，給她一個耳光，清脆而響亮。
隨後，炎瀟瀟是一臉的懵懂，長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炎徹居然打了自己。當炎徹沒有為自己這一巴掌做出任何做錯後愧疚的表情時，這個魔女，要反抗了！
炎瀟瀟爆發出所有的氣息，開始變身。瞬間紅色的氣息圍繞著她，她的身體被岩漿包裹著。額頭上的一根犄角，也變成了護額，把她的眼睛遮住。她再拿出被火焰纏繞的鐮刀，要對自己最仰慕的人出手了。
炎徹怎麽能容她放肆！隨即也變身，變成全身燃燒著黑炎的魔人。兩人使勁力氣，用武器揮向對方。巨大的氣波從二人武器的交匯點爆發而出，在後麵保護傅晴骨的隱，不得不用半透明的護盾保護著炎徹的一家人。茅屋和院子的柵欄瞬間被衝走了，遠處還躲在屋子裏觀看的人，都害怕地關上了窗戶。但是炎徹的實力毋庸置疑，遠勝過炎瀟瀟。隻是第一擊，便把炎瀟瀟的武器鐮刀給打飛。接著，炎徹一把掐住了炎瀟瀟的脖子，怒發衝冠地看著她，長大嘴巴對著她怒吼著，仿佛想要把她吃了一般。炎瀟瀟被勒著脖子，一度不能呼吸，氣息紊亂，最後魔化之身褪去，在炎徹手中求饒道：“我認輸了……”
炎徹這才把炎瀟瀟放下，也褪去了魔化之身。他對炎瀟瀟說道：“殺人償命，是人間的法則。但是在你接受應有的懲罰之前，你必須為你的所作所為做出檢討。”
炎瀟瀟在這一刻居然笑出了聲。是那種嘲笑的笑聲。
她跪在地上，抬頭看著炎徹說道：“我特意從魔界跑出了，就是為了見你一麵，想著和你長相廝守。沒想到你居然對我做出這種事。你變了，來到人間了你變成了我不認識的炎徹了。那個女人對你做了什麽，你居然會對你的同族兄妹下手？”
“我沒有改變，我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就是因為呆在魔界，我的本性才不能暴露出來。你這麽看不起人族，難道忘了魔人的前身也是從人族轉變而來的嗎？”炎徹訓斥道。
“所以呢？你不是魔人嗎，什麽時候把自己當成人類來看待了？你看看這些人類，不過就是大樹上總會凋謝的苦葉罷了，我去踩一腳苦葉，不是很正常的嗎？”
炎瀟瀟想著站起來，看起來，她是不會為自己犯下的罪孽道歉了。炎徹已經給了她退路，但是她沒有珍惜。即使是同為魔人，關係上還算是自己的表妹。但是，殺害無辜之人，這罪無可赦。他之所以把龍骨棒交給傅晴骨，就是讓人類有製約魔人的能力。
炎徹默默地拿起了手中的炎魔劍，要當眾把炎瀟瀟斬殺。炎瀟瀟看著炎徹舉起武器，輕蔑地一笑：“殺了我吧！我要是知道你原來是這樣的人，我也後悔自己從魔界跑出來。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出來。我出生的時候娘親就因為精氣被我吸走而死去，父親也早就在神魔大戰中戰死。反正我今後要是成親生子了之後也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樣，是吧？”
炎瀟瀟這一番話觸動了炎徹，炎徹這才醒悟魔人的不幸。而他是個例外，就因為自己的母親是女媧族，還可以陪伴自己五年的時間。沒有親人陪伴的炎瀟瀟，從小就染上這一身高傲的公主病。或許錯本來就不在她，而是魔界的環境造成的。
炎徹這一猶豫，讓炎瀟瀟頓時感覺有機可乘。炎瀟瀟轉身便要逃跑，炎徹正要追上去的時候，突然一條通紅的鎖鏈綁住了炎瀟瀟的手，反鎖在後腰上倒地。炎徹意外，轉頭看向茅屋的方向，炎鐵戈就站在那裏，地獄鎖鏈便是他放出來的。
“瀟瀟，你幹了什麽，讓徹兒這般對你動怒？”炎鐵戈問炎瀟瀟。
看見炎鐵戈出現，炎瀟瀟感覺有了希望，趕緊示弱道：“萬世大人！你來的正好！徹哥哥定時被人族蒙騙了，居然要殺了我。”
炎鐵戈意外地問道：“徹兒秉性純良，不會無緣無故痛下殺手的。快說，你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
“我沒做錯啊，我不過是見這裏有一個魔族的孩子，以為是這兩個蟲子從哪偷來的。隨後殺了一個人，正想殺那個女人時，他就打我了。”
炎鐵戈一聽，懊悔不已：“你這！哎~你可知，你殺的男人是徹兒的嶽丈，而那女子，則是徹兒的妻子啊！”
炎瀟瀟這回是真的相信那個女人是炎徹的妻子了。她得知真相後徹底絕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形神木訥。事已至此，炎鐵戈走到炎徹的身邊，對他說道：“這畢竟同為魔族人，還算是你的表妹。還是先把已故之人安葬，把她帶回去吧。經曆這一晚，怕是晴骨心情難以平複。”
炎徹聽後，收回了炎魔劍，轉身走向自己的妻子。事情結束的時候，花瑤和花蕊才姍姍來遲。等她們出現時，看見炎徹要去抱傅晴骨，同時還多了一個認識的炎瀟瀟，根本不明白在她們沒到之前這裏發生了什麽。她們想要去抱起兩個孩子，結果炎徹嚴厲地斥責她們道：“我不是讓你們保護好夫人嗎！你們都幹了什麽！”
炎徹如此嚴厲地訓斥花瑤和花蕊，看來是真的生氣了。花姑娘們不知所以，突然被罵了一頓，委屈至極。隱用兩個分身抱起孩子，炎徹對他說，再留下兩個分身，把傅晴骨之父的屍首安葬好。安葬的地點，就放在九峰山那裏，和傅晴骨的母親葬在一起。
當事情平息，炎鐵戈先把炎瀟瀟帶進混沌裂縫裏，回到孟朝後，傅晴骨母親的亡魂才從角落裏出來。傅晴骨之父死後，靈魂也從身體裏脫離出來。一對夫妻最終以靈魂相見，著實淒慘。同時，也有鬼吏出來，見到兩個鬼魂，自然要帶到冥界去的。炎徹見到，在鬼吏帶走他們之前，委托鬼吏，讓他們下輩子轉生的時候還能在一起。這也算是他對傅晴骨之父所死做出的彌補。鬼吏知道炎徹對於冥界的貢獻，說帶回去之後，會把炎徹所說之話告知閻羅，想必閻羅一定會妥善安排的。
炎徹抱著傅晴骨，想為今晚一切道歉。但是傅晴骨的眼睛緊閉著，或許，她希望今晚發生的隻是一場夢罷了。等夢醒了，天亮了，一切都會好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