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合縱？談何容易

  「呵呵呵~~趙王這麼迫不及待，看來確實受心事煩擾頗深啊！！」魏無忌微笑著說道。

  「魏公子這麼自信，看樣子對本王心中的煩悶了如指掌，說來聽聽~！」趙王也隨之一笑，迎合魏無忌的口風，循序漸進。

  「既然如此，那無忌就不賣關子了！」魏無忌臉色一轉，神情肅正，認真說道：「趙王想必是因為魏楚燕三國之事憂惱吧！」

  「……」趙王眼睛一眯，若有所指地說了句：「魏公子身在趙國鄉野安居，居然對這天下事洞悉秋毫，可真是好手段啊！」

  「趙王這是承認了？！」魏無忌嘴角微揚，緊接著言辭篤定地問了句。

  「不錯，本王承認！只不過……」趙王說到這裡，眼睛忽然間變得飄忽不定，滿懷探究：「公子既然知道本王之憂心是在魏楚燕三國，公子身為魏國封君，怎麼來到本王面前解惑獻策了呢？」

  魏楚燕三國沆瀣一氣，一旦伐趙功成，那可是大利！魏無忌作為魏國享譽盛名的信陵君，怎麼今日來到趙王的面前公然言說利趙之良策？這不是與魏國的利益相違背嗎？還是說，魏無忌這一次是專門來忽悠趙王的，想要坑趙國一回？？

  不得不說，在被秦國這個二五仔坑過一回之後，趙王顯然是長了記性，遇到任何事情都多思量了些，不像以前那麼「單純」~！

  「趙王不信任無忌？」面對趙王的猜疑，魏無忌面色如常，輕鬆笑談，好像根本就不將這猜忌放在心上。

  「魏公子說笑了！」趙王隨即打了個哈哈，一筆帶過：「本王只是在想，公子身為魏國封君，這個關口來到本王面前，不會是想勸本王投降於三國吧？哈哈~~」

  說完，趙王還呵呵一笑，只是這笑意，不達眼底，而且隱隱還有些鋒芒藏匿。

  魏無忌略微頓了下，知道趙王的性子，若是自己真訴說勸降之言，恐怕今天不能輕易離開這王宮了！

  不過，魏無忌本來也沒打算行勸降一說，當即笑談道：「趙王說笑了，無忌雖然年長，但還沒到這般輕狂的地步！此番入宮，是想勸趙王放下成見，與魏楚燕三國合縱！」

  聞言，趙王直接嗤笑出聲，滿臉的戲謔：「公子莫不是糊塗了？如今是魏楚燕三國合謀我趙國之土，他們是來打仗的，可不是來求我趙國幫忙的！他們怎麼會將敵人拉入合縱範疇，這豈不荒唐？！」

  「無忌~~並未戲言！」魏無忌一臉認真，輕聲道了句：「至於趙王所說，魏楚燕不是來求趙國幫忙的，這個定論趙王或許下得早了些！」

  「……」趙王一把年紀了，自然也不是傻子，魏無忌這麼一說，趙王也突然想通了一處，神色微微凝重了些許。

  「魏公子方才所言，讓我趙國與魏楚燕三國合縱？能用得上四國合縱的，莫非……」趙王身後的蕭默，這時也聞到了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魏無忌輕聲淺笑，伸出手端起一旁侍女倒好的茶碗，輕輕吹了吹，悠哉悠哉地吸溜。

