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諸事落定
“哎呦喂,吳大管事呀,這才幾天不見,吳大管事這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呀!看這粉麵桃紅的,是不是又碰到什麽喜事了呀?”從遇到吳平那院出來之後,趙詩雨便徑直往吳平辦事的楓藍廳而去。
不想,半路上就碰到了匆匆趕來的吳孫等人,趙詩雨見此樂了,心想這吳孫還挺識趣兒的,知道前來迎接“寡人”,隨後忍不住調侃了其兩句。
被趙詩雨這樣一說,吳平一邊陪著笑臉,連忙低下身板,獻媚地說道:“小人謝過大小姐誇獎,大小姐才是風華傾世的絕代佳人啊!先前多虧有大小姐的巧思謀劃,才能有小人今日的機遇,才能完完整整地走出小姐的合信府,這一切都多虧了大小姐啊。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小人定牢記五內,他日大小姐有用得上小人的,盡管吩咐,我吳孫在此明誓,定不辜負大小姐的恩德!”
吳孫說話鏗鏘有勁兒,擲地有聲,配合這話裏的內容,差點讓趙詩雨相信這家夥是個正派之人了。
“嗬嗬嗬,吳管事言重了,本小姐不過是推波助瀾一把,哪有吳管事說得那麽重要,主要還是吳管事福緣廣深呐~~”吳孫的話,讓趙詩雨心中美得不行,眼睛都笑眯了。
不過身為華夏“好青年”,趙詩雨還是有那麽一絲絲謙虛的美德,隨即虛偽了一番,禮尚往來嘛!
“聽說吳管事現在已是太子府的掌令之人了,那本小姐可要好好地恭喜恭喜吳管事了呀!以後,吳管事也算是太子近臣,這一下就不同於往日了呀!”笑眯眯的趙詩雨,眸光閃爍,意味不明。
看著笑眯眯的趙詩雨,吳孫偷偷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本就彎下的腰杆更低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回道:“都是托大小姐的福,小的這才能小升一步。額……大小姐放心,日後小的定會管好口舌,絕不在公子麵前多嘴議論您!”
“哈哈哈!”見吳孫這麽識相,趙詩雨大笑三聲,伸手拍了拍吳孫的肩膀,笑著說道:“可以呀吳孫,本小姐心裏怎麽想的你都知道啊!看來我們以後要多保持聯係呀,萬一這以後有個什麽發財之路,也要讓本小姐沾一沾你的光呀!到時候你可不能吝嗇哦!”趙詩雨這話說得那是一個輕描淡寫,隻是眼含深意,輕輕瞟了吳孫一眼。
“小姐盛讚,小的感激不盡!”吳孫看到趙詩雨的眼神,麵上不動聲色,隻是態度與語氣又近了幾分,連忙上前一步,拍起趙詩雨的馬屁:“承蒙小姐抬舉小人,小姐乃是天之驕女,小人做夢都想追隨一二,日後若是有機會,定為小姐鞍前馬後,在所不惜。”吳孫連忙顯示自己的忠誠。
在吳孫看來,自己現在的主子是公子偃,這趙詩雨以後也有可能是自己的主母,提前效忠一下又有何妨?反而能賺個臉熟。
至於最後公子偃沒追求到趙詩雨的話,那跟趙詩雨關係相近的吳孫必定會更受公子偃的器重,這簡直是無本萬利的生意,以吳孫的頭腦自然懂得該怎麽做。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吳孫沒那個膽兒敢惹惱趙詩雨啊!
吳孫今天的“懂事”讓趙詩雨頗感意外,不過這家夥這麽聽話,如果以後都如今日這般,那趙詩雨也不在乎令其更上一層,想到這兒,趙詩雨直接道:“嗯,不錯,你有這個想法本小姐很是欣慰。放心,若你做得好,本小姐自然不會對你吝嗇。你現在已經是太子府的掌事了,不過上麵除了一個公子偃,怕是還有一個伯陽君趙涉吧!”說到‘伯陽君趙涉’,趙詩雨語氣悠長,似有所指。
吳孫聽聞,雙眼一亮,其中精光一閃,恭敬地看向趙詩雨,低聲問候:“小姐所言甚是,以後小人還是得指望大小姐了!大小姐請~~”說完伸手一引,帶領趙詩雨三人前行,一行人的身影漸行漸遠,隻留下些許話語。
“聽說你這兒最近又進了幾車血燕呀!還有沒有啊?”
“嘿嘿,小姐不知,這三車血燕就是小人為小姐采買的,這兩天小人正打算派人送往小姐的清荷院呢!”
