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傾訴
我沒有再去觀察樸野陽身後的幾個人，等到樸野陽走到口上就用力一拖，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帶著跑出去拐了兩個彎，說了一句‘不要說話’，見他勉強點了點頭，就脫掉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兩人蹲在了一個角落上，靜觀其變。
發現樸野陽不見了身影，那些人的聲音有些大，都在問‘那小子跑哪去了？’
等待他們的跑步聲遠去，我才一摸頭上的虛汗站了起來，鬆口氣，“好險，如果被他們發現了，我也要跟著死。”
樸野陽沒有說話，依舊蹲在地上抬頭看著我。
其實我看不見他是不是在看著我，但我感覺得到他的視線，而且他的眼睛在夜裏也反光，就算他不看我，我也被周圍的陰風吹得渾身難受，拽著他的手臂就往大街上跑。
知道看見有路燈我才虛脫地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感謝了一下老天爺讓我平安回歸。
樸野陽坐在了旁邊，看了我一眼，然後呼出一口氣說：“這是我第二次被你救了。”
“你還好意思說。那麽幾個人跟著你，你居然沒發現，還往那麽僻靜的小道走，活該被人盯上。”聽見他沒有為自己的不小心有一點懊悔的意思，氣不打一場，大聲地吼了回去。
他聽了隻是苦笑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喂，你啞巴啦。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你一個人在外麵晃悠啥？好，就算你睡不著出來溜達一下可以，可你有必要穿一身名牌麽？別人不打你注意還打誰注意！”
“……”
“要不是我晃悠到現在，要不是我無意經過電玩城，要不是我今天心情好，要不是我們同校的份上，要不是你那張臉，你以為姐有那麽多膽拿來嚇嗎？”
“……”
“我說你，明明就知道自己家裏有司機，為毛不叫司機來接你。我敢肯定，你的家絕對不會在那條小道的盡頭。我想我有必要知道一下你為什麽大晚上要去那麽僻靜的地方！”
樸野陽地下了頭，發絲柔軟地垂下遮住了他的眉目。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安靜下來等待他的理由。
可是左等沒見他開口，右等也沒見他回答，不免有些急了。
但在著急前麵我更加口幹，轉身在一旁的自動販賣機裏買了兩瓶飲料。
剛剛經過那麽一嚇，又跑了這麽久，如果不喝點東西安撫一下不安跳動的小心髒，我怕被樸野陽氣進醫院。
買好飲料遞給了一瓶給樸野陽，自己喝一瓶，頓時渾身順暢了，懶洋洋地坐在了長椅上。見他還是不說自己為什麽大晚上去那個地方，自己也放棄了：“你不想說就算了，隻要下次不再犯就好。事不過三，能夠幫你一次兩次，第三次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及時出現，到時候你出了什麽事，我希望你不要陰鬱。而且很多事情也別去想，越想越煩。”
猛灌了幾口飲料，感覺著液體流入食道的冰涼繼續說：“我不知道你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別忘了，蘇欠欠可是一直陪著你的。你繼續消極下去，蘇欠欠估計要短命。”
“……”樸野陽隻是抬眼看了我一下，又低下頭，抿著唇，看著地麵發呆。
看見他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我也不再追問，“那你得告訴我一下，為什麽這麽晚了你才從電玩城出來？”
樸野陽還是保持原有的造型，氣得我一隻手就把塑料瓶給捏變形，抬手一扔，命中垃圾桶，隻不過瓶中的液體從瓶口流了出來，在地上留下不少的印記。
“OK，你不說就算了，這麽晚了你打電話給司機讓他來接你，再不然就打的回去。我也得回去了，慢走不送。”打了一個嗬欠，把衣服從樸野陽身上扯下來，披在身上就打算走到路邊看看有沒有出租車。
就在我準備走的時候，樸野陽忽然抬手拉住了我的手，小聲地說：“你……可不可以，再陪我一下……”
“哈？我沒聽錯吧？”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樸野陽這樣的大少爺居然用這樣懇求的語調對我說話。
“沒想到高高在上的樸野陽大少爺居然也會祈求我這個‘醜女’‘貧民’‘低賤’的人陪你？哇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本來想這麽說的，可是當看見他頹廢的樣子，任何諷刺、嘲笑的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的隻有心疼。
當我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安靜地坐在了他的身邊，側耳傾聽，一臉的期待和心疼。
