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重圍托付
野獸衛呈箭頭狀，兩翼戰部，護住中間的草堂部和探部，林風在箭頭的尖峰，兩側是蝮蛇，野象等人，他們像一把楔子，狠狠的鑿穿了大齊軍隊五道防線。
固然是占了對方放水的便宜，但連林風也沒想到，野獸衛的戰力，已經如此強大了嗎。
林風隻想衝過去，返回邊軍，一場場廝殺下來，人人浴血，林風手中的戰刀，砍卷了七把。
在他們右側，沙塵漫天，那應該是大食的軍隊，再往前還有更多軍隊，數十裏連營，不見首尾。
邊荒城的大軍早已撤出邊荒，邊荒城難民迎來送往，早已習慣。
林風他們一路南下，終於追上了正有序南撤的邊荒大軍。
還未到軍陣，蟻部的探報就先傳回消息。
南軍反水，大趙大齊突然出現在邊荒兩翼，王德誌和他那八十多名虎賁軍想趁亂襲殺戚將軍，被風道長舍身救回，風道長身亡，戚將軍重傷，軍醫回天乏術，估計沒什麽時間了。
跟著大食軍突襲西軍，邊荒失守，西軍將領戰死，大軍不得不後撤，現在兩名都統各執己見，無法協調。
野獸衛回歸蟻軍，林風帶著一眾將領前往中軍，如今邊荒大軍最高軍製的將領有兩位，一位就是蟻軍統帥北衛將軍段興，另一位是現統領東北二軍的遊騎將軍龔遜，南軍反叛不知去向，西軍遭受重創，將軍陣亡。
戚將軍在擔架上昏迷不醒，被他的親衛和兩名將軍及一眾將領拱衛著。
戚將軍！林風等人被攔下，雙兒紅了眼睛，那一刻，林風覺得自己沒有悲傷，隻是那消散多年的殺意，忽然又回來了，仿佛風七郎的靈魂再度覺醒，他變得無比冷靜，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擾亂他的內心。
段興命人放行，林風得以接近戚將軍，戚將軍胸口中了一刀，被截斷了心脈，另外多處有傷，背心還中了一掌，烏黑一片，他的呼吸並不平穩，沒人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
林風揪住最近的軍醫，聲如寒風：“為什麽！不救！”
軍醫哭喪道：“什麽法子都想盡了，實在是沒辦法啊。”
林風放開軍醫，非醫之罪，軍醫裏就有他們蟻軍的人，自己留下的那些藥肯定也都用上了，這一刀一掌太過致命，神仙難救。
段興恨道：“他們突然發起襲擊，趙齊兩軍攻外，王德誌襲內，我們都不在將軍身旁！”他咬牙切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林風望過去，戚將軍的親衛營還剩十餘人，各個重傷，他們已經拚盡全力才吊著戚將軍一口氣。
“王德誌人呢？”林風聲音冷得如萬年寒冰。
“趁亂逃了，下落不明，應該是與南軍一起。”
林風刷的拔出卷口的戰刀，用力拗住了兩頭，拱成弧形，“崩”的折斷：“此刀立誓，我一日不死，定斬王德誌，此獠不除，我不入輪回！”
林風將刀柄刀身平伸，交給身旁將領，厲聲高呼：“我若戰死！諸將斬之——”
“喏！”戚將軍身旁將領，齊聲應答。
眾將呼畢，忽然一個沙啞的聲音插進來：“你是什麽人？憑什麽在戚將軍麵前率眾宣誓？”
林風尋聲望去，聲音的主人是一魁梧中年，刀眉吊眼，須發張狂狀若獅虎，這便是遊騎將軍龔遜了，段興趕緊介紹：“龔將軍，這是我蟻軍參謀天狼都統，上次千裏援救戚將軍便是天狼都統，戚將軍很是信任。”
龔遜揚了揚那三角吊眼，滿臉凶煞之氣：“當務之急，是如何撤退，群龍無首不行，一隻軍隊隻能有一個聲音，我隻等戚將軍醒來，聽他如何安排。”
