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趙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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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整頓軍備，那便必須要有個拿得出手的宗室王親主導此事，於是王上指派我在秦魏征戰的這些時間內，將全國軍備軍兵一一整點，去糟留精，以增強趙國自身實力。另外，王上指認公子趙偃為我副手，負責整頓盤查營商之業，收留賦稅以充備國庫。”趙勝一字一頓地說完，看著趙嶽，麵上有些擔憂。
“嗬嗬~”趙嶽冷笑一聲：“盤查營商之業？怕是要盤查我合信商會吧！趙丹還真是好算計，我正準備對吳孫下手，他就想以此來震懾我，好保住他手中的錢袋子！不過這也合理，趙丹此人本就薄恩，我經商十餘年來，為趙國商道嘔心瀝血，卻不想落得今日這個下場，就連煙雲我也沒保住……”
“……”趙勝見此，無奈地勸慰：“王上也是知曉吳孫之事是他理虧，若是被你捅到宗族掌事那裏，那王室的勢力就會受此影響。”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你能扳倒趙涉吳孫一黨，在此事上勝王上半籌，但是也隻能算是兩敗之局，到時候以王上對你的性子，你就不怕……”
“說到底，宗室之人沒一個好惹的，別看現在風聲都站在你這邊，其實不過是拿你當劍使，若是他日你虎落平陽，這些人沒有一人會拉你一把！與其為此跟王室拚個你死我活，何不退一步忍耐？也算是為了詩雨，別再逞這一時之氣了。。。”
趙嶽看著趙勝憂心的麵容，心中暖意十足。趙勝不知道，今天之前，趙勝可能還抱有跟趙丹拚死一決的信心，但是自從晌午的議事之後，趙嶽以及合信商會已經有了更好的發展之路，趙嶽自然不會再如此固守困局！
趙勝不曉得趙嶽的心中所想，見趙嶽一時呆愣（其實是在想晌午之事），還以為這孩子心中還有芥蒂，連忙保證道：“你放心，我與你父親相交故久，隻要你不與王室死磕，善存我趙國之國力，以後合信府就由老夫保著，若是王上想對你等出手，那就必須得先踏過老夫的屍體！”
“公叔~”趙嶽哭笑不得，知曉趙勝是憂心所致，這番話讓趙嶽感動不已，連忙端正身子，行跪禮拜謝趙勝。
待將趙勝扶起，趙嶽看著公叔這張布滿斑駁皺褶的老臉，心中感佩，鄭重地說道：“公叔不必如此，其實嶽早已與商會中眾人商議過此事。與宗族爭鬥這麽多年，嶽心也累了，再也無力如此折騰，本來打算擇日與伯陽君趙涉化幹戈為玉帛，今日既然公叔提出，那就將此事告於公叔吧。”
於是，趙嶽將中午商議之事半拆半吹地給趙勝說了一遍，當然肯定是刪減版的，趙嶽僅僅告訴趙勝自己要利用趙詩雨搗鼓出來的那些玩意兒開飯店。
不能怪趙嶽心眼多，實乃此事就不能公之於眾。
一席話下來，趙勝是大為驚訝，本來以為今日對趙詩雨的誇讚已經是夠高了，沒想到還是遠遠不夠啊，趙勝砸了砸嘴，似是對趙嶽描述的那等美味有些口饞。同時暗罵自己一聲，方才明明在廳堂上就能對付一頓，非要跟著趙嶽這小子來這偏僻的書房，這倒好，如今也隻能幻想一下了。。
趙勝的心中雖然有些“遺憾”，不過趙嶽願意終止內鬥，趙勝還是很開心的，語氣之間也輕快了不少：“好，好啊！沒想到小詩雨這般聰穎，連此些稀奇之物都能想到，這可真是福氣呀！不過你也不差，你願意犧牲這麽多來終結這番內耗，真是仁義雙全的君子之風，我定要在王上跟前麵呈此事，我想王上即便是再不痛快，也會感佩你的付出。你們幾人自小相識，如今能化幹戈為玉帛，我想他也會很樂意的。隻是要苦了你，日後隻能管這些庖廚之事了！”
“希望如此吧，對趙國而言，嶽是遠遠比不上公叔悴心勞累，如此也算是盡了嶽的一番心意。不過保險起見，此事我還是會稟於族老，雖說我不用族規處置，但是嶽也不想放手之後被某些人反咬一口！”感受到趙勝的關心之意，趙嶽連忙謙遜以待。
