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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齊趙合縱之謀

  巳時,趙王宮之內。


  朝堂之上,朝臣群立,肅靜無言。


  “宣,齊國使臣進殿~~!”殿前傳來了宦官傳喚的聲音。


  殿外,候命的齊國主使魯仲連,名士鄒衍,聞言身軀一震,動身前往朝堂。


  待兩人行至堂前,拱手道:“齊國使臣魯仲連(鄒衍),見過趙王殿下!”


  “兩位先生免禮!”趙王丹虛手一扶,說道:“仲連先生是我趙國的上賓,鄒衍先生也是天下名士,兩位特使此行之目的,我也大致知曉。如今燕國國勢強於齊國,難免會動些刀兵,二位想代齊國與我趙國盟好,也無不可,隻是……”


  說著,趙王丹麵色一肅,冷眉相對:“隻是昨日之事,雖說後無大礙,但是趙詩雨乃是我趙國一等君候之女,更是身兼合信府掌府令一職,算是我趙國臣子!貴國之使出言輕賤,我這個當王上的,也不能不管!”


  魯仲連心中暗自一緊,昨日之事,就知道不會這麽容易過去,畢竟趙詩雨的身份太過顯眼!如今合信府更是聲名天下,民生教化之恩廣播列國,影響遠大。這事兒看起來不大不小,但著實難纏!


  “昨晚之事,是敝臣看管不力,讓下麵的學子衝撞了詩雨小姐!此事敝臣已當堂向詩雨小姐致歉,以表心意!”魯仲連見此,連忙出聲道:“另外,此事乃我齊國之責,敝臣心中明了,特此言明,隻要我等兩國盟好,日後趙國出兵所占燕國之地,皆屬於趙土,齊國分毫不取!”


  “嗬嗬嗬!先生真會說笑,我趙國出兵,耗費的是我趙國的錢糧兵力,攻占之土理所應當是我趙國的!何來齊國相讓之說啊?若是齊國就抱著這樣的態度來結盟,那恐怕就結盟說不下去了!”聽到魯仲連的回話,趙王丹嗤笑一聲,忍不住反問一句。


  “這……”魯仲連猶豫了下,暗自咬了咬牙,隨即抬起頭來,目光直視,正色道:“既如此,鄙臣便不再遮掩,就此明言了。”


  “我齊國得報,立春之後,燕國將再整大軍,攻伐我國。所以此次我等前來使趙,就是想與趙王達成盟好,合力抗燕!如今燕國日益強盛、兵鋒強健,若是此次真把我齊國給滅了,想必下一個與之交鋒的就是趙國了!趙王恐怕也不想,在防備西邊秦國的同時,東邊又出現了一個燕國吧!如若趙王同意結盟,與我齊國合軍,那樣不管是拒秦還是抗燕,都大有好處,趙王也不必日益擔憂秦國之患。”


  魯仲連的一番說辭,切中要害,直言齊國不敵燕國兵鋒,就看你趙國幫不幫!若是不幫,待燕軍踏破齊都,他日整備軍輜,下一個目標可就是趙國,屆時趙國麵臨秦燕兩個大敵,又有楚魏虎視眈眈,情況比之現在更加險惡!

  若是答應與齊國結盟,齊趙兩國合縱,東可伐燕,西可抗秦,也不失為一個重要的國策!隻是……


  魯仲連見趙王臉上還有些疑慮,心中思定,隨即出言說道:“若是趙王答應與我齊國結盟,那我齊國漯水以北,饒安之地盡歸於趙國!!”


  饒安之地,不大不小也有百裏,且毗鄰海口,漁業豐饒,盛產海鹽,對哪一國的誘惑都不小!

  魯仲連當然也知道此地,這次出使趙國,齊王已經授他臨斷之權,此次將饒安之地拱手相讓,也是為了達成盟好,以對抗日益強盛的燕國。況且,饒安之地相讓,也不一定是壞事!


  不過,趙國的臣子也並非是鹹魚。聽了魯仲連的說法,廉頗當即冷笑道:“先生好打算啊!饒安之地與燕國相鄰,若是來年燕軍出兵,那此地便是兩國相交的戰場!況且,若是饒安歸於趙國,那齊國也就不再與燕國境鄰,從此隔絕了來自燕國的威脅,從而將燕國施加的邊境壓力全盤轉移到我趙國的頭上,端是好籌謀啊!”


