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上卿呂不韋
在嬴政琢磨自己內力的時候,一旁觀看的殘顧已經是一臉的癡呆相,張大著嘴巴,合都合不上了。
嬴政雖然站著不動,但是周身彌漫著的陣陣氣勢,那種莫名的壓迫感,殘顧還是察覺得很清楚。
身為一流高手,殘顧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內力,唯有一流高手才具有的特征。而嬴政周身區域內遊離著的氣勢,便是運轉內力之時,自然產生的威懾力。
換句話說,嬴政目前是一流高手!雖然這個一流高手勁力不達標,內力也很弱,但是……架不住嬴某人今年才十一歲啊!!!
這要是以後長大,那實力遠超尋常一流啊!即便是殘顧,也不見得會是嬴政的對手。
殘顧隻覺得自己像是個傻子,幾個月前還憂心公子因為身在王族而無法晉升一流,現在才過了幾個月?就……就這麽突破了嗎??
這頓臉打得著實是脆響,殘顧自己都覺得牙疼。
這時,原地“罰站”的嬴政睜開了雙眼,臉上神情肅穆,看向院中的大石,手掌微動,拔出泰阿朝著巨石遙遙一揮劍。
“噌~~”金石摩擦聲瞬間響起,那個離嬴政三步遠的石頭上,應聲浮現出一道淺淺的劃痕,淡白筆直,異常明顯。
“這就是劍氣嗎?嘿嘿!”嬴政興奮不已,不過一想起在清荷院的時候,荊軻隨手揮出一道凝實的光芒,間隔十步,破石碎壁不在話下,嬴政心裏的得意也漸漸平複。
驕而不躁,況且荊軻的表現在前,嬴政不會放輕鞭撻自己的力度。
“公子?”一旁的殘顧,見嬴政揮劍之後在一旁發呆,便出聲叫了聲。
“嗯?怎麽?”嬴政回過神,看了過來,見殘顧一副見鬼的表情,還有些疑惑。
殘顧咽了口唾沫,艱澀問道:“公子你……突破了??”
“嗯,是的!”對此,嬴政一本正經地點頭,說道:“昨日去了趟宗族寶庫,遇見了泰阿,一時有感,便突破了!”
“額……”見嬴政說得輕巧,好像突破就像是喝水吃飯一樣隨意,殘顧不免愕然,再想想自己,忍不住捂臉,感到羞愧難當。
“公子天資超絕,短短幾年就修出內力,若是在江湖之中,恐怕早就引起軒然大波了!”殘顧扯著臉皮子強笑了笑,連聲道賀。
一想起嬴政的年齡,殘顧就悲憤莫名,連連感慨自己這些年真是活到野彘身上去了。
這時,嬴政將泰阿回鞘,轉而拿起了一旁的青鋒劍,朝著殘顧喊道:“殘顧,來與我比鬥一番,讓我感受下現在的實力究竟有多高!”
“啊這??我……我不敢對公子不敬!”殘顧縮著脖子,連連擺手。
“不出手,才是不敬!”嬴政滿不在乎,甚至還督促了幾句:“快點兒,出什麽事情我擔著,不會怪責你!”
“這……好吧。”見嬴政“窮追不舍”,殘顧不由得臉色一僵,在公子的盯伺下,無奈地應了句。
嬴政持劍相對,青鋒劍在手中挽了個劍花,靈活迅捷,遙指對麵戰戰兢兢的殘顧,爽利喊道:“殘顧,不許藏拙!!”
“喏……喏。。”殘顧娘們唧唧地回了句,聲音軟弱無力,像三天沒吃飽飯一樣。
對此,嬴政眉頭緊皺,冷哼一聲:“哼,好歹之前是天一閣閣主,怎麽像個娘們一樣?!到底行不行?”
聽聽,這話,這口氣,這態度,誰能忍??
殘顧表示很不忿,終於被嬴政激起了一些豪氣,當下沉下臉,鄭重以對,肅聲道:“公子,小心!”