不過，該做的還是得做，趙嶽也向趙勝訴說了自己的保險手段，尤其是說到某些人的時候，趙嶽眸光一閃，冷芒大放。
“這是應該的，以族老的手段，這些事情他老人家應當已經知曉，隻是在等你這個苦主才沒有動作。不過趙涉這些人，賊心不死，你還是得防著點。”趙嶽雖然沒有明言是誰，但是趙勝卻是不言自通，反過來教導趙嶽小心。
“公叔放心，嶽曉得。”趙嶽鄭重答道，心中想起了趙涉的所作所為，不由心生殺機。
趙嶽、趙涉、公子悝以及……公子丹，也就是現在的趙王丹，四人本是自小相識的同一輩俊才，不過當時公子悝為太子，而公子悝身邊最信任的人就是趙嶽，就連同父的弟弟公子丹也不如，所以當時的趙涉還未露出那陰暗的毒牙。
而後來，狗血的事情發生了。趙詩雨的母親煙雲出現了，當時除了已經成家的公子悝以外，其他三人都很狗血地同時喜歡上了這個平民才女，不過自古癡情之人最是令人動情，趙嶽為了能娶煙雲為妻，不惜觸犯宗法也要為之，這副赤子之心卻是公子丹和趙涉所不具備的。
宗法有訂：宗室之人，不得娶平民為正妻！
於是乎不出意外，煙雲深深地愛上了這個甘願為自己赴湯蹈火的男子，兩人的情誼在當時傳遍了趙國，甚至各諸侯國的文人騷客也以此讚譽兩人的忠貞愛情。
憑此，趙嶽受到了惠文王趙何的青睞，趙何感佩趙嶽的氣節，便封其為“合信君”，雖說隻是一個無封地的尊號，但是也羨煞旁人，趙嶽從此成為了趙國宗室中最年輕的封君之人。
之後趙嶽夫妻二人的生活，隻能以“詩情畫意”來形容，兩人之間其樂融融、情意滿滿，盡享琴瑟之好，當真是羨煞旁人。而此後兩人共同創立合信商會，商會每每蒸蒸日上，都讓趙嶽感受到無邊的歡樂，望著身邊的璧人，趙嶽甚至覺得自己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人。
但是好景不長，之後的一場瘟疫，帶走了公子悝的生命。而後公子丹受立太子之尊，與其相近的趙涉也就露出了毒蛇的獠牙，利用各種能用到的手段，來對付趙嶽，一點也沒有顧忌到往日的“兄弟之情”。
再之後，趙何殯天，趙丹繼位，趙涉為了慫恿趙丹心向自己，甚至不惜利用趙丹對煙雲的癡心之情，以此來獲取趙丹的支持。
而後，趙嶽的日子就步入了連連的噩夢當中。趙嶽赤子之心，說白了就是個老實疙瘩，如何能應對這種生殺之局？是以全賴煙雲的查漏補缺，兩人才堪堪從各種陷阱之中脫身。
但是這番操持下來，生生耗垮了煙雲的身子，直到趙詩雨出世，身子羸弱的煙雲終因血崩而死。這個消息傳出之後，一切的陰謀詭計似乎都停了，三個人麵對煙雲的去世，顯出了不同的心境變化。
趙丹一心認為是趙嶽的無用才導致了煙雲的逝亡，本身還對趙嶽抱有一絲昔日的舊情，從此之後，趙丹便將趙嶽當作了心中的死敵，再也沒有任何的留守，一心要搞垮趙嶽，以告慰心中鬱結之人。
而趙涉卻變得更加的無底線，各種殺手無休止地派往合信府，隻求有一人建功。
最後的趙嶽，目睹了心中之人的離去，趙嶽感受到了無法言喻的絕望，脆弱的心中再也沒有了一絲的暖色，仿佛一天之內被上天置入了地獄之中，暗無天日。本想自裁追尋愛人的趙嶽，在看到手中的趙詩雨之後，生生放棄了這一想得發狂的心願。
萬般絕望、心死之下，趙嶽一夜之間斑白了頭，絕望的心仿佛在一瞬間得到了蛻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赤子之心，代替的是一顆複仇之心，甚至帶上了一些瘋狂。
從此，以往的趙嶽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日夜被“懊悔”折磨的魔。
常言道：一個人的死亡有身死和心死兩種，不論是身死還是心死都極為地悲哀。但是心死的人卻更可怕，因為一旦心死了，就要活著被內心的陰暗生生折磨。
趙嶽在這般折磨之下，幾度無法按捺住自己的殺心，想與趙丹趙涉兩人同歸於盡。但是趙詩雨一次次讓他放棄了心中的想法，這個柔弱的小孩兒，卻讓趙嶽冰封的內心深處多了許多的溫暖。