“哎呦!這個牛……好,吳管事有心了~~”
“牛……好?額……小姐過獎,小人這兒另外還有些其他珍饈貴禮,小姐也一並看看吧,隻要是能入小姐的慧眼,小人立刻著令下人給小姐送去!”
“這多不好意思啊!這可都是你的血汗之本呐~~不過既然吳管事這麽有心,那本小姐也就笑納拉!啊哈哈~~帶路!”
“額……咳咳,小姐請!”
…………
自那日深夜密談之後,這一日一大早,平原君趙勝便來到合信府中,叫上了趙嶽,兩人結伴一同往王宮行去。
至王宮門前,趙勝便令侍衛通報,在接到趙王的傳喚後,趙勝伸手拉了一把身邊一臉別扭的趙嶽,兩人一同跟著帶路的宦官來到了趙王的宮殿之中,趙嶽也再次見到了這位往日的“宿敵”。
趙王丹在看到趙勝身邊隨之而來的趙嶽之後,淡然而威嚴的臉上多了一絲不自然。
但是礙於趙勝麵前,趙丹還是忍了下來,不悅地說道:“公叔,本王令你審查全國軍備,如今僅僅過了數日,就這麽緊急麵見本王,是否運展途中有何難處?雖說王叔歲老但看起來誌氣彌堅,難道無法自行處理?”
趙勝乃趙丹生父趙惠文王趙何之弟,趙武靈王之子,亦為趙國公子,所以趙丹需稱呼其為公叔!趙嶽稱‘公叔’是因為趙嶽之父與趙勝相見匪淺,所以稱呼親近些!
趙丹雖說臉上一副關心的模樣,但是話語間卻是有些夾槍帶棍,暗諷了趙勝兩句,以表現自己的不滿。
“王上贖罪,老臣無用,令我王憂心了。”趙勝隱蔽地用胳膊肘阻擋了麵色有不忿的趙嶽,先一步躬身行禮,連連告罪:“審查軍備之事,老臣還未出行整頓。今日叨擾我王,實乃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要稟明我王。”
“哦?有何事能比審查軍備還要急的嗎?”被趙勝這麽一說,趙丹頓時來了興趣,擰著濃眉緊緊盯著台下兩人。
見此,趙勝未作掩飾,連忙出聲道:“啟稟王上,今我趙國經長平、邯鄲等戰,賦稅糧產寥寥無幾,國力空虛、財政負累,值此危局,若是能舉國上下令行禁止,舉國同興盛舉,萬眾而一心,王上試想,這可算是件好事?”
趙勝之言說得是撲朔迷離,別說趙王丹,就連一旁的趙嶽都有些迷糊,心中不著邊際。
趙丹心中疑惑不解,連忙出言相問:“公叔所言何意?”
見趙丹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趙勝心中暗喜,遂沉穩說道:“王上試想,我趙國身處四戰之地,與五國為鄰,幅員遼闊地勢平坦,特產物資多如牛毛,又臨近塞外胡人,一直都是經商養商之地,曆來由我趙國始出終至的商隊多不勝數,而有了眾多的商人,國之賦稅就由此而生,且占比甚重,這些本應該是我趙國的優勢所在。”
“但如今趙國屢戰屢失,王族宗室間眾多產業又肆意侵占,手足相殘,是以這幅亂象,已使得行往趙國的各國商隊在慢慢減少,國內士族也唯恐引火燒身,各自收縮束手,不願空然冒進,隻得空守家底,坐吃山空,絲毫無上充國府之盈餘。”
“這三年間,我趙國雖說擺脫了連年戰爭得以休養生息,但是卻收效甚微。甚至去年一年賦稅錢糧還不足以供給軍中糧餉!長此以往,恐怕還未等到諸國伐戰,我趙國已是羸弱老馬,奄奄待宰了呀!!”說到最後,這位半百老人已是唏噓不已,空淚悲歎。
“這……公叔此言也不無道理,公叔居位憂思趙國,赤誠之心本王感佩!隻是後事該如何?公叔心中可有思定?”趙勝所言這些,趙丹不是沒有想到,雖說此時趙勝所言有些誇大之嫌,但是不代表盡皆空談。
戰後的這兩年,趙國的經濟是大為退步,這一點趙國廟堂上下無一不曉,但是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辦法可堪一用,或者說沒人願意率先做出改變,舉國上下各個士族都隻知自己眼皮底下的一畝三分地,自保有餘精進不足。
和平年代,還能撐得一時,這些事情都看不出有太大的影響。但若是一到戰時,國庫的空虛就顯得至關重要了,今日被趙勝一言中的,趙丹心中當然是知曉這其中利害,隻是苦於無良法施行,才無奈放任手下亂象百出,而無動作。
“王上稍安,此事老臣日夜思忖,稍有些許所得,僅以拙劣之見,告以我王!”趙勝謙虛而言,在趙丹連連催促下,這才鄭重出聲:“我趙國如今商道之亂,雖說與戰爭有些淵源,但是症結所在卻是在本國宗族之間!”
