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對話
疊疊山，一處山洞內。炎徹用火焰點燃了火堆，放在門口。火堆不能生在山洞內，一則是會讓山洞內的氧氣耗盡，二來雪山溫度低，熱（脹）冷縮可能會讓山洞內的岩石碎裂，最後山洞倒塌。這些也是生活的技巧，炎徹對此並不熟悉，倒是鬼十裏對這種知識閱曆十分豐富。他說他曾經下山的時候，和山上的一群人躲在山洞裏避風雪。那時候極寒之地還是有人生存的，他們也是北涼人，是生活在最北方的人。他們並不知道鬼十裏是從山頂山下來的，隻是以為他迷路了，最後又把他送回山下。
生起火之後，花瑤和花蕊便從青狼的皮毛中鑽出來，蹲到火堆旁烤火。除了不適用寒冷的花族人，連血魔族的姬無媚也是身體吃不消。在寒冷的作用下，她的血液循環速度變得緩慢，行動有點像個老人，抬手都十分費勁。她從來沒有到過這麽冷的地方，在魔界，地處岩漿之地，底下河流經過都會變得像開水一樣燙。雪風冷清，蕭刹肅靜，山洞裏的魔眾們也是沉默不語。
鬼十裏拿出煙鬥來，用火堆點燃了煙鬥，默默地抽了口煙。
“鬼先生，少爺讓人類都不能吸大煙，怎麽你還敢抽？不要因為你有閻羅的身份就有特殊待遇。”花瑤烤著自己稚嫩的手，看著七竅生煙的鬼十裏說道。
“哈哈哈，炎少爺規定的是人類不能抽煙。我又不是人類。就算我用的是人類的身體，但這副身體是死人的身體。死人的身體……又有何妨呢？你就看在我一把年紀的份上，饒了我吧。我對人間沒有什麽值得眷戀的東西，這煙草……我倒是挺想種在冥界。”
“你們冥界也能種上人間的花草？”
“不行。”
“那你不是在癡人說夢。”
“哈哈哈！”山洞裏突然開始了歡聲笑語，花界的兩個小姑娘，大概是這群魔人裏唯一的開心果了。
不久，一團黑影從雪地上出現，匍匐到了山洞外。那是隱回來了。
從影子裏浮出隱和拔列蘭的身子，隱用一隻手抱著拔列蘭，而拔列蘭是緊閉雙眼，不敢睜開。直到隱說了一句“到了”，他才把眼睛睜開。
睜開眼之後，眼前是一個山洞，山洞門口生了一堆火。火堆旁有兩個小姑娘在烤火，穿的花枝招展，小巧玲瓏。拔列蘭突然心生蕩漾，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麽可愛的女孩子。不過他要是知道眼前這兩位小姑娘有百來歲，估計會嚇得不輕。
隱示意拔列蘭往裏麵走，隨後他便化成地麵上一團黑影往山洞裏移去。拔列蘭雖然身後沒有再擋著去路，但是也知道自己沒有逃跑的機會。他試著往裏麵走去，花蕊不想接觸人類，還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花蕊的後麵是姬無媚依靠在牆壁上。姬無媚閉著眼睛，沒有看走過的拔列蘭，但是能聞到拔列蘭身上的味道。拔列蘭在她麵前停頓了一下，心想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全身通紅的女人，難不成是被雪凍紅了？還是太嚴重可是要截肢的。大冷天，居然還是穿得這麽少，難道是沒有常識？拔列蘭剛想提醒姬無媚多穿衣服，結果姬無媚好像預知了他要說什麽，搶先說道：“少廢話，少爺在裏麵等你。”
拔列蘭便把想要說的話咽了下去。再往山洞裏走，火堆的火光就暗淡下來了。姬無媚身後是青狼和鯊破邪，那一對獸人和魚人把拔列蘭看的驚呆。他指著二人說道：“你們也是因為受到風雪的影響變成這樣的？”
“老子天生這樣。”青狼回答。
“看樣子你也是狼啊，不過毛不是白色的，大概是草原上的吧。”
這時山洞的黑暗中傳來炎鐵戈的笑聲：“這個家夥，倒是不會害怕，還是一個有趣的人。”
聽見聲音，拔列蘭知道自己應該再往裏走。山洞的中間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這時一對鮮紅的眼睛在黑暗中出現，好像兩團火焰憑空點燃。伴隨著腳步聲，炎徹出現在了拔列蘭的麵前。拔列蘭已經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人類還是什麽東西了，眼前的男人頭上有一對犄角，既不是人類，又找不出是什麽動物變得。他會以為炎徹也想鯊破邪和青狼一樣是獸人，在他眼中這是最好的解釋了。接下來他要知道神族和魔族，將會更難理解。
炎徹走到稍微明亮一點的地方找塊岩石坐下，並示意拔列蘭也坐下。拔列蘭坐下之後，一直盯著炎徹看，沒有注意到黑暗之中炎鐵戈也走了出來，默默地坐在了他的身邊。等到拔列蘭注意到時，自己已經嚇了一跳。
“別害怕，年輕人，我們不會傷害你。”炎鐵戈說道。
“你們為什麽要上山？”拔列蘭居然先問問題，讓炎徹不得不笑出聲來。
“你先回答完我們的問題才有資格問我們問題，而且我們也要看情況回答你，但是我們問的所有問題你都必須回答。”炎徹說。
“好像沒有商量的餘地。”
“是的。我先問你，你是誰？”
“我叫拔列蘭，有熊部落的。”
“也就是說山上還有很多人？”
“不，幾十年前所有族人都離開了極寒之地，因為這裏再也無法生存了。我是部落的最後一個人。”
