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合信君趙嶽,歸來!
日照當空,萬裏無雲。
邯鄲城外的大道上,一個百餘人的大商隊由遠處緩緩行駛而來,商隊內紅底黑邊的號旗迎風飄揚,其上書“合信”二字,金邊打底,甚是威嚴。
邯鄲城內,合信府。
今日的合信府異常繁忙,門裏門外都充斥著忙忙碌碌的人,所有人都在準備著什麽,像是慶祝節日一般,好不熱鬧。
門口站立的侍衛精神抖擻,目露精芒,身姿也似乎比往常更加的硬朗。而清荷院內卻還是一片寂靜,沒有任何的響動,與這熱鬧升騰的合信府有些格格不入……
還沒等睡懶覺的趙詩雨起床,福伯胡雪兒就帶著一眾管事闖進了清荷院,當眾人知曉趙詩雨還未起身的時候,又免不了一番捶胸歎息。
之後就看到胡雪兒帶領一眾侍女“殺”進了趙詩雨的臥房,緊接著一陣雞飛狗跳,片刻之後,就看到兩眼迷迷瞪瞪的趙詩雨被胡雪兒給“劫”了出來。
見趙詩雨還是一副沒睡醒的“萌萌噠”表情,福伯頓時就有些恨鐵不成鋼,三兩步行至趙詩雨跟前,憤憤地念叨道:“小姐啊,不是老奴說您,主上數月在外舟車勞頓,這馬上就要到家門口了,您身為主上僅有的親人,怎麽能這般沒體統呢?快收拾收拾,準備迎接您父親回府啊!”
“我父親……?臥槽!”趙詩雨本來還沒睡醒,聽到福伯的話下意識嘟囔了一嘴,猛然打了個激靈,一句標準的屌絲行話脫口而出,讓身邊的眾人聽得是一臉懵逼。
趙詩雨當然知道今日是趙嶽的回府之日,昨晚上趙詩雨才想起來有這麽一回事兒,那就是沒有計劃與趙嶽碰麵之後的事情。
雖說原身的記憶趙詩雨還算清楚,但是現在整個人都換了一個“芯兒”,行為舉止與往常總是會有些差距,這怎麽看也能看出來不一樣的地方,於是乎趙詩雨昨晚就臨時抱佛腳,思考了半晚上的應對之法,雖說有所收獲,但是因為熬夜導致白天起床晚了,差點誤了迎接趙嶽歸府的大事。
雖說戰國末期的周天子無力,社稷坍塌周禮崩壞,但是家族禮法卻是每個家族成員必須遵守的章程!
就像是長輩遠行歸府,晚輩若不出門相迎,那便是晚輩的不孝,傳出去難免會被人從背後戳脊梁骨。
趙詩雨身為女身,雖說遠不至此,但是也好不到哪去。畢竟趙嶽的出走怎麽說也跟趙詩雨有那麽“一丟丟”的關係……
更何況以趙嶽這合信君候的牌麵,關注合信府的人不在少數啊~~~“狗仔隊”可不隻是後世的產物哦~!
於是乎,為了自己“光明磊落”的聲名,趙詩雨隻得頂著昏昏沉沉的腦子,硬著頭皮,跟在福伯身後,來到了合信府內院大門之前,靜靜地等待。
似乎是老天垂憐趙詩雨,不願讓這等“美人兒”站著幹等,不多時,伴隨著陣陣呼和聲,門外就傳來了騷動之聲,熟悉的聲音越過高高的院牆傳到了趙詩雨的耳中,讓趙詩雨感覺到親切又陌生。
聽到外麵的聲響,福伯那滿是皺褶的老臉笑得像一朵菊花,連忙招呼眾人跟在趙詩雨身後,準備出門相迎這位合信府的主人家。
趙詩雨走上前,領著福伯胡雪兒等一眾管事出門,行至台階上,外麵交談的話語聲便不絕入耳。
“君候即已到家,牧便不叨擾君候了,就此別過!”一聲音傳來,還沒看到人,趙詩雨就能感受到這股聲音中的鐵血軍風。
“李將軍客氣了,既已到我府院門前,何不進去一敘。也算是讓為兄一盡地主之誼啊!”醇厚的聲音帶有一絲威嚴,敢在合信府大門前說這是自家院子的,除了合信君以外怕是沒別人了。
“承蒙君候盛情,牧本不該推辭,但牧此次歸朝,還未奏明於王上,所以……”將軍的鐵血之聲到這兒就戛然而止,呆呆地望著從合信府大門走出的一行人,眼睛落在了一眾人前的趙詩雨身上,久久不能自拔。
趙嶽本是奇怪於李牧的神情,好奇之下順著李牧的視線望了過去。
當看到引起這位鐵血將軍呆滯的源頭,心中就不覺得奇怪了,臉上很自然地露出了自豪的神情,望向趙詩雨的眼神中充滿了慈愛。
卻說趙詩雨帶隊走出來的時候,聽到趙嶽在門外與旁人的交談聲,似乎是與軍中之人的關係頗為熟稔。
心中暗自思索,一不小心就走出了大門,這個時候神經大條的趙詩雨也隱隱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交談聲似乎都停了下來,本身熱熱鬧鬧的門前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趙詩雨心中有些疑惑,抬眼望去,一下就看到府外眾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總共加起來得有上百號人,密密麻麻的黑眼珠子讓趙詩雨心裏感到一陣惡寒,心中暗念:自己根本就不應該跑出來顯眼!