“商道乃逐利之道,即便兩國戰爭會有些影響,但是同時也會刺激商業發展,是以戰爭不是影響商道發展的主要原因。而我趙國宗室內亂,本國士族各自為主,常常唇齒相對、手足相殘,甚至有甚者買凶行凶,完全無視宗法族承,空耗國力,往年因此而損耗的資業累累難書。”
“外來商會見此亂象,唯恐引火燒身,不願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紛紛離我趙國而去,又或者加入到宗室內亂之中,煽風點火乘機牟利,大取不義之財。如此亂象,如此趙國,試問王上,如何能興?”
趙勝之言意有所指,接連犀利的措辭,讓上首認真傾聽的趙丹麵上有些不自然,也被趙勝這話說得有些尷尬。
宗室內亂?這就像是一記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趙丹臉上,畢竟宗室內亂不休,我們趙丹同誌也有出一份“綿薄之力”的。
不過今日趙勝之言,卻是讓趙丹以為其是在給趙嶽出氣,畢竟兩人聯袂而至,且往日交情甚深,這些都不得不讓趙丹懷疑。
隻見趙丹不悅道:“公叔所言甚是,隻是言之過矣!宗室乃我立足之根本,宗室不強,如何能強國?而宗室之人心腹不一,這也不是本王可以左右的!隻是有些人內心險惡,一心破壞宗族之利,對於這些小人,難不成讓本王對其寬恕認錯?公叔您也要小心些,別被有心人利用!”
“嗬嗬!”趙勝一番苦口婆心下來,不成想趙丹反而會這樣想,這讓趙嶽心中一陣冷笑。
趙勝見此也是感到一陣心累,不過今日之殺手鐧還未使出,這前麵的話隻能說是鋪墊。
想到這兒,趙勝語氣有些低沉,幽幽一歎,緩緩說道:“王上所言老臣知曉,合信君趙嶽先前多有‘冒犯’王上,這個老臣是知道的,但是今日老臣之言卻不是偏頗之詞,實乃進宮之前,趙嶽已與老臣透露了其‘止戰之意’,老臣這才與趙嶽一並麵見王上,還請我王諒解。”
“‘止戰’?公叔何意?”趙丹不明其中波折,進而問道。
“王上不知,數日前老臣接令之後,恰逢趙嶽回都,便前去趙嶽的合信府上與其小酌了幾杯。期間趙嶽與臣談及了此事,其心誠至性衷腸天鑒,再三確保之後,老臣便帶合信君趙嶽至此,一同麵見王上,以止消這宗族內鬥的無邊災禍。”趙勝老眼含淚將趙嶽的打算告於了趙丹,為了這兩人的“屎尿事”,這位長輩可沒少操心,如今和解有望,便顯得很是激動。
聽聞公叔之言,趙丹難以置信,臉上滿是震驚之色,不可思議地問道:“怎麽可能?趙嶽他……”
“他怎麽?”見趙丹將話頭轉到自己身上,早就不爽的趙嶽可一點也沒給這位趙王麵子,直接打斷其話,不屑說道:“莫要以為這世間之人都如你一般心胸狹隘,睚眥必報,這世上多得是忠義無雙的人。我趙嶽行事從不拘泥,說一便是一,絕不無端失信於人,答應的事情絕無反悔之理,這你大可放心。”
被趙嶽嘲諷了一句,趙丹麵色漲紅,正欲厲聲唾罵台下這個“眼中釘”。
不想趙嶽神色轉而低迷,一改方才的不屑,低聲道:“趙丹,你我之間並未有多少深仇大恨,我們兩人之間不過是因為少時意氣互看對方不順眼罷了,我從來都沒有將你當做生死之敵,若你同意與我化幹戈為玉帛,我不會因往事記恨於你。十幾年前你我爭鬥,我輸了煙雲!如今,我再也不能看著詩雨也因你我爭鬥之事而出現意外!!”