慢慢地，趙嶽不再像年少之時，整個人變得穩重了不少，而趙詩雨的一天天長大，也讓趙嶽重新正視了自己的內心，他發現自己再也狠不下心離趙詩雨而去，放不下這個與煙雲唯一的聯係。
趙嶽終究是怕了……
一番追憶之後，趙嶽的雙眼更加的明亮，明悟內心之後，趙嶽終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那便是安守著自己與煙雲締結的真愛之果，為此做任何事情也在所不惜！
回過神後，趙嶽又與趙勝閑談片刻。大事談定，一叔一侄兩人之間顯得很舒心。半個時辰過後，趙勝也就提出了回府之意，趙嶽幾番挽留無果，自然隻能是親自相送。
親手扶著趙勝上了馬車，車夫鞭策之下，馬車徐徐前進，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暮色之中。
此時的趙嶽雙眼一眯，眼底冷色頻現，心中暗暗告罪：“公叔莫怪，非趙嶽有意隱瞞，隻是滋事重大，嶽也是不得已為之。不過您放心，我不會和趙丹趙涉輕易撕破臉的，最起碼現在不會！！！”想到最後，趙嶽眼中殺氣四射，渾身散發出一股凜然的殺機，隨後扭身進了合信府邸，融入夜色之中。
今夜的合信府，似乎多了一分肅殺之氣。
…………
翌日，整個合信府中人都動了起來，一條條號令指命有條不紊地從中泰院發往各院上下，府內各大管事各司其職，連同手下處理分割事務。目的無他，完成趙詩雨對於“第一階段”的目標要求。
此時的趙詩雨，卻沒那麽多閑心等著幾位管事做完事情。
在將注意事項交代給福伯等人以後，趙詩雨就給自己放起了假，整天不是這邊逛逛就是那邊晃晃，三兩天下來帶著兩個小跟班將整個合信府上上下下溜達了個遍！活像群撒尿圈地的小奶狗~~
這不，最後巡視了正在修繕的槃合院，趙詩雨錘了錘有些酸軟的小腿，小歇了片刻，便直奔吳孫的忠正院而去。
行至忠正院門前，又碰到了上次那兩個看門兒的活寶。兩人一看到趙詩雨來了，不約而同地雙腿一抖，臉上冷汗直冒，幹巴巴地扯開嘴角，露出帶有八分苦澀二分驚懼的笑臉，相迎趙大小姐。
麵對倆活寶的表現，趙詩雨白眼一翻，理都不理兩人，直接越門而入，輕車駕熟地朝著上次議會的客廳行去。門口兩人見狀，不敢做絲毫阻攔，連忙抄小路去稟告吳孫。
一路上“橫衝直撞”，硬是沒一人敢攔趙詩雨的腳步，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吳孫的主院不遠處。
此時，一陣陣細微的哀歎隔著門牆傳入三人的耳中，其婉轉悲哀之音，就像是一個搔首弄姿的摳腳大漢發出的哀吟！令趙詩雨的身上生生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回首一看，小綠奴和小嬴政兩人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眼中滿是疑惑。
咳咳！趙詩雨輕咳一聲。帶著好奇之心，循著哀婉淒切的聲音尋去，不多時就在不遠處的樹下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隻見不遠處的桑樹下，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年郎，穿著潔白勝雪的衣衫，身形憔悴，仿佛微風一吹就會散去，少年正放眼高眺樹上“春意濃濃”的兩條小貓咪，時不時發出一聲令人心底發毛的歎息。
看到這位“少年郎”的背影，趙詩雨還有些疑惑，腦海中那一陣陣該死的熟悉感令趙詩雨有些莫名其妙，直到趙詩雨走進一些後，這才恍然大悟，同時心中充滿了惡寒。
“哎呦臥槽？！這不是吳平麽？”待趙詩雨看清這少年蒼白如雪的“側顏”之後，心裏猛地一“顫”，同時暗念了一句“臥槽”！
看著吳平那“嬌弱無力”的模樣，趙詩雨心中頓時一陣惡寒。
