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凜冬
前方傳來的消息實在是讓人高興不起來，所有在萊國經曆過戰鬥的人都希望能夠有所休息，不想自己的家園卻淪陷了。更不好的消息則是涼國領頭將軍是燕輕候，還有醍醐。鎮守薑國的林汝升戰死了，他還是燕輕候同期的戰友。沒想到時過境遷，燕輕候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燕輕候本來是薑國人，隻是順州城後來被涼國侵占，自始至終都是涼國的領土。燕輕候有心收服故土，卻一直沒有能力，沒想到最後卻為敵國攻打自己的家園。在燕輕候的心中也許是不忍的，但是他有大義，那便是天下。一座城池終究隻是養了一座城的人，天下如果不能夠凝聚起來，但時候都會成為魔人的天下。他不會放下自己那顆傳統的心，讓人類創造出的世界拱手相讓於魔人。這也是燕輕候會狠下心殺死林汝升。
涼國軍隊也沒有屠城，但是也沒有像過去一樣隻會搶奪。這回，他們占領了薑國國都孟朝，下一步會重振旗鼓，往東邊的祁國進軍。據說，在看到燕輕候的軍隊氣勢如虹之後，雍國和雲國也蠢蠢欲動，希望加入到燕輕候的隊伍裏，在世界版圖上分一杯羹。
燕輕候占領了孟朝之後，對薑國的人民說，願意跟隨人類的，可以留在原來的地方，心中還有向往著魔人的叛徒，他不會殺死，可以讓他們逃亡其他地方。燕輕候原以為所有人在看到他的起義之後，都會選擇留下來並肩作戰，壯大他的隊伍，但是沒想到，有將近一半的人選擇逃亡他鄉。薑王和馬書衡都沒有選擇離開，但是他們也沒有打算站在燕輕候這邊。曾經是自己國家最得力的上將，如今卻帶著軍隊占領了自己的國家，薑王的肚子裏是一肚子苦水，不知道該找誰訴苦。那種滋味不是簡單的滅亡那麽簡單。燕輕候也給了他們二人考慮的時間，他們二人是希望等薑夢笙回來之後，看看她是如何決斷的。但是燕輕候明白，薑夢笙可不是過去那位年幼的女子了，更不是薑國最純潔的公主。魔人不知道用了什麽魔力把她牢牢地吸引住，她會一直在魔人的左右跟隨，肯定不會聽從燕輕候的建議和魔人倒戈相向的。
燕輕候在薑王的麵前說薑夢笙被魔人蠱惑了，還是希望薑王自己下決斷。如果薑王能夠答應和燕輕候一起，呼籲全國人民一同抗魔，加上涼國的五十萬大軍絕對有機會消滅魔人的。不過，最清楚薑夢笙的人自然是薑王薑康壽。他知道自己的女兒一直十分清醒，可以說是世上最清醒的人。他的三個兒子已經全部站在了燕輕候這邊，把兵權虎符都交給了燕輕候。薑王本打算告訴燕輕候關於薑夢笙的身世，但是他最終沒有說出口。他覺得燕輕候走的是不歸路，是不能回頭的，或許說了也無濟於事。他現在統領涼、薑兩國兵力，超過八十萬人在盯著他看。如果他知道了薑夢笙是女媧後人，那麽那八十萬人真的全部都會相信他？選擇把女媧族逼入絕境的正是人類，他們怎麽會相信過去和魔人勾結的女媧族今天會帶著人類走向勝利呢？
大船行駛了三天，炎徹一行人終於回到了祁國。
薑國那邊還沒有攻打祁國的消息，但是很快就會打過來的。
燕輕候率領的主力部隊是身居北寒之地的涼國人。涼國人分北涼和南涼，南涼人與薑國人很相像，不論服飾、風俗還是語言，生活習慣上也是農耕為主。在北涼，就以牧民為主，放眼過去皆是廣闊無垠的草原。往草原以北，就是冰天雪地的極寒之地，冥界的閻王殿就在極寒之地的正下方。一旦入冬，草原沒有了草，牧民就會往南侵襲，燒殺搶奪。他們沒有可以耕種的土地，長期的遊牧也讓他們在行動速度上來去無蹤。每一個在北涼生活的人，都要學會騎馬，他們是真正靠大自然才能活下去的人。
北涼尚武，而且因為放牧的關係各部落長期遊走，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統領。至於南涼，南涼的王就是七劍莫飛雪的父親。這次薑國戰役莫飛雪也有參加。同時擁有兩名七劍，再加上醍醐的幫助，涼國軍才勢不可擋，一路把整個薑國攻陷了。
炎徹到了祁國之後，還沒有停下休息，涼國燕輕候那邊倒是先把戰書送來了，頗有點當時炎徹孤身進入祁王金世傑的禦書房下戰書時的畫麵。炎徹看了戰書，上麵滿是什麽正義、除魔之類的字眼，還說道在入冬以前，人類會把魔族再次趕回魔界。炎徹看完後用手指點火直接把信燒了，迫不及待地要看看當初從自己身邊離開，苟延殘喘的那位“斬鐵”，又會給自己帶怎麽樣的驚喜。
炎徹還有點關心趙益歌，問他：“不久就會和燕輕候打了，到時候你見到他會放水嗎？”
趙益歌笑著回答：“實力不足，哪裏還敢放水，不是自尋死路。”
“如果實力夠了呢？”
“……”
“你猶豫了。戰場上一個猶豫就會讓自己的性命消失。雖然鬼十裏是掌管冥界的閻羅，但是複活你之後你也會失去過去的記憶，換言之你不再是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該麵對的終將要麵對，燕輕候做出那一步，那麽就輪到你做出那一步了。”