趙嶽此話一出,本來還怒氣滿盈的趙丹,瞬間像是被放了氣的氣球,滿身的怒火之氣瞬間消失不見,呆呆的雙眼,愣愣地看著跟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受趙嶽的情緒影響,趙丹眼中少了一分怒氣,多了分沉痛和哀思。
現場的氣氛一下變得冷清了不少,趙勝看著沉默的兩人,對立淒涼的身影,滿屋子都充斥著悲涼的氣息,不由沉重歎息一聲,心中五穀雜陳,無法言明。
“唉……”趙丹一聲歎息,打破了冷清宮殿之中的凝重氣氛,眼中滿含複雜地看了一眼趙嶽,苦澀說道:“就心而言,我不如你,或許這就是當初煙雲選擇你的原因吧!”
“但是!”苦澀的話語出口,趙丹眼中一轉方才的複雜之色,突然間變得淩厲了不少:“你也不過是道貌岸然之輩,今日風光無兩的合信君趙嶽,不過是個懦弱無能之輩,若不是煙雲,你不過是一灘爛泥!!!她的死,你是罪責最深重的人。說到底,你我不過是同一類人,你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趙嶽無言。
一句話畢,見趙嶽並未像往常一樣反對,趙丹也就沒了再與之爭論的心思,長歎一聲,道:“如今你要退出這一場爭鬥,那我也同意。你我為此明爭暗鬥多年,多年來本王未嚐睡過一次好眠,也該歇息一下了。今日之後,我便不再是你的敵人,若是他日得閑,你我也該閑坐庭院,溫一壺濁酒,回首憶往昔。”
這次趙嶽沒再沉默,隻見趙嶽合眼沉吟良久,緩緩睜開眼睛,淡淡說道:“或許要不了多久,隻要你能始終堅守你的立場!”
話音剛落,兩人嘴角微揚,不約而同,一掃殿內的陰霾之氣。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趙丹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朝著趙嶽說道:“哦對了,此事雖已商定,但是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與你商談。詩雨的年歲一十有二了吧,過不了幾年就將及笄(ji),屆時也該為詩雨找個婆家了。我家偃兒英姿挺拔,俊朗大方,很是懂事,且位列太子之尊,深受本王的喜愛,年歲也隻比詩雨大個七八歲而已,完全沒有影響!!”
“更重要的是,偃兒的心可是全係在詩雨的身上,更是號稱非詩雨不娶啊!這深情的模樣連他母妃都很是嫉妒啊!要我說,像你這種招災的人,詩雨待在你身邊也不怎麽安全,還是盡快將詩雨嫁到我王室中來,由我這個公公來護著她比較好!”
“你t.m的放屁!!”趙嶽聽到趙丹有什麽要求,還一本正經地仔細傾聽,沒成想這老王八蛋在打自己女兒的主意,這讓視女如命的趙嶽怎能忍受?更何況趙丹還埋汰自己,這無疑是點燃了炸藥桶。
隻見趙嶽暴跳如雷,怒聲開噴:“就你這天人五衰的樣兒,還想護著我家小雨?呸~想都別想,你兒子趙偃怎樣我不知道,我女兒詩雨對這件婚事可是一百個不同意,我不管你的心裏打什麽算牌,別想把爪子伸到我女兒這兒,否則別怪我不給你麵子,剁了你的狗爪子!”
“別生氣嘛~~有話好好說!”相比情緒失控的趙嶽,趙丹倒是頗為淡定,用急死人不償命的語氣,緩緩說道:“現在詩雨還小,再說之前你我兩方之間的關係又這樣,小孩子難免會受其影響。偃兒你也見過很多次,對你家詩雨怎樣你也是知道的,現在你我關係和解,以後的聯係肯定是越來越多,萬一兩人以後能水到渠成,你現在這般否決不就耽誤了詩雨嗎?”
趙丹的話,拋除對其的個人看法,就事論事而言,說得還是有一定道理。
麵對趙詩雨的“終身幸福”,趙嶽一時間沒了主意,隻得回道:“就目前而言,我合信府定會出麵辟謠與趙偃婚約之事,這件事情你和你兒子都屬於無恥之人,那小子要想娶我家詩雨,那就看他的本事了,詩雨在我府內,嘖嘖嘖~~~可是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啊!”
“額……”趙丹理虧,自然沒啥好說的,不過趙嶽好歹是沒把這條路堵死,這讓趙丹也是心生一絲絲的感激之情。
兩人本就是自小相識,從反目成仇到化解仇怨,一日之間就水到渠成,便像好友一般談笑風生。說到底,終究是一時之氣,才導致如今的結局。
見趙嶽趙丹不再仇敵相視,趙勝自然是滿懷欣慰,當場連連叫好,幾人一番閑扯,直到飯時。之後不久,趙嶽與趙勝便也向趙丹告退,從宮中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