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鄧仙貞
“哦,如此說來。趙青月醫師對於這男女之事還真有研究不成?”閑散王蕭楓此時已經不再追究趙青月的種種怪異了,他倒是發現這醫師似乎和那些對於男女避之不談的庸醫們有了不同之處。
然而趙青月卻是摸摸自己頷下的一縷短髭搖頭晃腦地說道,“此中所涉天機頗多,我在這裏不辨多言。閑散王爺還是絕欲惜命來得好一些。否則,他日必入萬劫不複之地。何況閑散王爺似乎在這情之一字上很是命運多舛的樣子,還望閑散王爺保重。”
“哼,什麽狗屁道理。我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了,倒在這裏教訓起我來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醫書頗為高明,能給我軍救死扶傷的份上,今天我就叫你滾回老家。”
趙青月說出了情之一字的時候,正觸在閑散王蕭楓的痛處。那閑散王蕭楓對於自己的情事向來視為逆鱗,全軍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偏偏今天被一個遊方醫生當著禦賜軍師的麵給奚落起來,焉有不生氣的道理。所以麵色一變,衝著趙青月吹胡子瞪眼地發起飆來。
鄧仙貞先時看著這兩個人說話還文縐縐的挺有韻味的樣子。可誰知道,這閑散王蕭楓麵皮一變就發起火來了。急忙拉住還想說話的趙青月,“趙青月老弟,給老哥一個麵子,你可不能衝撞了閑散王爺啊。否則浩瀚邊陲靠誰來鎮守,前方之敵又是靠誰來滅殺啊?”
誰知道趙青月一把甩開鄧仙貞的手,對著閑散王蕭楓喊道:“哼,像這樣不知愛惜天下蒼生隻知征戰殺伐的閑散王爺要之何用。沒有他也許會有更好的人來坐這個位子。省得被這莽夫給耽誤了軍國大事,貽禍天下。”
“無知庸醫,你知道什麽是軍國大事,居然敢來這裏教訓我。今天我要是不能把你這小小的庸醫給軍法處置了,還怎麽帶領全軍將士殺敵,還怎麽保家衛國?”閑散王蕭楓被趙青月的一番話給激怒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軍醫,一個臨時充數的遊方醫生膽敢在這裏和他大談軍國大事,甚至對於他的行事頗有微詞。這是不能容忍的,這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閑散王爺息怒,趙青月軍醫也是愛惜閑散王爺身體這才不惜觸犯虎威直言相諫的。還請閑散王爺看在趙青月醫師的一片赤誠上和前方缺醫少藥的份上不要計較。”鄧仙貞看二人越來越僵,大有騎虎難下之勢。但是一個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一個是頂頭上司。這夾在中間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但是不好受他也得受。身為禦賜軍師,不能亂了方寸。所以這才挺身而出,冒死說話。
“趙青月老弟,看在你大哥我的份上,還是不要和閑散王爺硬抗了。要知道,閑散王爺征戰多年,深得軍民愛戴,自有其可圈可點之處,你就不要抓住閑散王爺的逆鱗去招惹啦。”看看閑散王蕭楓氣得渾身哆嗦,大有不發泄出來很不痛快的勁頭。鄧仙貞又回過身來相勸趙青月。
趙青月看看閑散王蕭楓,也覺得說得有些過了,於是深施一禮,說道:“慕容閑散王爺,小可剛才言語冒犯多有得罪,還企海涵。”
“哼,若不是看你救過老子一命,今天我非得辦了你不可。”閑散王蕭楓看看鄧仙貞,又看看趙青月,猶自氣呼呼地說道。
鄧仙貞跟著閑散王蕭楓多年,知道他這麽說算是沒事了,急急拉著趙青月向著軍營跑去。扔下閑散王蕭楓一個人站在那裏,很是無語。
注視著那個矮矮胖胖的跟著鄧仙貞跑去的身影,閑散王蕭楓忽然心裏升起一種渴望。那是曾經久違了的很久沒有了的渴望。渴望之後,填滿閑散王蕭楓心裏的卻是一種曲終人散的寂寞。這寂寞深深地填滿閑散王蕭楓的心胸,霎時叫他覺得一種寂寥無助的情緒在潛滋暗長。
夕陽下,一個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在大漠上踽踽獨行。西下的太陽光很溫和,也很柔弱,但是卻把他的身影拖得更加細長,細長。仿佛這世間所有的物品都是多餘了,隻有這夕陽下的背影看起來叫人那麽無法言語。
趙青月此時早已回到軍營換過衣服出來了。此時就是他正站在高坡上注視著那個夕陽下的背影。兩行清淚默默地從其眼中流出,卻無法衝刷他心裏的痛楚。那是隻有經曆過刻苦銘心苦痛的人才能體味的痛楚。那種無法言表的痛楚直接擊穿了這個矮矮胖胖的趙青月軍醫。直教他就這樣站在夕陽裏看著那個踽踽獨行的身影痛哭流涕而不能自拔。