  “如此,趙國是否答應呢?”魯仲連點頭一笑,算是承認了廉頗所說,但是麵上卻有恃無恐,淡然相對。


  燕趙兩國本就毗鄰。而饒安之地東靠渤海,處於齊國境內,又與趙燕兩國境鄰,即便趙國眼下不要,後麵齊國不敵燕國,此地也會由燕國占去,以壯大自身。所以,還不如就此吃下。


  至於說燕國兵鋒?若後麵齊趙相盟,合兵一處,便是伐燕之際!


  至於後麵的事……得到饒安之後,與燕國境鄰的便隻有趙國。趙國也將承受來自於燕國的所有壓力,屆時燕國出兵,則必伐趙!這也是方才廉頗冷淡出言的原因。


  要或不要,趙王丹此時有些猶豫了。看廉頗的意思,顯然是不想讓趙國插手此地,但是趙王丹卻有不一樣的想法。


  饒安地勢平坦,又毗鄰大海,海產豐富,盛產海鹽,趙國取之則可壯大自身。而且有齊國相盟,來自於燕國的壓力便可忽略不計了,畢竟算起來,燕國可要比趙國弱不少啊~~~!


  趙王心中權衡著利弊,一時也有些難以決斷,便看向一旁的平原君趙勝,問道:“公叔,對此可有諫言?”


  趙勝聽到趙王問話,連忙施手一禮,隨即便談道:“王上,以臣之見,此事可行!”


  “哦?!公叔說說,如何可行!”趙王眼睛一亮,連忙催促趙勝繼續說下去。


  趙勝見此,應了一聲,隨即細說道:“饒安之地,為三國交界處,處於齊國境內,所以燕國才會常年爭奪於此!以本國實力而言,燕國於我趙國不過是疥癩之疾,不足道哉!其國力軍力也遠遜我趙國,即便我趙國將饒安之地歸入囊中,燕國也不敢輕易動兵!而且如今與齊國相盟,屆時也可兩國合兵以伐燕,燕國的威脅不過平平,此事如何不可?”


  趙王丹一聽,趙勝此言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裏,當即麵露喜色,稱讚道:“公叔此言有理!”當即便準備應下魯仲連的結盟之請,不過……


  “嗬嗬!”這時,一旁的廉頗輕蔑一笑,盯著趙勝說道:“好一個不懼燕國!平原君就是這般看待兵者大事的嗎?近些年連年大戰,長平一戰更是折我趙國四十五萬男兒,平原君不思國政,不想著怎麽養精蓄銳、止兵息爭,反而又要挑起爭端,難道就不怕盡喪國力,被秦國借機打上門來嗎?!”


  “廉頗老將軍!!!”趙勝大聲喊了一句,隨後冷臉相對,冷聲道:“老將軍慎言啊!本君怎麽就不思國政了?難道就因為秦國勢重,我趙國就要委委屈屈地固守,苦等著別人打上門來嗎?!饒安之地乃是重鎮,農興商利,毗鄰海口,物產豐富!我趙國得之將如虎添翼,更添一分實力,如何不能取?!”


  廉頗見趙勝還敢辯言,冷哼一聲,怒聲回道:“哼!燕國雖弱,但舉國也有將近五十萬大軍,一旦與燕國開戰,我趙國軍民必定死傷無數,屆時強秦趁機攻入,如何守得?!”


  “我等現與齊國結盟,燕國敢來犯,我齊趙兩國之兵,如何不可勝之?若是隻顧縮頭縮尾,那我趙國如何能強!!!”趙勝這是在譏諷廉頗長平之戰時,先與秦交戰潰敗,最後隻得苦守,徒耗趙國國力。


  “你!!”廉頗被說到了痛處,大怒道:“秦國兵鋒強銳,當在我趙國之上!若是像你這等攻戰不休,不曉得養兵生息,日後如何能與秦國一戰!!”


  “嗬嗬嗬!廉頗!!你究竟是不是我趙國之將?!怎麽這話裏話外的老是在漲秦國的威風?難道秦國勢強,我趙國就要坐以待斃嗎?!!你廉頗是不是被秦國嚇破了膽!!”趙勝先是冷笑幾聲,隨即便氣若淩雲,嗬斥起了廉頗。


  趙王丹有意結盟!趙勝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才這般強勢。而且趙勝難得遇到今天這樣的機會,能好好罵廉頗一頓。


  以往的兵戰之事,趙王都是全然聽信於廉頗之言,所以曆來與之吵架都是輸多贏少。不過在趙嶽與王室和解之後,趙勝在趙王心裏的地位也跟著上升了不少,起碼現在趙王的心裏聽得進趙勝這個公叔的意見。


  “你這個……!!!”廉頗又欲開口駁斥,不料被趙王打斷了。


  “好了!都給本王住口!!”趙王捂著發脹的腦仁,怒聲嗬斥,叫停了兩人之間爭吵,憤聲道:“以往爾等相爭也就罷了!如今齊趙欲盟,大殿相商,還這般不知收斂!”


