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節函穀關之戰(1)
函穀關上,張飛的心情一邊比一天更惡劣,時不時地借酒澆愁,他清清楚楚地聽到關外沒日沒夜地、沒完沒了地響著漢東軍的霹靂車群密集拋射重物的聲音,密如雨點、響如冰雹,已經持續一個多月了。攻打函穀關的太史慈很有耐心,並且富得流油,一個多月下來,他的部隊向著函穀關累計拋射了足足六萬多枚火油彈,平均一天兩千多枚,如此奢侈闊綽的財力,天下地上唯獨漢東一家擁有,如此“鋪張浪費”的戰術搞法,天下地上唯獨漢東一家玩得起。
先拋射火油彈和木柴,再放火,繼而拋射水罐和飛石……漢東軍一直循環往複地幹著這事,效果十分喜人,函穀關的東麵牆壁被持續不斷的大火燒得就像煤窯一樣漆黑一片,城垣石磚在大火高溫中慢慢地變得酥軟鬆脆起來,接著被飛石砸得坑坑窪窪、龜裂如麻。拋射飛石的漢東軍的霹靂車群集中一點攻擊,水滴石穿一般硬生生地砸穿了城垣石磚,已經在函穀關的東麵牆壁上砸出了好幾個大洞。眾所周知,一座再怎麽龐大雄厚的建築,一旦承重力和重心平衡被打亂,就算是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也會轟然倒塌。於是,整個函穀關變得搖搖欲墜、岌岌可危。按照漢東軍的飛石攻擊進度,保守估計,頂多再過一個月,函穀關就會遭到摧毀。
為了挽救關隘,張飛急如星火地命令部下軍士們搶修城垣受損處,但根本做不到,因為守軍無法出關,無法在關隘牆壁外部進行施工修複,隻能在關隘內部填補牆壁上的破洞缺口,可是,這年頭是沒有速凝混凝土的,勉強塞進破洞缺口的磚石十分鬆散,並且很快就被不斷飛來的飛石再度砸開,張飛又命令部下軍士們在漢東軍放火時從關隘上往下潑水滅火,但是,效果完全可以忽略不計,首先,猛火油根本不怕水,可以漂在水上繼續燃燒,其次,關隘下燃著熊熊大火,自然產生滾滾濃煙,濃煙由下往上地升騰翻卷,把整個關隘籠罩得嚴嚴實實、日月無光,從關隘上往下潑水滅火的守關士卒在烏雲黑霧般的濃煙中被嗆得涕淚交流、劇烈咳嗽,根本睜不開眼睛,哪裏還能潑水滅火,反而白白地遭到漢東軍的霹靂車群的飛石亂砸,被砸得血肉橫飛、鬼哭狼嚎,再者,從關隘上潑下去的水都是守關士卒用木桶人力提上去的,畢竟這年頭是沒有抽水機的,效率可想而知,守關士卒累死累活,提上去的水隻是杯水車薪。
“飯桶!飯桶!都是沒用的飯桶!”無計可施的張飛暴跳如雷,一肚子火氣的他把火氣撒在了部下們的身上,先後足有近百個“偷懶不幹活”的士卒被他斬首處死,另有七八個“辦事不力”的軍官被他用鞭子抽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死去活來,甚至有人被他活活地打死。
暴怒欲狂的張飛不止一次地拿著丈八蛇矛衝到關隘城樓上,咬牙切齒、聲若巨雷地向著澗河對岸咆哮大吼:“太史慈小兒!玩弄這種花招伎倆算什麽本事!有種跟我大戰三百回合!”
太史慈仰天大笑:“張飛匹夫!來、來、來!你太史爺爺要是怕你,就跟你一起姓張!”
張飛險些氣炸了肺,他恨不得當即打開關隘、主動出擊,但吳班等人苦苦地勸住他:“上將軍你萬萬不可啊!我們要是主動出擊,可就落入太史慈的圈套裏了!據關堅守,還有希望,棄關出擊,必敗無疑!”
為了刺激張飛,太史慈幾乎每日都在澗河對岸,一邊督戰查看一邊設下宴席,聚集一幹部將,大吹大擂、大吃大喝,指著函穀關高聲地談笑、嘲笑、哄笑,甚至還安排了一隊歌姬舞女翩翩起舞。
張飛怒發衝冠、髯須倒豎,他死死地看著澗河對岸的太史慈,簡直瞪爆了他的因為充血所以猶如一團炭火的獨眼,怒氣衝天、恨意填膺的他幾乎咬碎了滿嘴牙齒:“不殺了太史慈這廝,我誓不為人!”