  「……」趙王眉眼一眯，眼底微微流露著精芒，笑看著眼前的魏無忌，緩緩說道：「看來魏公子的手段，比本王所想象的還要高明啊！」

  「當下，趙王可還懷疑？」魏無忌笑著問了句。

  「本王鼠肚雞腸！魏公子勿怪！！」趙王笑著向魏無忌告罪，自黑起來面不改色，隨即又出聲問道：「公子所指，莫不是秦國有了動靜？」

  「……」說到這裡，魏無忌手上一頓，低垂著眼眉，緩緩將茶碗放置在眼前的桌案上，隨後抬眼看了看趙王，沒有搭話，緊跟著又把目光放在了蕭默的身上。

  「？？」蕭默被魏無忌盯得一愣，緊跟著猛地就反應了過來，恭謹地抬手，朝著趙王說道：「王上，微臣告退！」

  「……」趙王的目光始終放在魏無忌的身上，對此也微微偏了偏頭，算作回應。除此之外未發一言。

  談論的主動權，如今牢牢握在魏無忌的手上，趙王若想知道更多，就只有順著魏無忌的心思來！

  隨後，蕭默朝著二人先後一禮，起身離開了高台。旁邊隨侍的侍女，這時也被蕭默遣散了下去，高台之上只剩下趙王和魏無忌二人。

  「現在，公子可以明說了吧！」蕭默離開后，趙王便微笑著問道，滿眼的審視。

  「趙王勿怪，此事乃是絕密，為防意外發生，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魏無忌拱手長揖，向趙王告罪。

  「無妨！公子思慮周全，本王又怎會怪責？！」趙王很乾脆地應聲，繼而追問道：「公子還未回答本王的疑問呢？」

  「趙王已經想到了不是嗎？這天下七國，能讓魏楚燕趙四國甚至更多諸國合縱抗衡的，也唯有秦國了！」魏無忌平聲靜氣，坦誠言說。

  「秦國有變？本王可是沒有收到半點風聲啊！這個消息，公子從哪裡聽來的？？」趙王身子微微前傾，一隻胳膊搭在桌案上，像是在逼問一般，氣氛也隨之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從哪裡聽來的！這個問題很重要嗎？」魏無忌並未明著回答，而是繞了個彎子，看樣子不想輕易說出背後真相。

  「（￣︿￣）！！」趙王的目光逐漸變得凌厲，周身若有若無地有了壓迫之感，很明顯對魏無忌的回答很不滿意。

  沉默了片刻，趙王的臉色逐漸回暖，方才的盛氣也隨之消散，和聲說道：「魏公子既然想勸本王參與到合縱當中，自然也需要讓本王心安吧？否則稀里糊塗之下，行事起來難免顧頭顧尾，又如何能夠促成合縱事宜呢？現如今就只有你我二人，公子難道還不願明說嗎？」

  「……」魏無忌思忖了一會兒，目色一定，抬起頭迎著趙王期待的目光，正色說道：「秦國相邦呂不韋的身邊，有無忌的人在！趙王對這個答覆，可還滿意？！」

  「呵呵呵！」趙王付之一笑，緩緩說道：「公子坦誠，本王自然心安~！只不過本王很好奇，子楚小兒究竟是作何打算？竟然驚動了公子？！」

  「不瞞趙王！」魏無忌正襟危坐，坦然相告：「自從魏楚燕三國合縱伐趙一事被秦國知曉后，秦王暗自定下了伐戰事宜，打算在魏楚兩國陳兵趙國邊境的時候，著令蒙驁、嬴摎二人分別自成皋、重丘出兵，直襲魏國大梁、楚國巨陽，掃除魏楚兩國之王室宗廟，實施覆國之戰！」

  「呵呵~~子楚的胃口還真是大呀！」趙王冷笑了幾聲，隨後看向魏無忌，臉上突然多了幾分諧笑：「難怪公子坐不住，這一戰如果真開打，魏國能否抵禦住秦國的進擊，可真是玄之又玄嘍！」

  趙王語氣里的陰陽怪氣，魏無忌聽得分明，當即問道：「趙王此言何意？」

  「沒什麼，就是一時有些看不清楚公子的心思。公子此行，究竟是為了我趙國，還是為了魏國呢？」趙王一臉嬉笑，臉上有些漫不經心，滿懷戲謔。

  一瞬間，在知道了其中波折之後，就已經不是趙國合縱以求自保了，而是魏楚要討好趙國，怎麼合力對抗即將揮劍的秦國，而不腹背受敵！這一次，交談的主動權又回到了趙王的手上。