  見趙王發飆,兩人冷眼相視,隨即冷哼一聲,別開了眼,兀自站定。


  看到這一幕,趙王心中更是無奈,當即揚聲說道:“眾卿可還有其他建議?”


  趙王出言問了一遍,但是卻無人搭話。畢竟這朝臣當中威望最重的兩個人都為此吵架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觸這個黴頭!

  就在這時,一旁的趙偃發聲,將眾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父王,兒臣讚同平原君所言!”趙偃上前一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說來聽聽!”趙王有些驚訝,點頭吩咐道。


  趙偃先是一禮,隨即暢然道:“父王請想,我趙國東線長久以來無戰事,是因為齊燕相爭,無暇於其他。而此次不然,若我等不與齊國結盟,那等到齊國瀕危之後,燕國據齊之地而新興,屆時我趙國又會回到以往四戰之地的局麵!東臨強秦,西接大燕,北方胡奴,南境楚魏,這些都有可能將趙國置於險地!”


  “而若是與齊結盟,齊趙兩國聯軍伐燕,則必勢不可擋。一可削弱燕國國力,保我趙國東境無憂;二可侵占燕國之地,擴大我趙國自身,以作為與秦國交戰的周轉之所。”此言一出,徹底地堅定了趙王丹的盟齊之心。


  太子的分析之言,趙王聽得是連連點頭,忍不住出聲讚歎道:“偃兒之言,甚合我意!”


  見廉頗還要說什麽,趙王揮手一壓,說道:“好了!莫要再言!本王之意已決,與齊國結盟,合縱謀燕!!”


  趙勝見此,很是得意地斜了廉頗一眼,隨即看著方才出言的趙偃,心中有些奇怪:怎麽今日太子之言,這般老謀!不過,這次也算是幫襯了自己一把,狠狠打壓了廉頗。於是,趙涉也沒再糾結於太子的反常之處。


  趙偃見了這一幕,臉上一喜,心中暗道:郭開的這番分析果然切實,父王果然答應了盟齊之事!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壓住了廉頗的盛氣啊!!


  朝堂之人,各懷心思,當真“廟堂深似海,一入便無心”!

  …………


  合信府,清荷院之中。


  福伯送走了趙華與清夫人,就收到了下麵人傳來的線報,頓時也顧不上操持其他事情,連忙來到趙詩雨這邊。


  一來到院內,便看到趙詩雨躺在搖椅之上,悠哉悠哉地晃悠著。而方才招待趙華等人的坐榻和桌案,早就不見了蹤影。


  見此,福伯也顧不上驚奇,快步來到趙詩雨身邊,道:“小姐,出事了!”說完,將手中的兩個卷軸遞給了趙詩雨。


  趙詩雨一聽聞此言,猛地一下坐起,抄起卷軸就看。掃了兩眼之後,趙詩雨一臉驚奇地抬頭,麵上似有些不敢相信,問道:“吳孫遇刺了???”


  “是的!”福伯點頭,而後說道:“據吳孫傳來的消息,昨夜的刺客身手敏捷,連劍南都無法勝之!可見其實力非凡!另外,從王振那邊,傳來的伯陽府線報也表明,昨日伯陽府奉養的劍士氏月,出了自己的院子,去向不明!”


  “這麽說來?刺客就是這個氏月嘍?”趙詩雨一挑眉,似乎有些詫異。


  “應該沒錯了!劍南的實力是有經過荊軻先生認可,能與其交戰不敗的,除了蕭閆統領,也就隻有王宮衛士統領和伯陽府的氏月了!”


  “嗯~~”趙詩雨點了點頭,隨即有些奇怪,問道:“不過伯陽府不是被封了嗎?怎麽還能傳出來消息?”