雖說門外“癡漢”遍地,但是趙詩雨還是強行壓下了心裏那把憤怒的“西瓜刀”,依照著自己腦海中那“陌生”的記憶,來到了這位身形高大,麵容滿是慈愛之色的男人麵前。
看著眼前這位活躍在自己記憶中的人,卻又讓趙詩雨從心底感到陌生。不過這個青年男子臉上的慈愛,讓趙詩雨的心中暖洋洋的。
這種慈愛之色,趙詩雨已經十多年沒有親自體會了,如今看到趙嶽,趙詩雨心中不自覺地想起了前世因車禍去世的父母。
看著這位身形挺拔、麵容俊朗的便宜父親,想起了這個男子受盡了自己女兒的怨恨,為了自己的家人在外漂泊數月之久,如今歸來,比趙詩雨的記憶中的影像又多了幾分俗世塵雨之氣,這讓趙詩雨的鼻子一酸,扶手一禮,聲色深切入人心:“父親,回來就好!”說完發自內心地一笑,明媚得讓人心中忍不住憐惜。
身後福伯一幫管事見此,緊跟在其後,大聲持禮:“恭迎主上回府。”
“哈哈哈,好好好!!”趙嶽開懷大笑,麵色紅潤,心中的歡喜之色露於顏表,雙眼裏似乎彌漫有些許霧氣,閃著晶瑩的光。
趙嶽開心的不是眾人的相迎,而是眼前自己女兒的關懷之情,趙詩雨話語中的關心趙嶽自然聽得出,這份情意使得趙嶽瞬間忘卻了這數月以來的艱辛與苦難,隻覺得心中似是淌了蜜一般甜,連連失態也沒發覺。
一旁的福伯和胡雪兒看到趙嶽忍不住熱淚盈眶,父女倆之間比以往更加的親近,心中也替主上感到高興。
“嗯……?”這時,趙嶽身邊的將軍終於反應了過來,看見趙詩雨的眼睛隱隱飄向自己,連忙收回目光,擺正臉色,雙手抱禮告罪:“小姐仙姿,牧一時心迷,無意冒犯,還望小姐贖罪。”
說完,回眼瞄到身後的一眾將士,還是一副豬哥的表情,有的甚至口水都快滴了下來,頓時心中惱怒,紅著臉粗著脖子冷哼了一聲:“哼!肅立!!”
李牧的冷聲猶如三九天的刺骨寒風,讓一眾將士感到脊背一涼,頓時盡皆反應過來,整齊地翻身跪下,道:“末將失態,請君候責罰!”
說到這兒,趙詩雨總算是明白了眼前這位將軍是誰了。
李姓名牧,這不就是四大名將之一的趙國武安君麽,雖說現在李牧僅僅是個統兵將軍,但這位可是曆史名將啊!光看其能與白起、廉頗、王翦並列戰國四大名將,就能看得出這位趙國名將的厲害。
在戰國末期,李牧可是趙國賴以支撐危局的唯一良將,素有“李牧死,趙國亡”之稱。
不成想,最終趙王遷中了秦國的離間之計,聽信讒言奪取了李牧的兵權,不久後又將李牧殺害,從而導致不久後趙國的亡國。
李牧的結局雖然悲戚,不過因其早年抗擊匈奴,從而被後人稱之為戰國四大名將中唯一的華夏民族英雄,也算是對這位傑出將領的饋贈。
是以,當趙詩雨明白了眼前這位牛人的身份之後,不待趙嶽開口,搶先一步說道:“李將軍言重了,眾位將士也快快請起。依仗諸位將士在北境抗擊匈奴、浴血殺敵,這才保全了我等。諸位將士都是我趙國的英雄,詩雨不過蒲柳之姿,哪敢當起李將軍和諸位將士的罪過。”
趙詩雨說完雙手虛扶,看了眼李牧的臉,心中感歎了句:這李牧居然還是個小白臉,看著還挺年輕的,都有“寡人”生前一半的顏值了,嗯不錯不錯~~~
其實對於李牧這個人,趙詩雨還是覺得蠻可惜的。李牧算得上是戰國時代少有的謀勇雙全之將,也是戰國末年東方六國最傑出的將領。
而在李牧此生一係列的作戰之中,他能屢次重創敵軍而未嚐一敗,顯示了其高超的軍事指揮藝術。單從秦趙對陣而言,與之同為四大名將的王翦為了追求速勝,也不得不使用下作的離間之策來策反趙國的君臣關係,可見李牧的軍事才能之強悍,戰力之可怕。