我坐下後，他還是沒有鬆開我的手，反而更加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腕，並且我還感覺到了他的顫抖。
沒有抽出自己的手，反而母性大發用另一隻手覆蓋在了他的手背上，拍了拍：“放心吧，已經沒事了。”
他點點頭，說：“我想你也聽蘇欠欠說了我家裏發生了事情。”
“嗯。”
“我有一個哥哥，同母異父。”他呼出一口氣，繼續說：“我媽是爸爸的二老婆，大老婆很早之前就因病去世。由於我是爸爸親生的，所以家裏的人都忽略了哥哥很疼我，而我媽媽隻疼哥哥……”
“這才公平啊。”我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說完後我才後悔自己說的話是有多麽的傷人。
“是啊。我得到了全家人的嗬護，所以性格有些高傲自大，看見媽媽背著給哥哥買東西我就不開心，偷偷摸摸把那些東西弄壞。從小到大我恨哥哥得到了我得不到的母愛，同時又驕傲自己在家裏的地位。現在長大了，爸媽因為我和哥哥兩人的事情在鬧離婚。”
“既然兩個人見麵都鬧別扭，那還不如不生活在一起，眼不見為淨。”說了我恨不得打爛自己的嘴，抱歉地看著樸野陽。
他還是低著頭，仿佛沒有聽見我說的話，繼續說：“我很愛媽媽，當然也很愛哥哥。可是看見哥哥受家裏人指責時看著我那惡狠狠的眼神，我就來氣。從小我和他沒少打架，最後他都被爸爸關禁閉，並且還一連兩天不給吃的。當然這些事情都在媽媽不在家的時候發生的。同時我既高興又傷心地在爸爸的討好下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好累。真的好累。想傾訴卻發現手機電話薄裏麵的號碼沒有一個能夠信得過，也沒有一個能夠聽我嘮嗑。周圍的人更別提了，看見的都是我的家世和這一張皮而已。”
我沉默了，分析著他此時的心情。
累，我也很累。隻是最近沒有可以去在意樸野陽的事情，所以稍微輕鬆一點。如果可以選擇，很想回到沒有認識他的時候，並且以後都不要認識他。
因為他，兩年前我在生死邊緣上走了一圈；因為他，兩年後的現在成為學校的公敵；因為他，我丟棄了尊嚴和愛情；因為他，我多次後悔著問自己為什麽兩年前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樣也輕鬆一點。
可是，就是因為‘感情’這個東西，讓我對世間有眷戀才醒了過來。為了自己不再次被傷害，與世間的人都隔著一條河流，自己站在孤島上，不去溫暖別人，也不被人溫暖。
能和我同在的，隻有身為太陽的爸媽、身為青草的謝哲宇、身為河水的周沐申。
對樸野陽、對崔白伊，我都會保持一定的距離，就算我再迷戀他們，那也是他們的那張皮，完全沒有打算讓他們闖入自己的心裏。
可是，最近的事情發生得太多，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整個人都變得不像自己，不，準確地應該是說整個人的改變已經超出了原本預想的結果。隻是為了平時的YY才對著帥氣的臉流鼻血加流鼻血，然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會思考樸野陽和崔白伊的事情，會擔心他們有沒有出事……
難道這個就是帥哥的魅力？
NO，我發現自己要被自己的愛好給弄成白癡！
甩了甩頭，讓自己保持清醒，盯著地麵說：“你既然愛你媽媽和哥哥，為什麽不當麵說出來呢？”
“沒有。哥哥老實拒人於千裏之外，絕對不和家裏人有過多接觸，而且媽媽經常在外麵出差，很少回來。”
“很多事情你不說，堆積在心裏會很壓抑的。”
“可是……沒有人……”
“不是沒有人。而是你對人都不是真心相處，所以在煩惱的時候找不到任何一個人傾訴。這些後果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其他人沒有辦法幫你。”我側頭，看著他完美的側麵，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來幫他減輕心中的負擔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畢竟我並不希望以後自己和他有任何瓜葛。
他太完美，我高攀不上。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夜更深了，還有春風在呼呼吹動，路邊綠化裏的樹葉隨風擺動，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似乎不想打破此時的氣氛。
他聽了，微抬頭，苦澀地笑了笑：“我知道。隻是從小養成的性格，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不急的。不過你得跨出第一步才行，不然很難交到真心對你的朋友。”我笑了笑，給他打氣。
他點點頭，笑了笑。可是他明亮的雙眼裏並沒有一點笑意，路燈灑下來的燈光蒼白得有些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