“好!”嬴政頓時大喜過望,擺開陣勢,周身筋骨舒展,準備與之大戰一場。
片刻,殘顧拔劍,屏息凝神,運轉周身內力。
一刹那,陣陣威壓從殘顧身上散發開,厚重勢沉,震懾人心神。
嬴政此次,很直觀地麵對一流頂尖高手的內力壓迫,頓時感到一股風壓襲來,周身血氣都不由得一滯,骨骼也似乎發出絲絲脆響,壓迫力十足。
隻是,在感受到這股威懾氣勢之後,嬴政卻有些疑惑。
“殘顧的氣勢,好像與我的有些差別??”嬴政心中思忖,細細分辨這其中的差異點,將其記在心中。同時一展自身內力,緩解對方所施加的壓迫感。
嬴政的氣勢,雖然弱小,但其中卻有些異樣,越過氣勢交鋒,直接作用在殘顧身上。
“這……這是?!”殘顧瞳孔一縮,感受到從嬴政身上傳來的絲絲壓迫感,威震如山嶽,不可抵抗,這樣的氣勢殘顧對敵以來從未見到過,不免心生震顫。
能夠無視內力交鋒的氣勢,隻有劍意……
殘顧驚得牙差點兒沒咬碎,公子短短五年習武就打通了十二經絡,修出了內力,這已經足夠令人震驚到肝顫了,如今怎麽可能還領悟了劍意??這不合理!
那絲氣勢雖然令人震撼,但是來得也快去得也快,隨著嬴政內力不支,氣勢也隨之消退。
這時,嬴政知道自己不能再比拚內力,要上手實際交戰。念頭初一發生,嬴政的身形就向前衝去,劍招大開大合,一改以往的玄妙、詭異,直劈對麵。
“鐺~~!”金鳴之音響徹,嬴政手裏的三尺青鋒橫在殘顧麵前,被一柄製式青銅劍阻擋,無法寸進。
力道下沉,嬴政表情肅穆,反觀殘顧卻依舊穩重沉著,麵不改色,高下立判。
對此,嬴政早有心理準備,初入一流,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能夠戰勝殘顧,當下順勢挑劍,劍勢從方才的下壓,瞬間轉變為刺擊,直襲對方麵目而去。
殘顧手腕一轉,反手將青銅劍劃一圈,帶著勢能將嬴政的劍砸下,退後一步。
“……”感受到手上的麻勁,嬴政嘴角一咧,心裏暢快得很。在上個月,自己還隻能跟嬴凡比鬥氣力,還不能做到穩勝之。
但是剛才與殘顧的這兩下對拚,嬴政心裏明如鏡,這已經超出了往常自己的全力。嬴政本就七八百斤的力氣,在內力的加持下早已不是二流水準能夠匹敵的,即便自身年少!!
這樣的改變,讓嬴政時隔將近一年,再次感受到了實力突飛猛進的爽快感,心情舒暢。
心裏爽快,手上的劍招自然也是越來越犀利,每一劍都直指對方破綻,一時之間攻勢如驟雨,令殘顧有些自顧不暇。
從最開始的小心翼翼,生怕傷到公子。到後麵應對起來也得沉心靜氣,認真對戰,才能壓下這等攻勢。
漸漸地,殘顧心中愈發的驚訝,即便自己還留有餘力,可是內力之間的交鋒,尤其是劍氣的威力,同樣的內力根本無法抵消嬴政的劍氣,自己偶爾還會落在下風,這個結果是殘顧沒有料到的。
換句話說,嬴政修出的內力,不論總量的話,較之殘顧還要更強。這跟尋常剛入一流的江湖中人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隨即,在殘顧兀自震驚的時候,嬴政停了下來,退後幾步,無奈說道:“好了,內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不打了。”
見狀,殘顧收劍靜立,由衷感佩道:“公子實力高深,在江湖當中已經是高手之列,假以時日殘顧定不是公子的對手!”
“哈哈哈~!我不過是初入一流,想看看全力有多少罷了,哪裏有你說得這麽離譜!”對此,嬴政搖頭輕笑,隻當是殘顧說的客套話。
哪知,殘顧對此卻一臉認真,恭聲道:“公子雖是初入一流,但是單論內力的威力,卻比小人還要更加精實,這根本不是尋常人所能比擬的。”
“哦?有這回事??”嬴政聽聞此,也有些拿不準,疑惑問道:“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門道嗎?”
對此,殘顧作出答複:“公子,尋常習練劍術者,即便是初入一流,也無法利用內力對敵。這個時間段產生的內力,極為孱弱,根本無法用之對敵。即便加持於己身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可是公子方才的實力,已經快接近一流中等的水準了,這根本就不像是昨日才修出內力的人,所能發揮出的水平!”
聽殘顧這麽一說,嬴政也發現了自身的異常之處。
昨日最開始凝練出內力的時候,內力確實微弱無比,但是經過昨晚,今天起床時內力便增長了不少,好像也更加凝實了些。
要知道,嬴政從昨天到今天可沒有怎麽去習練劍術。
這樣的進展,嬴政起初並未多想,但是如今被殘顧提醒,也發覺到了不對。
“難道內力不是自己增長的嗎??”嬴政滿臉疑惑地問了句。
“這怎麽可能呢!”殘顧當下都笑了,怪聲道:“內力乃是血氣精煉之道,內力的增長是要身體錘煉的基礎上,方能穩步變強!”
