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趙偃再臨
世上的閑人不少,無論是哪個朝代,狗仔和八卦之人都比比皆是。畢竟是人就有好奇之心,而他人之隱密訊息,常常是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的“下飯菜”。
自那日趙嶽麵見趙王之後,短短半月天氣,合信君與王室化幹戈為玉帛的事情就傳遍了周邊各國,而趙嶽也因保全宗室利益,“大義獻祭”了合信商會這一重要舉措,又一次博得了聞名於世的好名聲!
“合信君”又一次火遍了中原各諸侯國,各國商人士人無一不感佩趙嶽的高義,紛紛遣人來合信府拜訪,甚至願意無償與合信商會開展商業往來,隻因仰慕趙嶽的高風亮節。
而自從此事傳遍天下之後,趙嶽的合信府卻接連大門緊閉,謝絕任何人拜訪,這讓各國的商人無不扼腕歎息,生怕這天下又要少一位正直守信的大商人。
對比此事,趙詩雨升任合信府“掌府令”一事,卻少有人關心,在所有人的眼中,趙詩雨是趙嶽之女,此事倒也不算什麽大事,是以世人都將此看作是趙嶽磨煉後輩的舉措,除了吳孫……
而受趙嶽“獻祭合信商會”此事影響,整個趙國的經濟形勢一片大好,宗族間少了以往的針鋒相對,處事之間也多了幾分和睦,這樣良好的經商環境使得往日背離趙國的大商家紛紛歸來駐紮。
一時之間,趙國貌似恢複到了趙惠文王勵精圖治的大治之世!
趙人的口袋足了,說話的底氣就硬了,腰杆子也挺直了不少。
經過這一良好的前景刺激,趙國廟堂中就傳出了這麽一則訊息。說是趙國依此間形勢經營下去,有望回歸於武靈王時期的鼎盛實力,屆時趙國將再次重回於戰國巔峰諸侯國之一!
到那時,趙國或可正麵與強秦麵對麵幹架,什麽拳打弱燕腳踢韓魏之類的雲雲。。。
這一類的流言瞬間就傳遍了趙國上下,連周邊列國都偶有聽聞,在有心人的散播之下,流言火遍了天下!整個趙國都沉浸在美好形勢的期盼之中。
當這些流言傳到了合信府中,傳到了趙詩雨的耳中之時,隻見我們的趙大小姐麵色淡然,噗嗤一笑就鼓起了掌,口中連連“誇讚”傳出這些流言的人才,心中滿是鄙夷:這麽輕易就能打得過秦國?真當嬴稷這個戰國大魔王、小學語文課本最終大boss是麵團捏的啊?!一個個的,心裏都沒點B數~~
秦昭襄王嬴稷,秦惠文王嬴駟之子,當今的大秦國之君主。
嬴稷(公元前325年-公元前251年)活了七十四年,在位時間(公元前306年—公元前251年在位)達五十六年之久,山東列國的君王都換了三代,秦國還是嬴稷當家做主,所以有人稱其為“超長待稷”!
就連昭襄王後麵的兩個短命秦王,秦孝文王(在位僅三天)、秦莊襄王(在位三年),在位時間加在一起還不如嬴稷的一個零頭!!