這次和涼國軍對陣，是不可能從萊國那裏增援的，萊國剛剛大換血，全民上下都已經重新轉生，換句話說那個島上除了那些妖怪，人類之中隻剩下柳生家族三個人還是會用刀的了。海族人也不適合在陸地上，雖然在內陸之中也有江河湖泊，但是隻有海水才是適合他們的。炎鐵戈立刻召開軍情會議，會議之前已經得知燕輕候軟禁了薑王，薑夢笙心如刀割。眼下如果正麵應敵，怕是即使有勝券，對方也有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籌碼。最好的辦法則是在大戰來臨前，先潛入薑國地界，能夠救出薑王是最好的。在目前的情況下，大部分人對涼國的情況一無所知，如果當初燕輕候在場，身經百戰的他一定頭頭是道，娓娓道來敵人的詳細情況。隻是沒想到他現在卻是敵人，也就是說我們對敵人一無所知，敵人卻對我們知根知底。
有不少薑國人逃難到了祁國，他們有很多人是去過南涼的。大部分對北涼都不了解，因為他們不是草原的人，北涼人隻要不是自己部落的人，都會去搶劫，掠奪出現在草原上的女人和孩子。所以大家對那群遊牧民族一無所知，唯一能知道的是南涼和北涼不和。這次南涼和北涼聯軍一同南下，肯定有利益關係在裏麵。遊牧民族自視甚高，即使敵眾我寡也不會輕易和其他人聯軍的，最多也是和草原上其他部落聯手。那些聯手都是陽謀陰謀交錯其中，每個部落在度過難關是親如兄弟，一旦難關度過，又會分崩離析，然後刀劍相向。最好的辦法，看來隻有先去找到離間對方聯軍的辦法了。
這時候，在北方涼國有過偵查經曆的青狼有了發言權。他曾經在北涼那邊，化身一頭巨狼在草原上考察情況。從北部的狼群中得到信息，說極寒之地正在不斷向南方擴散，北涼的冬天越來越長，夏天越來越短，沒有草原，北涼不得不往南遷徙，或許這才是南北合作的重要原因。北涼人更喜歡草原，雖然他們會經常來南邊燒殺搶奪，但是最終還是會回到北方的草原上的。極寒之地又是冥界的正上方，或許鬼十裏對這情況有所了解？
鬼十裏摸摸自己的胡子，突然才想起來，原來有一隻龍一直生活在極寒之地的雪山上。那隻龍正是冰霜之龍。
也許就是冰霜之龍使極寒之地的冬季延長，讓雪風太過猛烈，導致了北涼不得不和南涼合作。那麽接下來，計劃就可以這麽安排了：一隻部隊前往極寒之地，讓草原的凜冬退去，一旦成功，北涼的軍心就會不穩，想著回到草原；另一隻部隊前往薑國，一邊救出薑王，一邊找機會解決掉以燕輕候為首的醍醐組織。這樣可以兵不血刃，避免人類大軍自相殘殺。
前往涼國必須經過薑國，如果直接從祁國北部翻過祁山，隻會是一片汪洋大海。祁山的北麵就是北海，那是人魚族居住的地盤。可以在人魚族的幫助下，不用從薑國經過，直接走水陸到達北涼。因此，炎鐵戈在思考之後，決定這麽分配：魔眾全部前往北涼，因為龍族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隻有全軍壓上才有十足的把握；而薑國這邊，他決定隻派趙益歌一個人。
當炎鐵戈這麽說的時候，傅晴骨到不樂意了。她覺得那麽危險的地方隻讓趙益歌一個人去，死在那都沒人收屍。已經懷孕三個多月的傅晴骨，現在腹部隆起很明顯，甚至有了孕婦的急躁。她覺得魔人一堆人往北方去，卻隻派趙益歌一個人潛入薑國，實在是太冒險了。結果炎鐵戈告訴她：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他們魔眾到了極寒之地之後，在祁國的人就往薑國那散步信息，告訴北涼人，草原的冬天將會退去，隻要這最後的冬天一過，北涼的草原將會永遠茂盛，不再冰天雪地。到時候，薑國軍心渙散，所有牧民部落都會吵著回到北方去放羊的。用計而不是用武，才是最強的兵法。在消息散布之後，燕輕候一定會疲於安撫北涼人的軍心，那時候他肯定也不敢輕易出兵，也會來到極寒之地對付魔眾，那時候，在薑國的趙益歌反而是最安全的。
傅晴骨聽得雲裏霧裏，那些東西她自然不明白。炎徹便把她帶出會議室，說內容晚上回去告訴她。他把炎鐵戈的話總結一下，就是趙益歌絕對很安全，這個冬天過後，就可以把涼國也拿下了。
傅晴骨心裏又是沒底，畢竟這群嘴上說的輕鬆的魔人，哪有讓人類放心的事情。在會議室裏除了傅晴骨和薑夢笙，唯一的人類隻有趙益歌了。但是他好像很能融入魔族，對於魔人的安排他都嚴格執行，從來沒有提意見。他的腰間有一塊裹劍的布，那裏麵有三把劍，或許趙益歌越來越像燕輕候了，所以傅晴骨才對他特別上心。她也擔心趙益歌會走燕輕候的路，那條路著實太凶險了。
窗外，陰雲密布，沛安地界靠北，居然也有下雪的跡象了。傅晴骨看著天空，突然一片雪花落在了鼻尖上。
又是雪。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炎徹也看見了下雪，取下自己的披風給傅晴骨披上，讓她先回房間休息。他再次告訴傅晴骨，人類是可以扛過每一個寒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