“就你一個人？”
“對。”
“我記得你剛剛還說了一個名字，叫白狼，她是你的朋友？”
“算是吧。當初是她養活了。她不是人，是一隻雪霖狼，可以像外麵那位大哥一樣變成人說話。”拔列蘭把手指向青狼，意思是說那位白狼是和青狼一樣的人。青狼一聽到有跟自己一樣的獸人，瞬間來了精神，問道：“你說的那頭狼能不能打，狠不狠？”
“呃，嘴是挺狠的。”
“哦，一頭狼最重要的武器便是牙齒，如果最恨那說明有兩下子，能不能叫來較量一下？”腦子一根筋的青狼可能沒有明白，拔列蘭說的嘴狠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不用理他，那家夥就是一個大老粗。我們把你抓來，你的朋友一定會來救你的吧？”
“嗯，應該會吧。”
“應該嗎？看來你們感情一般。我再問你，你對山頂上的情況了解不了解？”
“隻去過一次，那裏不是我們普通人應該去的地方，所以你們最好也不要去？”
“你覺得我們是普通人？”
“說實話我連你們是不是人先走都有點迷糊了。”
看著拔列蘭摸著腦袋，炎徹哈哈大笑：“你這家夥到有點意思，看年紀也不小，講話像小孩子一樣。”
“這位兄弟年紀與我也相仿，沒必要把我當成孩子。我隻是從小隻能跟動物們生活在一起，所以性格有點……”
“年紀相仿？這你可說錯了，”坐在拔列蘭的炎鐵戈說道，“我的侄兒今年九十九歲了。”
“九十九？騙人的吧？”
“你從來沒有走出這片雪山，外麵有很多東西你都不了解。我們想要去山頂，你能帶我們去嗎？”
“不行，就算你們殺了我也不行。”
“這回你怎麽變得這麽嚴肅決斷了？”
“我雖然隻有一個人活在這，但是這裏留下了許多部落的信息。我們有熊部落是守護雪山的一族，還是守護神族的部落。”
“你說你是守神一族的？”炎徹立刻眉頭緊鎖，其他魔眾似乎也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信息。
“啊，至少部落中的石碑那是這麽寫的。”
“你，見過神？”
“沒見過，不過聽過聲音。”
“什麽聲音？”
“一個女人的聲音，告訴我不要再靠近，不然就會把我凍成冰雕。”
“一個女人的聲音？”炎徹難以理解在山頂上會有女人的聲音，立刻尋求鬼十裏的幫助。而鬼十裏也無法解釋，按理說龍族應該都是雄性獸類的聲音，應該沒有女人的聲音才對。看來是這麽多年過去，在那裏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了。
“那是雪山女神的聲音。雪山女神不知何故開始憤怒，把極寒之地的風雪加劇，把憤怒灑向了大地。隻有不去打擾她，等到春天，風雪多多少少才會退去。”
“很可惜啊，我們等不到春天。在春天來臨前，我們就會讓你口裏的那位女神老老實實地把這一地的雪給掃了。她要是不掃幹淨，我會讓他道魔界裏烤成火女。”
炎徹突然說了幾個很關鍵的詞，“魔界”。拔列蘭立刻想起了部落石碑上曾經寫過，世界上有一個與神族作對的種族便稱之為魔族，他們擁有弑神的能力。一旦讓魔族猖獗，整個世界將會陷入黑暗中，永無寧日。
拔列蘭瞬間精神緊繃起來，手心出汗。他終於明白在和自己說的人正是人人畏懼的惡魔。魔人要上山，就是要對付神族，作為守神一族的最後一人，他會盡自己的能力去阻止魔眾。
炎徹還想繼續問一些問題，這時，在外麵尋找拔列蘭身影的動物們終於發現了那處山洞。山洞門口堆著火，很容易找到。一隻紅眼兔告訴自己的同伴，讓它去呼叫其他人，而那隻紅眼兔選擇自己跑進山洞。
山洞門口，一隻紅眼兔蹦蹦跳跳地往山洞裏靠近。一看見一隻兔子出現在山洞口，花瑤頓時感覺那隻兔子很可愛，抱在手上撫摸起來。紅眼兔的毛發很茂密，摸起來很柔順。那隻兔子從花瑤的手上跳下，要往山洞裏走。青狼看見兔子走了進來，一把抓在手裏說道：“想不到還有食物自己送上門的。”看來青狼是想把這隻紅眼兔吃了。
一看見青狼手裏抓著一隻兔子，拔列蘭立刻站了起來，跑到青狼麵前把兔子搶回手裏。其他魔眾瞬間靠近，認為他做出了不明智的舉動。而拔列蘭則是把兔子抱在懷裏，對他們說道：“雪山裏每一隻動物都有自己的生命，如果你們真的餓了，我住的地方還留有一些野果和苦葉，充饑足夠，沒必要吃它。”
“你說什麽玩意？你有見過狼吃樹葉的？”
“有的，白狼她就和我吃過。”
“什麽？那隻狼居然會吃素？真是活見鬼了。”青狼表示不可思議，哪有食肉動物會吃素的道理。
這時隻有炎徹明白了一些事情，靠近了拔列蘭的身邊，對他說道：“我記得你說過，你跟雪山裏的動物都很熟悉。這隻兔子特意跑進山洞裏，是不是就是在告訴你，它們很快就會救你出去？”
這一句話讓拔列蘭汗毛直立，不敢回頭。手裏的兔子用自己鮮紅的眼睛在看著拔列蘭，隻見拔列蘭在寒冷的天氣裏，額頭上冒出血多汗來。
祁國西部邊境，撫順城。城門緊閉，不準任何人出入。城牆上已經站滿了士兵，一直觀察著遠方，警惕會攻來的涼國軍隊。一位蒙麵人，帶著鬥笠，出現在了城門遠處。那雙眼睛，仿佛在預示著祁國的災難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