嬴稷的過人之處還不單單是他在位時間長,其在位期間,發生了著名的伊闕之戰,五國伐齊,鄢郢之戰,華陽之戰和長平之戰,一係列戰爭下來,自秦以東六國國力大損,基本奠定了秦國雄立於戰國亂世的基礎,為後麵始皇帝的統一戰爭打下了不可磨滅的基礎(之前的幾位秦君同樣勞苦功高)。
從政上,嬴稷任用範睢逐步剝離各大貴族權益,從而使得其成為了半封建製的帝王,隨後攻陷東周王都洛邑,霸占周王畿,俘虜周赧王,遷九州鼎於鹹陽,開創了統一華夏的序幕,所以有一句話說得好哇:鐵打的嬴稷,流水的諸侯。。。
而嬴稷,之所以稱為小學語文課本裏的大boss,便是因為我們的嬴稷大大為後世貢獻了眾多“膾炙人口”的經典成語……
如孟嚐君“雞鳴狗盜”、藺相如“完璧歸趙”、廉頗“負荊請罪”、屈原“飲恨投江”、平原君“利令智昏”、信陵君“竊符救趙”、趙括“紙上談兵”、毛遂自薦、坑殺降卒等等等等一係列的經典成語。
而在這類成語之中,毫無疑問,我們的嬴稷都是以出演反派角色“為榮”,且在不同的成語典故中都是以不一樣的形象麵世,完美地詮釋了一個優秀反派該有的自我修養。
所以綜上所述,大秦的秦昭襄王才被好事者稱之為“語文課本幕後大boss”,且被冠以“戰國大魔王”的響亮名號,這樣一個牛B哄哄的人物,豈是眼下一些瘋言瘋語就能戰勝的?趙詩雨對此嗤之以鼻。
…………
初夏時分,時已接近五月天,春日氣息也慢慢被夏日風光所代替,整個邯鄲城中綠蔭遍地,替過往之人遮蔽逐漸炎烈的日光。
此時的合信府,依舊是先前閉門謝客的景象,不過在中泰院中,各大管事雲集,就連吳孫一黨的三位管事也盡皆在場,場中看似平靜,實則硝煙密布、暗流湍急。
能聚齊這麽多大管事的機會不多,自從數年前吳孫等一眾叛亂,合信商會的高階管事基本上沒有這麽多人一同在場過。今日這麽多人,自然是有要事宣布。
時隔半月有餘,趙嶽麾下的四大管事終於是核對完了所有的帳錄,也將目前旗下的所有人員逐一審查,上到四大管事,下到端水仆役個個查了個遍,最後還真發現了幾個暗手,甚至連他國的間者都有。
若不是趙詩雨所賜教的排查之法,怕是留意不住這等人物。對此,趙嶽和四位管事心中都對這個“無所不能”的女兒(小姐)豎了個大拇指。
而人員審查完畢之後,再把吳孫及其一幹人等留在府中,卻是不妥,是以便有了此次集聚,用以放行吳孫的“儀式”。
依舊是主次分明的坐席,右邊福伯、胡雪兒、王永王貴四大管事,左邊吳孫、李駟、張乾一黨,兩方各看不順眼,暗自掐架。
不過就連吳孫等人,也沒有表現出盛氣淩人的模樣,甚至不經意望向上位兩人的眼神都異常的恭敬,這個細節卻是讓福伯心中安寧了不少。
見眾人都已就位,身為合信君的趙嶽也不願再做墨跡,直截了當地說道:“吳孫,雖說以往之事你難逃罪責,但是念在你並非罪魁禍首,且近些時日響應積極,為我做了不少事情,我就不再難為你了。今天之內,與你相幹的一眾人等,全部給我滾出合信府,否則,以族法斃之!”
這番不客氣的話,吳孫似是沒察覺到其中蘊藏的怒氣,反而和氣道:“謹遵君侯之命,小人先前得罪之處,還望君侯贖罪,日後若有機會,定會效力報之!”
平淡的話語,令人不易上心。完後朝趙嶽趙詩雨相繼一禮,態度遵從神情卑恭,一點也沒有太子掌府的威儀。
吳孫的作態落入眾人的眼中,讓趙嶽眼睛微眯,心中暗自思忖。
先前趙詩雨有給趙嶽說過,吳孫此人雖是小人,但是卻沒有壞到骨子裏,日後仍有用武之地,隻要執子之人施威有道,有時候小人的用處往往更大。
如今見此,趙嶽心中一震,似是明白了趙詩雨的想法,隨後也一改方才的震怒,語氣稍緩:“既然如此,那本君也不好再說什麽。贖罪就不必了,你有此心就行了。不過日後行事之前,還希望吳掌府能掂量掂量,別再重蹈覆轍才好啊!”
“君侯放心,小人定不負君侯囑咐。小人一向視君侯為畢生輝月,如若不是公子偃使命於小人,小人甘願忠心侍奉君侯與小姐左右,惜乎!”說罷抬手掩麵,似垂淚欲滴,盡顯影帝風範~~
這一番說辭下來,別說對麵之人,就連吳孫身邊的兩人都懵逼當場。兩人心中如萬馬奔騰,動蕩不已,暗道這老大今天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不過,張乾李駟兩人一直視吳孫為帶頭大哥,一向以吳孫的話馬首是瞻,所以見到此時情景,二人也趕忙隨著吳孫一起扼腕歎息,潸然淚下。
三個“反派角色”自顧自傷心得稀裏嘩啦,不說趙嶽作何感想,對麵的四個就已是受不了了,眼中無不透露出厭惡,胡雪兒甚至壓不住內心的厭惡,小聲罵了句:“無恥小人,惡心至極。”
此言一出,三人組的哭訴聲頓時戛然而止,吳孫訕訕低頭,途中白了胡雪兒一眼,向趙嶽躬身一禮,滿懷歉意道:“小人一時失態,醜陋盡顯,有汙君侯之眼,還望君侯贖罪!”