  “封鎖伯陽府的兵士是李牧將軍的驍虎營,李牧將軍與主上交好,我們傳遞一些消息,範勇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而我們在伯陽府內安插的眼睛,恰巧是出恭桶的,所以也就可以利用這等便利。也正因為此,勞作之時恰巧看到了出院的氏月!”福伯解釋道。


  “原來如此!”趙詩雨點了點頭:“這樣也能說通了。估計是趙涉被困於府內,無計可施,才想著斷去我們的‘手’,讓府中的氏月去刺殺吳孫。若吳孫一死,我們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出麵對付他,他是想要暫緩我們的動作以求變數!當真是……”


  說著,趙詩雨突然停了聲,看著手裏的兩張卷軸,陷入了沉思。


  “怎麽了小姐?”福伯見趙詩雨麵色有點奇怪,便出言問道。


  “王振給的消息上講,氏月是在傍晚戌時的時候出的院子。而吳孫給的消息,氏月是在醜時左右,突然衝進來刺殺!戌時到醜時之間,算起來至少有兩個時辰的空檔,這期間氏月在幹嘛?”趙詩雨兩眼迷蒙,似是罩上了一層霧雲,讓人看不清眼底。


  “兩個時辰!從伯陽府到太子府,哪怕是尋常人走路,最多最多就花半個時辰,可是氏月卻用了兩個時辰。一介武者,就算是爬著去太子府也不應該這麽廢時間啊!而且從往日合信府調查的情報上看,以氏月的實力,半夜進太子府刺殺一個掌府令,用得著這麽小心翼翼地嗎?”趙詩雨眯著眼,眼中似乎劃過了一絲亮光,隨即便泯然消散。


  “這個……老奴不知!!”福伯想了想,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不過,隻是時間長點,這其中有什麽不對嗎?”


  “嗯……算了,先不說這個了!如今既然冒出來這個氏月,那就盯著此人看看!”趙詩雨淺淺一笑,神情頗有些玩味。


  “好的!不過……”福伯臉上有些隱憂,小心問道:“小姐,此事是否會與趙華有關?”早上,趙詩雨出言試探趙華的時候,福伯也在場。而且氏月的天一閣地處秦國,這趙華又是秦人,兩人很有可能有所聯係!


  “您是懷疑,先前夜闖酒樓與趙華會麵的,是氏月?”趙詩雨歪過頭,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福伯。隨即搖搖頭,反駁道:“不會!此事若成,就相當於幫了趙涉的大忙,趙華對我們雖然有所保留,但是他犯不上為了一個勢微的趙涉得罪我們!況且,他是秦人,又跟秦國的王族宗室有染,看到我趙國宗室窩裏鬥那還不樂開了眼,又怎會出手幹預?所以,趙華應該與此事沒有關係!”


  “可如果氏月不是趙華安插在邯鄲的眼目,那先前夜闖酒樓之人,又會是誰呢?”福伯有些疑惑地問道。


  “嗬嗬,這邯鄲城中,可不光氏月有能力,能繞過我們的暗哨,摸進酒樓。太子府當中,不就正好有一個擅長此道的嗎?”趙詩雨一眯眼,意味不明,悠悠說道。


  “劍南?!”福伯心底一震,驚訝道:“劍南去見趙華幹嘛?!”


  “不知道!”趙詩雨回得很是幹脆。


  “額……”福伯被趙詩雨說得有些懵逼,連忙回過神說道:“那我們如何應對?是否需要派遣一些人暗中查探?”


  “什麽都不用做!我們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氏月就是刺殺吳孫的刺客!貿然出聲隻會引來懷疑。告訴吳孫一聲,這件事情合信府不會插手,讓他自己想辦法!”趙詩雨想了想,便將問題又一次拋給了太子府:“吳孫被刺,我懷疑這其中另有隱情!要想徹底搞清楚此事,那就必須想辦法將氏月此人抓到我們手裏!”


  “氏月如今肯定在伯陽府,這麽短的時間他出不了城。是否需要進伯陽府搜人?”福伯出聲問道。


  “大張旗鼓地抓人肯定行不通,況且我說了,沒有相應佐證,我合信府不能插手其中!”趙詩雨想也不想,就駁回了福伯的建議。


  “那……是否需要派遣蕭閆統領,暗中追擊?”明的不行就來暗的,福伯如實說道。


  “嗯~~”趙詩雨沉吟了下,隨即秀眉一挑,說道:“是要派人盯住氏月,但不是蕭閆統領!”


  “不是蕭閆?那是……”福伯先是有些迷糊,猛地靈光一閃,立馬反應過來道:“荊軻先生?!”


  “沒錯!氏月此人的實力究竟如何,我等都不知!若是此人有所保留的話,那以蕭閆統領一人之力,未必能生擒此人!我要的是活的氏月,而非是一個死人!”趙詩雨說出了心中的擔憂,隨即吩咐道:“福伯,稍後便隨我一同去一趟荊先生處!”


  “老奴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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