  面對趙王的輕慢問話，魏無忌神色不改，依舊淡定地回道：「無忌此番，是為了六國而來！」

  隨即，不顧趙王聽了這話之後的反應，魏無忌緊跟著說道：「秦國的本性如何，想必趙王也應該有所見地！不論是伺機伐韓攻滅東周，還是假借伐燕奪取閼與，秦國虎狼的本性都顯露無遺！在秦國的心中，六國根本就是他的獵物，在秦王的心中遲早會將山東六國平定，完成歷代秦王的遺願，六合天下！」

  這話一出，趙王的臉上就有些不好看，畢竟去年秦國「盜取」閼與一事（趙王始終認為閼與是被秦國偷走的，而不是正兒八經打下來的），已經成為了趙王心中的逆鱗，更是被趙王視為了畢生的恥辱！！如今被魏無忌提了出來，趙王心裡頭也有些發悶。

  與此同時，魏無忌的言論卻沒有停頓：「與之相對的，我山東六國若想要存續下來，唯有一條道路可走，那便是徹底打消秦國東出一統天下的美夢！為此，我山東六國的聯合，就顯得尤為重要！」

  「公子說得不錯！」趙王點頭應聲，只是臉上的表情卻並不怎麼好看，很顯然後面還有話要說：「可是本王不解，去年秦國背盟盜取我趙國閼與之地的時候，怎麼不見公子站出來這番說辭？如今到了這個時候，魏國大難臨頭之際，公子倒出面訴說這合縱之法，豈不可笑？」

  「這麼說來，趙王不願與魏國合縱？」魏無忌出聲問了句。

  「魏公子言重了！本王只是發些牢騷，貽笑大方！」趙王東拉西扯，就是不在正事上鬆口。

  見狀，魏無忌知道趙王心中不甘心，當即勸解道：「去年秦國出兵，秦趙合兵攻燕，震懾魏楚之心，魏楚兩國本就心懷不滿，即便貴國最後也被秦國奪去了太行，但是在魏楚燕几國的眼中，貴國此番是咎由自取，根本不會有共情之心！所以說，即便是當時趙王派人遊說列國尋求合縱，恐怕最後的結果也是被列國嘲笑而不了了之，趙王心中應該明白這一點！」

  「而如今，魏楚直白地感受到了來自秦國的威脅，諸國都對秦國心有忌憚和戒備，共情之心已有，當此之時只需稍加聯合，六國將再度統合在一起，抗擊秦國的侵佔！故此，無忌才會借著此次契機，前來王宮相勸趙王！」

  「說白了，秦國才是我等六國的真正死敵！我想在趙王的心中，對秦國的恨意應當足以讓趙王放下對魏楚的芥蒂之心，合縱抗擊了吧？」

  隨著魏無忌的勸言，趙王臉上的神情也越發地凝重，最終在魏無忌說完之後，趙王深吸了一口氣，滿臉肅穆，緩緩說道：「說得不錯！相較於秦國而言，魏楚燕三國確實有些不夠格！若是能夠將秦國狠狠地打趴下，那讓本王跟三國合縱，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說著，趙王話鋒一轉，冷眼看著魏無忌，反問道：「往昔我山東六國合縱，無非就是將秦國趕進函谷關內，便已是無計可施。如今秦國日益強盛，天下雄關皆由秦國所獨佔，各大山脈將我六國之兵拒之門外，我六國即便一心所向，也不見得能從秦國手中奪下這些雄關要塞！更何況，六國什麼時候一心過？」

  說到此，趙王似乎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神情略微有些不忿，悶聲說道：「就算是公子此番站出來將六國統歸於一處，最多也就是讓秦國一時之間忌憚不出，根本就奈何不了秦國，又何從談起打消秦國東出合天下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