“咳!”趙嶽輕咳一聲,奇怪地瞅了趙詩雨一眼,似乎是在懷疑趙詩雨的眼光,這麽無恥的小人,能堪一用?
被趙嶽小眼神一看,趙詩雨的小臉就有些掛不住了,畢竟是她在趙嶽麵前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說:吳孫也算是個人才,可堪一用!
就目前看來,吳孫表現得確實是有些差強人意,倒像個地痞無賴,無恥之尤。這讓趙詩雨一張“老臉”往哪放?
隨即,趙詩雨不再沉默,搶過話頭,緊盯著吳孫說道:“屋內的都是‘自己人’,吳管事就不必這般做作了,客套之詞就到這兒吧!不過話說回來,吳管事畢竟是從我合信商會出去的人物,如今更是身居太子府掌府令,與詩雨這個合信府掌府也算是相同職等,日後切莫斷了聯係才是,吳管事應該知曉詩雨的意思吧?”言語間雙眸精光一閃,微微扯開的嘴角頗具邪性。
聞言,吳孫心中一凜,知曉趙詩雨這是要讓自己即刻就表明態度,不過此舉並不違背吳孫的初衷,畢竟相比較趙詩雨的話,吳孫更寧願得罪公子偃,得罪後者還可能通過三寸之舌辯解一二,可要是得罪前者的話,後果很難預料啊!
況且這前前後後都往趙詩雨那兒送了六車血燕了,這可都是千金難求之珍品啊!如今再反悔的話,不說能不能走出合信府,能不能騙過自己那顆滴血的心都很難說。
再說了,趙詩雨等人的首要目標是伯陽君趙涉,這老家夥連吳孫自己都看著不順眼,若非能力有限,吳孫都想幹他!
如今能有一個強力的幫手相助,何樂不為呢?又何愁大事不成呢?在吳孫心中,可從沒小看過我們的趙大小姐,以及這位看似在向宗室“搖尾乞憐”的合信君趙嶽。
念及此,吳孫端正身軀,麵容一轉,頓時從一個地痞無賴轉變成為了一名業界精英,目光正視前方,字正腔圓說道:“請大小姐放心,我吳孫雖說不是正人君子,但是也是恩怨分明之人。大小姐再造之恩,吳孫萬死難忘!無論日後形勢如何,吳孫也必將視大小姐為主上侍奉,日後小人若在公子偃那邊,接收到任何關於大小姐或合信府之事,定會第一時間報於大小姐定奪!”
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響亮有勁啊,感情異常投入,就差直接說自己是趙詩雨的臥底了!
“嗯!”見此,趙詩雨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滿意地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吳孫之言。隨即用得意的眼神瞟了一眼自己的父親。
趙嶽等人無語地看著這一幕,感情吳孫這麽聽話都是趙詩雨一手“調教”出來的呀!就是不知趙詩雨使了何種手段,才能讓吳孫這個惡貫滿盈之人懸崖勒馬、投筆從良~~趙嶽等人各自陷入了無盡的遐想之中。
還未等趙嶽等人回神,就聽到屋外一陣腳步聲傳來,屋內眾人連忙屏氣凝息,不再言語出聲。
腳步聲漸行漸近,待到門前頓了下,隨即便傳來下人急切之聲:“管事王振,有要事求見主上!”
“王振?”趙嶽口中低聲呢喃,心中有些奇怪。
王振是合信府的內務執事,也是合信商會中的眾多管事之一,直係於福伯之下,是個不錯的下屬,如今急急慌慌前來,怕是有什麽大事發生了,想到這兒趙嶽立刻出聲:“何事,進來說吧!”
接到趙嶽首肯,王振這才進入屋內,還未來得及關門就疾步行至趙嶽跟前,麵上掩飾不住的焦急,躬身道:“稟主上,公子偃協同伯陽君趙涉等人在府門處等候,說是持有王上的手諭,要主上親往!”
嗯?趙王手諭?