段興則和林風商議：“如今我和龔將軍意見不統一，我希望大軍西挺，大食遠到偷襲西軍，雖然重創了我西軍，但他們也損傷慘重，是包圍圈的薄弱處，但龔將軍想退守大青山，那是南軍回撤的路線，我擔心南軍設伏，一旦頭尾都被掐斷，包圍圈合攏，我們就再無退路了。”
“我們現在還有多少人？”
“東西北加上蟻軍，還有六萬多人吧。趙齊大食三路大軍，加起恐怕接近二十萬，更關鍵的是，他們還有援兵趕來，這次秦帝國突然調兵，做出了要進攻唐帝國的姿態，這些走狗小國，就迫不及待向我們亮出爪牙了。”
林風取出地圖，指點道：“十八國聯軍兩百萬人，他們分布在十八國戰線上，我們燕軍之所以首當其衝，是因為邊荒太過深入敵境，是一顆卡在敵國聯軍腹地的一枚釘子，一旦大秦做出姿態，我們就是四麵受敵，退一退也是好的，如今我們兵力薄弱，再經不起內部分歧了。”
“但是怎麽退？兩翼還有大宋，大蘇，大蒙，大吳的大軍在向我們後方挺進，這個大的包圍圈合圍過來，我們根本突不出去的，你也讚成龔將軍的意見，覺得我們有機會退到大青山嗎？”
“不，就算退到大青山也守不住，而且對方不會讓我們這麽輕易的退到大青山，半道阻截至少要消耗掉我們三分之二的人馬，然後鑿穿大青山防線，直攻大燕腹地平原。”
段興眼露絕望神色：“大燕，要亡國了嗎？”
“也不用這麽悲觀，十八國聯軍平推，不會隻有我們大燕承擔，20萬大軍對付我們，已經是殺雞用牛刀了，其餘的聯軍不會加入，頂多是圍堵敲打，我們還有機會衝出包圍圈，而且戰線一旦拉入大燕腹地，他們的戰線就太長太稀疏了，他們得小心來自唐帝國的反擊。”
“十八國聯軍，必定有人協同指揮，不可能各自為戰，如果我是敵方統帥，這一條線，就是此次試探進攻的安全線，侵占二分之一麵積，牢牢守住青山支脈，大唐的反擊會很別扭，而我偷襲換地利，戰略布局完成，再沿青山一線築城，遷徙人口，不出十年，這將成為秦帝國進攻唐帝國的跳板，這是用時間換大勢，大勢一成，唐帝國就難受了。”
“那我們的機會在哪裏？”段興追問。
林風搖頭：“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盡量利用有利地形拉開包圍圈防線，但在大勢下，我們就算突圍，又該怎麽回到燕國呢？”
“咳咳……”
忽然有軍醫大叫起來：“戚將軍醒了！戚將軍醒了！”
一眾將領圍了上去，都統之下沒資格近身，戚將軍眼神渾濁，無法聚焦，輕輕抬手，伸向虛空，輕聲詢問：“天狼在嗎？”
“我在，我在這裏，將軍。”林風握住戚將軍的手，將軍手冰涼，林風心尖一軟，心神激蕩。
“邊軍，交給你了。”戚將軍說出這話，周圍將領無不愕然，雖然知道天狼統領受戚將軍重用，這一年擢拔數次，但也沒人想到，戚將軍竟然如此重視天狼，兩大將軍不選，選了個統領。
隻有戚飛心裏明白，無論大軍調動還是局部謀略，林風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完勝自己，他的蟻部雖然發展緩慢，但腳跟很穩，日後基數壯大起來，絕對是百戰雄獅。
這位少年軍事天才，唯一不足之處，就在於他在邊軍中，沒有根基！盡管戚飛用了一年時間來讓他融入邊軍，但還是太短了，他年紀太小了，若是再有兩年，他再長大一點，讓人看不出年齡，麾下聽命將領更多一些，這隻邊軍在他手中，定會大放異彩；可惜，自己是看不到那一幕了。
自己麾下將領有多少本事，戚飛十分清楚，所以他讓段興去輔佐林風，而不是林風輔佐段興，如今這種局麵，除了林風，其餘將領，都沒有本事帶領邊軍突出重圍，就是可惜啊，那張銀色麵具下的稚嫩麵龐，會有多少將領願意聽從他的命令呢？
“帶領大家，活下去……”
林風遲疑片刻，決定實話實話，他伏在戚將軍耳邊，輕聲道：“將軍，我可能隻能帶著這麽多人逃生。”他在戚將軍手心輕輕撓了一下，暗示著。