不過趙國之滅亡非將之過,實乃王之昏庸無能導致。李牧在戰國末期簡直就是“一神帶四腿”,但是個人裝備再好、戰績再怎麽牛B也頂不住豬隊友的存在啊!更何況逼殺李牧的趙王遷已經不能用“豬隊友”來形容了,這人簡直就是一個演員嘛!是以對於這位“投胎投錯陣容”的名將,趙詩雨是打心底裏感到惋惜。
見自己女兒這般“反常”的舉措,趙嶽還有些詫異,不過福伯早些就向趙嶽通過氣,再加上趙詩雨這句話說得也挺有人情味,所以趙嶽的心中雖然好奇,但也沒有再糾結此事。
不過,父女之間似乎心有靈犀,如今見女兒似乎對這位李將軍挺“上心”的,趙嶽眼神一動,隨即在一旁開口介紹道:“詩雨,這位是李牧將軍,現任邊境雁門守將,才不過及冠之華年,就已是我國首屈一指的優秀將才,算得上是我趙國唯一一位年資英發、天資卓絕的將領了。”
說著,又朝著李牧道:“李將軍,這是小女詩雨,為兄忙於他事,對詩雨疏於管教,卻是讓將軍見笑了!”
自己的便宜父親向自己介紹了這位年輕將領,言辭之中還隱隱有些暗示,趙詩雨是心如明鏡。
雖說有些無語,但是麵對這位著名的將軍,趙詩雨還是以禮相待:“詩雨,見過李將軍!”說完盈盈一禮,麵上含笑,心中卻另有一番盤算:先與其打好關係,日後有機會一並打包帶回秦國去!!!
李牧看到眼前這位傾世佳人對自己一笑,英俊的臉上瞬時有些泛紅,連忙束手束腳地回禮,連連稱罪。
趙詩雨方才的一番話語,真是說到了在場這幫軍旅之人的心坎裏,一眾將士看向趙詩雨的眼神中滿是感激,李牧也因為此,對這位“盛名遠揚”的趙大小姐另眼相看,心中對這位佳人感到莫名的親近。
趙嶽眼見兩人“相談甚歡”,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不想這一抹“Y笑”被身邊的李牧看到了。李牧心虛,頓時臊得一臉紅,連忙以“麵見趙王”為由,向趙嶽趙詩雨告退。
告退之話剛一說完,就帶著人一溜煙跑了,讓還欲挽留的趙嶽歎息一聲,暗道可惜。
不過很快趙嶽就不感覺可惜了,因為轉身後看到了趙詩雨那“冷漠”的小眼神兒……
趙嶽目送李牧離去之後,正欲與女兒趙詩雨說說話,不料轉身後就看到了眼神冷漠的趙詩雨,和一旁聳肩而立、愛莫能助的福伯等人,趙嶽的臉上頓時尷尬了起來。
還想著跟趙詩雨說說話呢,不成想趙詩雨冷哼一聲,從趙嶽身邊走過,進了合信府,卻是一點也沒給他老爹麵子。
“咳咳~”被自家女兒軟刀子頂了下,趙嶽的麵皮也是微微泛紅,假裝咳嗽了兩聲,揮手招呼了下,帶著一眾管事跟在趙詩雨後麵,一同走進了府內。
中泰院,中院大廳。
趙嶽端坐(跪坐)上首,趙詩雨居右上位,剩下福伯胡雪兒王永王貴四位站立,等待著上頭兩位端坐的“大神”開始訓話。
至於其他管事和小綠奴等,卻是因為等級不夠,沒法參與這場會議,隻能在院外等候。
其實以前的合信府,一旦遇到重大事件,那整個廳堂都能擠得滿滿當當的,全部都是合信商會的棟梁支柱。不過自從吳孫逆反之後,一些大管事死的死叛的叛,最後甚至隻剩下了王永王貴、福伯胡雪兒四個大管事,不免讓人心酸。
站立的四大管事中,福伯與胡雪兒默默站立,一副眼觀口口觀心的表情,不過垂下的眼簾還是動不動瞄向前方端坐的兩人,隨後瞬時恢複古井不波的表情。
不同於福伯,王永雖然也清楚府內的一些事物,但是對於趙詩雨弄出的那些新鮮玩意還是沒有見過的,兩人也表現得異常好動,這兒看看那兒瞅瞅,看向趙詩雨的眼中充滿了好奇與驚異之色。
端坐於榻上,麵對四位管事以及上首合信君趙嶽的目光注視,趙詩雨表示十分的淡定,臉皮子抽都沒抽,心平氣和地喝著茶水,時不時砸吧下小嘴,甚是陶醉。
另一邊,趙嶽雖坐在上位,但是卻由心感覺自己像是在趙詩雨眼皮子底下一般。
