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潑辣
“九哥！”景珀一邊恨恨地看著，一邊心想，已然是許久未曾聽過九哥彈琴了。
“那不然你來教？”
“我……”
話沒說完，船隻已經調轉了頭，朝著另一個方向去，背對著隨夫子和一眾學子。
手背附上溫熱，曲沐寧驚覺他已經蹲在了自己身旁，白皙的下巴和她目光一般高，眼眸落在琴弦上，正拿著自己的手在琴弦上撥動。
“你……”曲沐寧使勁往回縮。
景瑜的氣息就貼在她的耳邊，聲音低沉，帶著絲絲濡熱，“李蓮白死了。”
曲沐寧一怔，立刻反問道，“何時何地？”
“昨夜，死在城西十裏的破廟。”他回答道。
琴聲在他手中繼續，他接著道，“袁家的手筆。”
曲沐寧眸色一深，李蓮白的眼睛是她的藥弄瞎的。隻要李蓮白不再犯她，她本也不會再追究什麽。
但是袁家殺李蓮白是為什麽，必定是為了滅口。所以鎮南侯府所做所為，李蓮白必定參與其中。
想到此處，她指尖緊鎖，被他泛著涼意的手指輕輕攤開，繼續在琴弦上輕舞。
“阿寧沒什麽想要問我的？”景瑜道。
曲沐寧並未遮掩，“那匿名證據是你的手筆？”
耳邊一陣低笑，他未曾言語，隻道，“阿寧又當如何確認？”
“寒滄小築那味香是為追蹤之用。”
若非嗅覺極其敏銳之人，難以發現。
所以景瑜早就在調查齊王了。
此刻的船飄到了水月湖邊緣，一眾學子聽到的琴音早已模糊。
“那日派人去徐府，不巧遇上了你家二哥的人，為搶先機，隻好直接衝進了府。”他說得風輕雲淡。
曲沐寧是懂了。
先前衝進府裏打人的是景瑜的人，那後來翻牆進去打人的，是二哥的人。
徐錄挨了兩份打，結結實實。
琴弦發出悠揚婉轉的尾音，這一曲頗為繁複華麗的曲子，在他的手裏已然完結。
曲沐寧立刻收回了手，站了起來，“你的人行事倒是潑辣。”
“阿寧過獎。”他勾唇笑，“此情此景，可合阿寧的意？”
此刻她粉唇相闔，水光之上清香溫軟。
他微低頭，心口淌過一席風癢。
他今年十五，眼前這個小姑娘也才十一歲不到，隻比他的弟弟之大上一年。
難道他這般年紀的少年，看到這樣年齡的小女孩，都是這般想法麽……
待到曲沐寧坐著船回到書院的船隊上，正看到林擎那邊著急忙慌地把船往岸邊劃動。
“夫子。”曲沐寧上船。
隔著一尺水的船隻上，李嫣雪抿著唇，眸子中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還伴隨著些不可置信。
曲沐寧收回了目光，沒當著眾人的麵去問，心中卻也知曉大概。
想必是李卞發現了李蓮白之死，這才急急忙忙地召李嫣雪回去。
“多謝。”李嫣雪道了一聲謝，便轉身急匆匆的去了。
林擎站在船上，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頭發，沒有方才那般清雅的馨香。
“你方才彈奏的那曲，到不像是秀源公子的風格。”隨夫子突然道。
曲沐寧嘴角微動，回道，“荊王之琴名貴華麗，當與此曲更為相配。”
“嗯。”隨夫子呷了一口茶。
景翰皇宮。
正午用飯時分，東宮鬧了一出。
賀年公主打聽到興景帝已經同意了薛將軍的折子，目前正在遴選和親公主和皇子，賀年公主的身份特殊首當其衝，根本淡定不下來，沒法坐著和皇後一同用膳。
“母後當真不為女兒的幸福著想半分嗎！”賀年公主氣得紅了眼眶。
皇後娘娘保持著那股寡言少語，沉穩的氣質，坐在餐桌前看著自己的女兒，也隻是說了一句，“母後已去求過太後和皇上，他們都會保你在西北不受苛待。”
“誰要嫁去西北！我不嫁！”
“茲事體大，如何能單憑你的意願，那樂清公主不情願，後來不是也答應嫁給了隨家公子。”皇後接著道。
賀年公主一巴掌掃翻了盤子，稀裏嘩啦的碎了一地，“母後為何如此怯懦！事無巨細事事都為了皇兄的太子之位考慮，就算是女兒被和親也無關痛癢！！”
見到皇後一言不發，隻是青著臉你，她是越說越生氣，“那種地方，就應該讓樂清去！”
“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去哪裏不是一樣！！”
一道洪亮憤怒的聲音傳來，“住口！”
興景帝站在院子裏時正巧聽見她破口大罵的那一句，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
他大步踏進了門，怒瞪雙眼，臉色鐵青，已然是動了雷霆。
“父……父皇……”賀年怔住。
“參見皇上！皇上息怒！賀年一時失言，是臣妾管教不嚴！！”皇後娘娘立刻跪在了地上，拉著賀年一同下跪。
她方才罵的那一句，不僅僅是罵了樂清公主薨逝的母妃，連帶著後來撫養她的玉妃也一起罵了進去。
更重要的是，她在刻意強調玉妃的死！
“元寶！”興景帝高呼一聲，“擬旨，和親人選不必再議，就派賀年公主！”
“叫人來看著，和親之前，賀年公主不許踏出閨宮半步！”興景帝接著道。
元寶一顫，“是！”
眼看著興景帝氣急攻心，緊接著張口呼吸，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咳咳……”
“父皇！！我也是您的女兒，我比樂清差在哪裏，你怎能這般偏心！”賀年公主淚流滿麵地控訴，“那三兄妹有何引力，讓父皇如此！！”
元寶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了興景帝，連忙道，“公主！且少說兩句罷！”
“皇上莫要動怒，龍體要緊！”
興景帝一手捂著胸口，兩隻眼睛凝視著前上方，額頭上的汗滴簌簌而落，一下子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皇上！”“父皇！！”
“來人，快……快拿養心丸！”
宮裏亂成了一團，興景帝服了養心丸，這才回複了幾分氣血，由孟太醫親自在床前照看。
消息傳到太後的耳朵裏，太後震怒，急急忙忙趕到。
“叫人看著皇後和賀年，沒有哀家的意思，都不準出宮！”太後氣結。
再叫皇上看見了她們，保不齊還能再被氣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