張飛和太史慈其實是熟人,多年前,劉備跟孔融、孔明一起在魯國,關羽、張飛、典韋、太史慈、武安國等人經常歡聚,喝酒談笑、切磋比武,如今,雙方分屬於不同陣營展開廝殺,不得不令人感慨世事無常。
在長安接到函穀關戰事報告的劉備急忙派來一名謀臣輔佐張飛,此人姓廖名立,字公淵,荊州武陵郡人氏,足智多謀、機敏強幹,被諸葛亮評為才智能跟龐統並肩齊立的“荊州奇才”,隻是,廖立的缺點也很明顯,就是恃才傲物、輕視他人、貶低同僚。來到函穀關的廖立十分吃驚,因為太史慈的這種奇特新穎的攻關戰術也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在穩住心神和認真思索後,他向張飛進諫道:“上將軍,函穀關已經危如累卵,我們不可抱殘守缺、拘泥不變,必須改弦易轍、隨機應變,太史慈的攻關戰術固然難以對付,但也不是沒有反擊之法,我既來此,不足為慮。我已思得一策,還請上將軍采納,否則,函穀關必被攻破,我軍必敗!”
張飛本就心情煩躁惡劣,廖立的語氣和話語讓他聽得十分刺耳,他甕聲甕氣地問道:“先生有何良策?”
廖立侃侃地道:“函穀關之所以號稱天險,不在於關隘本身,而是在於關隘扼守的崤函小道。崤函小道貫穿稠桑原,山穀狹如羊腸,兩邊盡是懸崖峭壁,隻要守住崤函小道,無需守住函穀關本身,我軍照樣可以阻擋敵軍進逼關中。正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眼下,上將軍你必須當機立斷地放棄函穀關,把部下軍士移至關後的崤函小道兩邊的山嶺上,同時,命令軍士們挖掘土石堵塞填埋關後的山穀通道,如此一來,敵軍就算攻破函穀關,仍然無法通過崤函小道,被阻於山穀之間,位於崤函小道兩邊的山嶺上的我軍可居高臨下地對其給予迎頭痛擊!如此一來,我軍何愁不勝乎?”他越說越得意,甚至有點自鳴得意,“倘若陛下早日把我派來,上將軍豈會如此一籌莫展、束手無策?有我在此,上將軍何愁不建立大功?”
張飛聽得大怒,他承認,廖立的計策是好的,但廖立的語氣、話語和表情都讓他深深地感到惱怒:這個腐儒是什麽意思?聽他的意思,他不來,我就必敗無疑?居然在我麵前擺出一副教我打仗、搖頭晃腦、神氣活現、自以為是的嘴臉,他以為他是什麽人?真是豈有此理!
“先生此計甚好。”張飛忍住怒意,“隻不過,我打算修改一下,函穀關眼看難保,確實應該放棄,我會把一半的軍士移至關後的崤函小道兩邊的山嶺上,至於另外一半,不會用於挖掘土石堵塞填埋關後的山穀通道,而是與我集於關後的山穀之內,等著太史慈那廝打進來,屆時,我要與他在山穀之內決一死戰!”
廖立吃了一驚:“不堵塞填埋關後的山穀通道,如此一來,豈不是會有開門揖盜的危險?太史慈隻要擊敗上將軍,率部長驅直入,突破崤函小道,他就能兵臨潼關之下了!潼關險峻,不如函穀關,一旦潼關淪陷,關中危矣!”
“什麽?”張飛大喝一聲,他拍案而起,獨眼瞪得就像牛眼,“你竟然說我不是太史慈那廝的對手?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如此蔑視我!”
廖立頓時又驚又怒,他忍住心頭的情緒:“在下不是那個意思,在下的意思是……上將軍雖然神勇無敵,但畢竟瞎了一目,太史慈也是當世一流的猛將,上將軍以前肯定穩勝太史慈,但現在……”
張飛勃然大怒,他在瞎了右眼後,最忌諱、最惱恨、最敏感的就是別人在他麵前說他“瞎了一目”,偏偏這個廖立向來恃才傲物、放言無忌,在張飛麵前直言不諱地說起張飛的痛處,加上張飛本來就對他印象不好,十分厭惡反感他,頃刻間,張飛心裏燃起了堪比關外的熊熊大火,他獨眼寒光暴射地看著廖立,麵色鐵青、五官猙獰,滿臉都是近乎野獸吃人的表情:“你是說我瞎了一隻眼,所以不是太史慈的對手了,是吧?你這廝可真是狗膽包天哪!我砍了你!”說著,他直接拔出隨身的佩劍準備砍向廖立。
“上將軍息怒啊!”吳班等張飛部下急忙上前阻攔張飛。
“滾!你給我滾!”張飛聲若巨雷、凶神惡煞地嗬斥廖立。
廖立又心頭發毛又惱怒不已,他看了看歇斯底裏的張飛,勉強地行了一禮,轉身離去了。
“張飛匹夫!竟敢如此輕慢於我!”廖立一邊走著一邊在心裏恨恨不已,“我好心好意地為你出謀劃策,幫你得勝建功,你卻這般待我,真是豈有此理!好、好、好,那我就靜靜地等著看你被太史慈打敗的狼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