終於將息了數日之後,這邊陲之上重燃戰火了。敵軍主帥完顏子文這一次不知從哪裏找來了許多奇人異士。這些人慣於驅使毒蛇猛獸。一時間兩軍交鋒之下,閑散王蕭楓率領的軍隊慘敗而歸。甚至原來奪回的失地也被敵人乘勢掩殺之下再次失守了。
閑散王蕭楓無奈,隻得帶領眾將士連夜撤回邊關苦守。這時候恰逢暮春三月,萬物複趙青月生長之時。江南已是一派欣欣向榮的美豔春景,而這塞外苦寒之地卻是朔風呼呼,沙塵漫天。
閑散王蕭楓帶領的軍隊被敵軍隊中的毒蟲猛獸殺得大敗,軍心渙散。更兼那些奇人異士擅長使用邪術,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邊關將士沒人可以破得此術,隻得在城中堅守不出。
一時間謠言四起。紛紛傳言,皇朝天祚不久,蠻夷當興。邊關將士不說,但是人心散失。就連邊關的百姓都選擇偷偷逃亡而去。閑散王蕭楓雖然不願服輸,可是苦於沒有良策退敵,即使嚴命凡是邊關將士百姓逃亡不歸者一律以叛國論處,但是仍然沒有絲毫地挽回。
漸漸地,他自己也沒辦法了。隻得龜縮在自己的閑散王爺府裏閉門不出。整日裏喝酒度日,或者招來歌妓歌舞作樂,全然不理軍務。
看得禦賜軍師鄧仙貞和一眾親信將士唉聲歎氣,但是誰也沒有退敵之法隻得由著閑散王爺胡來。這下子氣壞了一個人。正是軍醫趙青月。
這趙青月自從番軍的毒蟲猛獸肆虐之後,就沒有在軍中露過麵。直到這一天,趙青月才從城外風塵仆仆地進城了。
一進城,趙青月就來找禦賜軍師鄧仙貞。此時的鄧仙貞正在和一幹兄弟親信喝悶酒呢。隻聽一個老軍說道:“禦賜軍師,你也跟著大閑散王爺多年了。何時曾經見過大閑散王爺這般頹廢過?莫非我朝真的是氣數已盡,再沒有可以挽回的餘地了?”
“胡說。”鄧仙貞一聽這老軍所言,登時氣得一聲怒喝。端起麵前的酒碗咕咚咚一口喝幹了,啪一聲擲在當地。酒碗登時摔得粉碎,酒和碎碗濺得到處都是。
正在喝酒的幾個人頓時都是一愣。誰也沒有想到,老軍的一句話激起禦賜軍師的這麽大的反應。往常時和禦賜軍師說這番話,禦賜軍師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絕對沒有發火的跡象。今天這是怎麽了。
“想我堂堂天朝,幅員遼闊,地傑人靈。焉能被幾個毒蟲猛獸給消滅了。想我天朝肯定有更多的能人異士再等著召喚,可是閑散王爺卻沒有任何鬥誌,隻知酗酒歌舞,我怎麽能不氣,怎麽能不恨?我氣我隻是個文人,不能手提三尺龍泉上陣殺敵;我恨我隻是個禦賜軍師,不能指揮軍隊征召能人異士破陣殺敵;我……”鄧仙貞一時激動,侃侃而談。直把這一幹人說的熱血沸騰,群情澎湃。
那個老軍站起來,咕咚咚喝完碗裏的酒水,咣啷摔在地上。“禦賜軍師,你說怎麽做吧。你不能殺敵,我們能;你不能征召軍士,我們聽你的。隻要你一句話在,我的命就交給你了。你說吧,我們怎麽做?”
“對,對,老軍哥哥說的有理。”“禦賜軍師,我們都聽你的。”
“哎,我現在也是徒喚奈何啊。要是我有良策,還悶在這裏和大家喝酒嗎?”鄧仙貞忽然好像醒了酒一樣,頹然長歎一聲,渾身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鄧大哥,鄧大哥,”趙青月看看沒有了任何氣勢的大家,輕聲地呼喚著坐在地上的禦賜軍師鄧仙貞。
“誰啊?趙青月,是你嗎?你個逃兵,跑哪裏去了。你可知道軍隊裏沒有你,幾乎快要混不動了。你,你,你回來就好。”鄧仙貞猛然回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矮矮胖胖的身影,頓時來了精神。他站起身來,一把拉住趙青月的胳膊,猛烈地搖晃著,同時嘴裏說著埋怨和驚喜的話。
“好啦,好啦。胳膊都被你晃下來啦。快放手。跟我說說,現在的軍情如何?”趙青月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掙脫了鄧仙貞的搖晃,急急詢問軍情。
“唉,不提也罷。”鄧仙貞長歎一聲,向著趙青月訴說起別後情形。隻聽得趙青月娥眉緊蹙,麵沉似水。
好不容易等禦賜軍師說完,趙青月站起身來向外奔去。“老弟,你幹什麽去。你回來,你給我回來。”
“哼,我幹什麽去。我當然是要去找那個糊塗閑散王爺去罵一頓。好叫他清醒清醒,省得城破之日還要做個醉鬼。”趙青月忿然說道。全然不曾理會鄧仙貞在後麵的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