戚將軍愣了愣，認命道：“不能再多點嗎？罷了，能活多少算多少吧。段興，龔遜。”
“末將在。”
“你們，聽天狼的。”
“末將領命。”段興立刻回應，龔遜遲疑了一下，有些不情願的拱手：“末將領命。”
“告訴嫣兒，不要替我報仇，他哥哥是，戰死沙場。拜托你了，阿風。”戚將軍含笑闔目。
林風知道，戚將軍的意思，讓戚嫣兒別記恨大燕王室，最後那一聲拜托，是替他複仇，是帶領邊軍活著，是照顧戚嫣兒，戚將軍走得很放心，將重擔都壓在了林風肩頭。
全軍縞素，萬人慟哭，如今大軍被圍，戚將軍的遺體注定無法魂歸故裏，按照邊軍傳統，他們將戚將軍就地火化，骨灰分作十份，三名親衛，林風，段興，龔遜，祖重振，東軍副將金羽都統，北軍副將南淮都統，西軍殘部新任副將薑易都統，各領一份，期望其中任何一人能殺出重圍後，將戚將軍的骨灰帶回燕國。
大軍向南急行，身後大軍層層壓境，邊軍騰挪的空間隻會越來越少，林風和戚將軍有著同樣的焦慮，他深知自己人微言輕，在邊軍根底太淺，戚將軍的托付不知能管幾天，一旦邊軍有人抗命不遵，他根本沒法帶著這隻大軍殺出重圍。
“邊軍參謀何在？將邊荒到大青山的最詳盡沙盤拿過來，我要推演。”
戚將軍熟知謀略，邊軍中最有威望的幾名參謀便是祖重振身邊的方聞是，金羽身邊的沈朝陽，南淮身邊的孟小嘉，段興信任的段平，龔遜信任的陳思，西軍裏的聶信，這些人重新組成了邊軍參謀部，想要突圍，隻能集思廣益了。
“邊軍哨探何在？四個方向，各出五十裏，我要知道周邊大軍構成和他們的行軍方向。”
邊軍最厲害的探哨便是金羽的靈鼠衛。
探哨的很快傳回消息，齊趙大食從三個方向壓上，左右另有宋，蒙兩國大軍呼應，這條線上各國犬牙交錯，邊荒深入敵境，所以撤退線路上，沒有盟國支援，更遠一些的大吳和大蘇本身就靠近大青山脈，他們正在緩緩平推。
不知道敵方聯軍統帥是誰，連大齊軍神蒙老爺子也隻能帶自家軍隊，林風推斷，聯軍統帥可能是大秦的人，隻有上國才有資格派人統領諸國聯軍。
不過探哨根本打探不到聯軍統帥營所在，動輒就能調動十幾個小國為棋子，以縱橫天下為棋盤，林風深知自己還沒有到那樣的地步，層級不夠，雙方較量完全不對等。
不過所幸對方著眼的是大型戰略意圖，他們這隻小小邊軍，還有一點點生存空間，否則早就被人海淹沒了。
林風調動大軍，分成幾路不斷的進行攔截，齊趙大食二十萬大軍，再加上宋蒙十多萬人馬，幾乎是邊軍的五倍，整隻邊軍就像在布口袋裏無頭亂竄的老鼠，東敲一下，西闖一下，敗多勝少，根本無法突圍，無論哪個方向都被對方迎頭痛擊。
林風一係列的舉動引起了龔遜一係人馬的不滿，龔遜在私下發牢騷說，不知道戚將軍為什麽要將邊軍交給天狼，這樣玩下去，整隻邊軍遲早玩玩兒。
龔遜統帥東北兩路大軍，幾乎占了邊軍的三分之二，就算加上殘敗的西軍，林風他們的人數也隻有三分之一，龔遜的態度對整隻邊軍上下有很大影響。
可惜，由於林風的身份，這些消息並沒有傳到林風的耳裏，林風一直在為邊軍的出路殫精竭慮，他發起一次次試探攻擊，就是為了摸清各國部隊的統帥性格如何，用兵的習慣，探報上得來的資料畢竟隻是紙上資料，林風對任何紙麵資料都隻信一半。
而且，林風希望通過對各國統帥的戰略分析，最終找到那名聯軍統帥的戰略意圖，隻有洞悉了對方的最終意圖，才能勉強闖出一條生路。
終於，林風摸清了周邊各路聯軍的統帥用兵習慣，他勉強看到了一線生機，但偏偏在這時候，居然有一隻隊伍從南而來，徹底打亂了林風的計劃。
那是一隻大燕的宣召隊，由燕京太監組成，來宣讀林風的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