其實就事而言,趙詩雨此次跳過自己父親趙嶽而私下與吳孫定約,這本身就是趙詩雨的不對,趙嶽也本來打算以此來敲打自己的女兒一番,好看一看這個碎女子的心思和打算。
但是如今,趙詩雨這般輕描淡寫、閉言以待,還真讓趙嶽有種無處下口的感覺。而趙詩雨這番異樣的作態,也讓趙嶽感覺到自己的女兒似乎與往日相比有點不一樣了。
讓趙嶽主動懷疑自己的變化,這就是趙詩雨的計謀了。
趙詩雨的行為舉措較之以往還是有些改變,與其遮遮掩掩假意示人,還不如大大方方地讓趙嶽看到,以免前者被發現後難以圓說。而即便是趙嶽看到現在的趙詩雨,心中起了疑惑,趙詩雨也有辦法讓趙嶽不敢就此事深究。
“小雨兒,為父數月都未曾見到你,你一人在這府內,過得可還好?”趙嶽還是忍不住,先一步出聲詢問,不過這話中的思念卻是沒有摻雜,情真意切。
“……”趙詩雨理都沒理趙嶽,雖說心中感動,但是方才府外趙嶽的行為確實讓趙詩雨有些“不爽”,畢竟“男性思想”為主的趙詩雨還是不喜歡被人惦記的~~~
聽到趙嶽的問候,趙詩雨顯得波瀾不驚,緩緩地拿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水中的浮沫,“嘶溜”地吸了一口,緩緩開口應了一聲:“哦~~!”敷衍之情不言於表。
福伯等四人看到主子吃癟,連忙低下了頭,用以掩飾微揚的嘴角。
這話談到這兒,趙嶽算是知曉了自己女兒心中有所不快,於是也沒有再繞話,直接了當地說道:“小雨兒啊,方才是為父的不好,不過我也是好心呀,我見你對那李牧將軍貌似挺上心的呀……”
“父親,你想多了,詩雨並沒有因此責怪於你,還請父親你寬心!”話是這樣說,但是趙詩雨這大大的白眼和淡漠的表情卻是擺明了告訴趙嶽:儂心裏還是有點B數的啊!!!
“……”趙嶽無言以對,不過在轉念一想,想到因為公子趙偃之事惹出的事端,趙嶽卻又理解了女兒趙詩雨的心情,當下神色頹然,疼惜地看著趙詩雨,緩緩道:“小雨兒,為父知曉,你心中還是對為父有些怨念,怨念為父為何默許趙偃的所作所為。這些月在外,為父也想得很清楚,什麽大局什麽商會,這些都不如我的小雨兒重要,為父這次緊急回府,就是為了盡快處理掉趙偃這件事情,為此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凡世萬物,都不如我家小雨兒!”
趙詩雨聽到趙嶽的這一席話,雖說對“小雨兒”這個乳名很是抗拒,不過心中還是頗為感動。
隨即,趙詩雨收起了方才懶散的做派,臉上滿是認真的神色,鄭重地說道:“父親,對於趙偃這件事情,詩雨已經想清楚了其中的曲折,詩雨理解你,理解你的無奈!詩雨知曉這些都是王室施加的壓力,怪不得父親。”
“小雨兒~~”趙嶽頓時感動得濕潤了眼眸。自從因趙偃之事,與趙詩雨關係僵硬之後,這是趙嶽頭一次感覺到了貼心的感覺。
縱然福伯胡雪兒等人都知曉自己的無奈,但是身為父親無法護佑自己的寶貝女兒,趙嶽對此一直覺得對不起趙詩雨。
所以在趙詩雨怨恨父親的時候,趙嶽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鐵打的合信君頭一次有了“無力”的感覺,最後隻得選擇出走他地來盡快處理掉商會內務,早日脫離其他勢力的把控。
外出的數月時間,趙嶽受了不少的苦難,甚至比往之幾年經曆的還要凶險。不過當趙詩雨說出這番“懂事”的話語,趙嶽突然感覺這數月的辛酸好似一瞬間就灰飛煙滅了一般,喜極的趙嶽直起身子,準備起身去抱一下自己的寶貝女兒,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