說完,殘顧見嬴政臉上有些怪異,貌似察覺到了什麽,當下小心翼翼地看著嬴政,愣愣地問了句:“公子,你……有什麽不對嗎??”
“……”嬴政看著殘顧,眉宇擰成一團,沉聲說道:“我沒有做任何事,隻是控製內力在經絡當中轉了幾圈,今天起來內力就增強了一些。而且強度也很大,內力加持到手上,爆發勁力起碼能漲三百斤!!”
“(°A°`)……”殘顧兩眼發直,瞪著眼發愣,臉上的表情近乎癡呆。
“這……怎麽可能呢?!!”聲音喑啞,殘顧滿臉的不可思議,嘴裏迷迷糊糊的嘟囔,怎麽也想不明白嬴政的實力為何會有如此突變。
這時,嬴政從殘顧的表情上麵,也大致了解了自己的實力增長得太過離譜了,不免低頭沉思。
“難道,是因為泰阿嗎?!”嬴政撫摸著腰間的泰阿劍心中細細思索。
雖然剛得到泰阿,但是這柄通靈神劍已經給了嬴政太多的震撼,比之荊軻的湛盧還要出色,這樣的一柄劍,嬴政都懷疑它是不是存有靈智。
自己身上的變化,難不成跟這泰阿劍有關??
荊軻好像說過,這王宮之內,好像還有一人與自己一樣,是借助名劍之力,成長為頂尖高手的。
百裏天巳,昔日秦王嬴稷身旁的護衛,與荊軻戰而不敗的存在,宗師級劍客!更是殘顧的頂頭上司。
想到這裏,嬴政抬起頭,隱晦莫名地看了眼殘顧,眼底內含深意。
“公子!”院牆之外,一道呼聲傳至。
“怎麽了?”聽到傳喚聲,嬴政扭頭望去,視線落在剛剛進院門的吳成身上。
吳成恭謹上前,細聲細語地稟報:“公子,上卿呂不韋大人來訪,現正在客房待候。”
“來了!”嬴政一聽,臉上深意一笑,眉眼微眯思忖了陣,才輕聲回應:“走,去拜會下呂不韋先生。”
“喏!”
呂不韋……讓我看看你是怎樣的人!!
“殘顧,下次你我再戰!”
“喏!”
北宮別院,客房之中。
呂不韋端坐在軟墊之上,視線順著窗戶來到戶外,欣賞小院當中那一株綠植。
看著看著,目光逐漸渙散,心思已不在綠植之上,回想起去年國宴大殿之上,那個周身陰冷、欲擇人而噬的少年。
自從嬴政回到鹹陽,雖然與之相見甚少,但是每一次見到,都會給呂不韋留下深刻的印象。
溫文,正直,自信,傲然,高深,陰寒,殺意,狠厲。
這些,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十一歲的少年所能展現出的心性,偏偏就切實發生在自己麵前,讓呂不韋頭一次重新審視一個人,一個數年前被自己暗地裏拋棄在邯鄲自生自滅的少年。
七年前,邯鄲之戰,秦國大軍圍困趙國邯鄲,邯鄲近乎破滅。當時,呂不韋看準時機,買通上下軍官,帶著子楚從邯鄲逃離,回到了秦國。
至於呂不韋的妻室子嗣、府內管事,以及子楚的妻兒,都被呂不韋暗地裏算計,拖住了這些人逃亡的腳步,從而保得自己與子楚安全撤離。
欲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呂不韋是商人,自然懂得趨利避害。嬴子楚就是“利”,隻要保住了利,才會有往後的一切。
隻是,秦國的局麵錯綜複雜,超乎了呂不韋的想象。羋係權重朝野,宗室勢微,外族遊離,時局動蕩,根本難以成事。
就連子楚登位,在宗室和外客臣子的支持之下,也才堪堪與羋係持平,呂不韋也隻得了個無甚實權的上卿,一個名頭罷了。
羋係以華陽太後為首,威壓後宮,更有公子成蟜。一旦日後無法壓下羋係,等到王儲更替,成蟜即位,那羋係將再度雄起,呂不韋此生也將無緣高位,徹底被碾壓入凡塵。
風險,尤其是足以傾覆自己的風險,是商人最不願看到的。
而此時,嬴政與趙姬顯現在所有人麵前。一個被先昭襄王越代封嫡公子的宗室公子,一個才學德望遠超成蟜的嫡公子,一個深受子楚喜愛的嫡公子,若嬴政即位王位,那將會是另一番局麵。
相較於其他人,嬴政對於呂不韋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對於嬴政而言,自己可是救他父王活下來並繼位秦王的功臣!