不過畢竟是自己“做的孽”，即便是心裏再怎麽不舒服，這小夥子是被自己給弄得“半身不遂”了，這讓曾經男人過的趙詩雨，心中磕磣的同時又對吳平的可憐遭遇有那麽一丟丟的同情。
眼見這小夥子後半輩子隻能靠“幻想”度日，趙詩雨的心中就充滿了“內疚”，強行撫平快咧開的嘴角，遮住了紅口白牙，強忍著心中的“愧疚之意”，趙詩雨心平氣和，麵帶微笑，柔聲朝吳平喊了聲：“哎，樹下麵那個~~”
樹下麵那位聽到聲音後，徐徐轉身，當望見身後一臉陰笑（微笑）走來的趙詩雨後，吳平表現得很是幹脆，渾身一抽，兩眼一翻，隻來得及“嗚咽”一聲，就直挺挺地倒地不起，挺直的腿還在無意識地抽搐。
自那日吳平醒來之後，就感覺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噩夢當中，沉重的現實把這個性格開朗的小盆友給打擊得體無完膚，活脫脫像是個YY小說中備受淩辱的男配哇！
雖說吳孫夫婦從來不提，但是下人們的異樣眼光和王氏的哭噎聲中，吳平還是深徹地明白了現實有多麽的殘酷！
身體上的摧殘已經不是最可怕的了，心理上的折磨才是讓吳平崩潰的重要因素，隨著時間流淌，以往那個飛揚跋扈的管事之子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日日哀聲歎氣、鬱鬱寡歡的少年郎~~
吳平被這個事情折磨得身心俱疲，好不容易今天被王氏叫出來散散心，曬曬自己那顆脆弱的小心髒，不成想今時被趙詩雨這一刺激，可憐的孩子一下子“激動”得心血上湧，身心受驚之下暈了過去。
眼前的一幕發生得太突然，趙詩雨連臉上的笑容還沒褪去，就看到吳平已經倒地不起，這操作直把趙大小姐給看蒙了，隨即忍不住跳起來吼道：“我去，你碰瓷兒呢？！我還沒碰到你呢你就倒下來？！訛人也沒你這樣的啊！！！”
眼見吳平還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趙詩雨連忙拉著身後兩人連退好幾步，生怕被哪個不長眼的下人看到後，又出去敗壞自己的“清白”名聲。。。
“平兒啊！”正當趙詩雨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後猛地傳來了一聲杜鵑啼血般的叫聲，把一臉心虛的趙詩雨嚇得小心肝一顫，連忙跳開一邊，轉身就看到一位“波濤洶湧”的美婦人梨花帶雨，一副驚慌失措的神情，奔向倒地不起的吳平。
婦人飛奔至吳平身邊，一把手抄起昏倒的吳平，手忙腳亂地將其摟入自己的懷中，碩大的豐盈瞬間印在了吳平的臉上，讓一旁的趙詩雨看得是羨慕不已，恨不得以身相替。
不過羨慕歸羨慕，當趙詩雨看到吳平被豐盈給生生憋得抽搐之時，這才回過了神兒，嘴角一陣抽搐，僵硬地別過了頭，強忍著內心的激蕩，一步一挪，裝作很淡定地“逃離”了現場。
就在趙詩雨踏上了院門的台階，身影快消失在此間院落之時，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股冰涼的殺意，似是一根尖銳的鐵釘，狠狠地釘在了趙詩雨的脊背上。
後背上突如其來的幽冷，讓趙詩雨緩步前行的身子一僵，心中瞬間一緊，隨即猛地回首朝著院中望去，而映入趙詩雨眼簾的卻隻有哭得梨花帶雨的豐滿婦人，和其懷中“不知生死”的吳平，以及身後的兩位丫鬟。
雖說隻是一時的感覺，但是趙詩雨堅信，這股冰冷的殺機就是院內的幾人發出的，隻是不明確究竟是誰。
但是見美婦人哭得那麽傷心，那豐盈的胸膛都快要掉下……咳咳，一時之間使得趙詩雨無法確定，隻得暗暗將此事記在心中，獨自琢磨。
在趙詩雨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之後，低頭哭泣的美婦人王氏抬起了梨花帶雨的臉蛋，一雙隱藏在發絲之間，散發著冰冷殺意的猩紅雙眸，讓見者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