這個消息像是個石子掉入了平靜的湖水之中,瞬間泛起無數漣漪。趙嶽擰眉凝思,無視台下私語之聲,暗自躊躇。
下麵躬身待命的王振見主上良久無話,正暗自擔憂,急得汗滴連連落下,正當胡思亂想的時候,上方傳來一聲渾厚之音,令王振心中大石落定,冷靜下來。
“看來有些人倒是先急了,如此,就隨我去看看!”趙嶽輕笑出聲,臉上似有嘲弄,雙眼如鷹隼般犀利,霸氣淩然。
“喏!”下屬幾人見此,難掩激動之情,連忙應聲。吳孫三人也連忙遵從,無敢逆言。
在王振帶領下,一行十人穿行亭道,盞茶功夫就到了府門之前,遠遠地就看到了內院中站定等候的公子偃幾人。
公子偃一行人,依舊是上次的標配,左邊是郭開這個近臣,另一邊就是伯陽君趙涉,不過這次後麵又跟了幾位宦官和一眾侍衛,看來趙嶽的歸來,讓這幾人有些不自在呐!
上次孤身就敢橫衝合信侯府,如今手握王命也這般低調,卻是可笑。
趙嶽一行人還未走進,站定等候的趙偃就看到了十米開外走來的一眾人。
未等趙嶽相迎,趙偃就緩步走進,抬手執禮,微笑問候道:“公叔,侄兒叨擾了!此次父王擬詔,著侄兒來此跑腿一趟,為公叔宣讀,還請公叔接詔!”
麵對趙偃的行禮,趙嶽看了一眼,點頭“嗯”了一聲,就算是應允了。隨後雙手背後相縛,直身站立,作側耳傾聽之態,雙眼微眯,等待趙偃的“朗誦”。
趙嶽這幅作態,趙偃似乎沒看到一般,麵色平靜淡然,似乎是習以為常了。
隨後,趙偃擰開玉筒,取出內裏的潔白羊皮卷,緩緩念道:“合信君趙嶽,忠信率直,仁義無雙,寬量厚德,為我宗族經年累月風雨無阻,勞苦功高。長此以往,護我趙國商旅之業,佑我宗室累年和順,寡人深念其高義,特此赦封合信君趙嶽為二等君侯,賜‘忠勇’君印,位同上卿,免賦十年,以彰表其功!”
“謝我王恩典!”趙偃方一念完,趙嶽便俯身一禮,接過了受命詔書,又從宦官手上拿了君印,轉頭就甩到了身後的福伯手中,一點也不在意這是君王所賜,這番“豪邁”的姿態也令在場的眾人滿臉黑線,無言以對。
“咳咳……公叔果然是風采不減當年啊!”趙偃輕咳兩聲,緩解了下內心的尷尬,又環視了下趙嶽身後之人,說道:“公叔方才莫不是在忙府內事務?小侄今日前來過於倉促,若是有打攪公叔之處,還望公叔見諒!”
說完忍不住瞟了一眼趙詩雨,眼中盡顯溫柔。
趙偃雖是公子之尊,但在趙嶽麵前還隻是個孩子,趙嶽再怎麽也不會把長輩之氣撒在後輩的頭上,這說出去有損趙嶽的榮譽與威名。
是以趙嶽見趙偃這小子這麽客套,斯文有禮,說話的語氣也就和暖了下來,回道:“無妨無妨,本君也隻是開場家會,商討下諸事,無甚要事。”
“如此,小侄便安心了。”說完又偷瞄了一眼趙詩雨。
這一下卻是被趙嶽“逮”到了,這讓趙嶽有些鬱悶。剛還在誇你小子知禮數懂事非,怎麽滴原來是拿這當幌子偷看我家小雨兒啊!
正當趙嶽思緒跑空之際,公子趙偃身後的伯陽君趙涉開口了。
隻見趙涉一臉的不屑,鄙夷的眼神看著趙嶽,陰陽怪氣道:“都現在了還有心思開家會?合信君果然是胸懷寬廣呀!不過吳孫如今是太子府的掌府,貌似也不是你趙嶽的‘家臣’吧,怎麽?合信商會快要不行了,合信君就想著拉攏吳掌府好為你所用嗎?”說完邪魅一笑,等著看好戲。
趙涉這話卻是有些陰狠,抓住趙嶽的話柄借機生事,不光惡心了趙嶽還離間了吳孫與趙偃之間的關係,可謂是一箭雙雕!
果然,此話一出,趙偃的臉色微微一變,雖說沒有當場變色,但也顧不上偷看趙詩雨了。目光尖銳,隱隱望了眼人群之中的吳孫,眼中意味不明。
吳孫受此一劫,心中那是罵遍了趙涉全家上下,麵上卻不敢有半點露餡,隻得裝作麵色鐵青的樣子,冒火的雙眼死盯著伯陽君趙涉,以此來證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