於是乎,在嬴政歸秦之後,呂不韋一早就有了接近嬴政的想法,為的便是再做一次奇貨可居的買賣,拉攏嬴政,從而保證自己在秦國未來的地位不受動搖。
對此,隻要是能與嬴政拉近關係,都是絕佳的機會。
隻是,一想到嬴政,趙姬的身影也同時在呂不韋心中浮現……
如今的趙姬,經過在合信府數年的養尊處優,調養身體,媚人的惑力更勝往昔。
“嗬嗬!我放棄了夫人,放棄了在趙國的一切,隻為孤注一擲能在秦國翻身。卻沒想到,你竟然活了下來,偏偏是你……”想起國宴之上,與子楚深情凝望的麗影,呂不韋心中忍不住自嘲。
所有被我遺棄在趙國的人,都可以活。唯獨你,我發自內心地想讓你死!!我得不到的女人,任何人都別想得到!!!
可最後,你還是活了下來,活得比以前更美!甚至以後有可能會是這大秦國的王後……
呂不韋置於膝前的手掌緩緩收緊,眼眸當中晦暗不定,臉上古井不波,依舊望向窗外,平靜得像是一汪死寂的深潭。
思緒紛亂之際,呂不韋從窗戶往外看到,嬴政進了拱門,往客房走來。
見狀,呂不韋連忙起身,整了整衣著,臉上的沉重頓時消退,立馬換上了一副隨和儒雅的君子風采,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溫和感。
見嬴政來到了屋前,呂不韋連忙麵朝房門方向站定,在嬴政初入門檻,身形還未轉過來之際,便恭聲一禮道:“臣呂不韋,見過公子!!”
行禮板正有力,聲氣謙懷恭敬,配合周身的氣質,令人見之心裏一清,好感倍加。
“上卿大人!”嬴政端正一禮,眉眼含笑。
“公子折煞微臣了!公子身居嫡公子之尊,直呼不韋姓名即可!”呂不韋連忙低首,恭聲謙遜。
“嗬嗬……”對此,嬴政並未回應,隻是扯開嘴角,莫名地一笑,挪開身子一引,抬手請道:“大人請坐!”
“公子請!”呂不韋表現得特別恭謹,把自己的地位擺得很正,沒有半分侍功而驕的傲氣。
對此,嬴政對此人的第一印象還是挺滿意的,當下嘴裏的稱呼也貼近了些。
“不韋先生,不必拘謹。”嘴裏客氣了幾分,嬴政臉上親和,好像對呂不韋此人特別有好感:“先生對父王有相救之恩,對嬴政也是恩人,此一點嬴政絕不敢忘!所以在嬴政這裏,先生也不必太過於拘束了!”
“喏!”呂不韋抬頭看了看嬴政的臉色,見其滿臉親和地笑著,看樣子對自己的印象極好,不免心中暗喜,當下立馬恭維道:“今日此來,本是應王上之命,與公子談論詩書五經。隻是一見到公子,臣就想起初見公子之時,公子英武端正,神氣不凡,儀禮周至,更有過人之才學心胸。”
“臣當日拙見,還以為公子為人嚴謹,風氣肅穆。不過今日與公子交心,公子之隨和親近,真是令人感懷啊!哈哈!”
“哈哈哈!”呂不韋的恭維話語,惹得嬴政爽利一笑,和聲說道:“先生不知,對於外敵,嬴政一向都是苛責以待;但對於友人,自是親和溫言。”
“哦?這麽說來,臣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沒想到在公子眼裏,臣等竟有這般待遇。可惜在下愚鈍,竟是靠公子親示才知悉,真是不該!不該呀!還請公子莫怪!!”說著說著,呂不韋還一拍大腿,麵上全是懊惱,抬手作揖向嬴政告罪。
“嗬嗬嗬!”嬴政在對麵笑得開朗,眼底劃過一道精芒,對呂不韋的殷勤認罪,笑著回應:“先生太客氣了!”
呂不韋作秀之後,抬眼看到神情隨和的嬴政,眼光微轉,小心地問道:“公子如此相待,臣感激不盡!不過有個問題,還請公子不吝答疑。”
“先生請講!”嬴政本著臉,正經回道。
“在公子看來,何人是那敵對之人?”呂不韋麵色稍沉,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