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兩天裏，嚴綰的狀態一直都不太好。撕掉了無數張設計稿，還是無法安下心來完成設計工作。
“最近怎麽了？”劉離看出了她的煩燥，“不會是因為亦心不在，你就茶飯無心，連設計都靠邊站吧？”
“不是。”嚴綰皺著眉，把手裏的一張設計圖撕得粉碎，“因為家裏的事情……”
“你家裏？不就是你和閆亦心嗎？”劉離嘻皮笑臉的本色不改。
嚴綰用手撐住下巴：“你明知道我不是指的這個，我和閆亦心還沒有結婚，怎麽能算是家人？”
“哦，對，你們隻能算是情人！”
嚴綰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低下頭用鉛筆在白紙上又寫又畫。劉離湊過腦袋，卻實在看不懂她畫的是些什麽。
“你畫的這個是抽象畫嗎？”他納悶地問。
“隨手亂畫，不成章法。”嚴綰隨手團成一團，隨手扔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紙團很精準地被投擲進了門後的垃圾桶。看來，這個動作已經“練習”過無數次了。
“你是說你的父親嗎？他……給你帶來了困擾？”劉離沉吟著看她。
“也不能算是吧……但是我最近總覺得心煩意亂。”嚴綰重重地歎了口氣，“也許隻是庸人自擾，也說不上為什麽！”
“其實是真的沒有什麽的，順應你自己的心就可以了。這個父親麽……你想認就認，不想認就不認，誰也不能替你作主。淩梓威是站在他們父子的立場上，張泰威兄弟也是站在張家的立場上，都不是你。所以，他們的意見，始終也不過是意見而已。”
“認不認倒無所謂……隻是一個稱呼而已。我是想，那個申子譙，其實也蠻可惜的。如果不是那些變故的話，也許他現在正是有為的年紀，卻注定一事無成。”
“他是被自己的心魔毀了，並不是被你母親。”劉離柔聲安慰。
“哦？”嚴綰抬眸看他。
“你母親無法愛上他，並不是她的錯，不是嗎？”
“那當然……但是……”
“我總不會希望你的父親，寧可是他吧？”劉離瞪大了眼睛。
“當然不是，我隻是覺得他似乎也蠻無辜的。雖然我媽媽的悲劇，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嚴綰歎了口氣，“畢竟，他也被毀了一輩子，也算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吧。”
“那也是他自找的，你無需同情。”
嚴綰想了想，搖頭失笑：“其實，我也許是對那位沒有謀麵的外公太過敬仰，覺得本來可以繼承他衣缽的弟子變成這樣，所以覺得可惜。畢竟是外公的弟子，無法把外公的研究進行下去，是一件憾事。”
“這也和他自己的個性有關，又怎麽能怪別人呢？”劉離當然對申子譙沒有好感。
“你不知道，申子譙說，外公是把我媽媽許配給他的。”
“哦，不是我說啊，你那個外公實在真是老古董，就愛做棒打鴛鴦的惡家長。你母親要是喜歡申子譙倒也罷了，可事實上，她愛你父親愛得刻骨銘心。如果你外公當時能夠成全，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嗎？”
“可憐天下父母心，我想，他也許認為自己為女兒選擇的丈夫，才是最好的。”嚴綰低低地說。
“你想說什麽？”劉離盯住她的眼睛。
“我是說，閆老太爺也是這樣，他認為自己替亦心選擇的名門淑女，才是最好的。”
劉離恍然：“原來是擔心你和亦心的前途啊！你們和你父母的情況完全不同，再說時代也不一樣了，亦心身邊也沒有什麽雜七雜八的女人，他對你的心，你還需要懷疑嗎？”
“我隻是怕因為我的關係，他和閆老爺子之間會有……”
劉離打斷了她的話：“你不會是想打退堂鼓吧？”
嚴綰歎了口氣，神色間有掙紮的矛盾：“我不想放棄亦心，可是我又怕會讓他們祖孫兩個之間因為我的原因，而生出終生不能消彌的隔閡。”
“隻要保持一顆相愛的心就夠了，其他的事，交給亦心吧！”劉離不以為然，“你的心思別放得那麽重，亦心會處理好的。”
但願如此！
雖然嚴綰在內心患得患失，可是她並沒有在電話裏和閆亦心提及這一點。
“想我了嗎？”閆亦心的聲音，隔著電話線聽起來，有點變音。
“嗯。”嚴綰簡單地回答，“你……感冒了嗎？”
“沒有，我的身體棒著呢！”閆亦心迅速地回答。
“可是你的聲音，似乎有點嘶啞。你沒有事吧？”
“當然沒事，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大概還在兩三天的樣子。記得每天睡覺之前想我一次，早上起床之前還要再想我一次。”
“可是，我不止想你兩次呢！”嚴綰紅著臉悄悄地笑。
“至少兩次，多想不限。”閆亦心低笑，忽然在聽筒上“啵”了一下。
“對了，聽泰成說，那個斑彩石礦的品質相當好，看來這次又挖到了一塊寶。”
“那當然，你是我的賢內助，有旺夫運的嘛！”閆亦心笑著調侃，讓嚴綰的臉驀然紅了一下。
“胡說什麽呢……隻不過是運氣比較好罷了。可惜沒有深紅色的斑彩石出產，不過金色和紫羅蘭色也很難得的了。”
“泰威上次找的兩塊有點小，我在這裏正在替你想辦法呢！”閆亦心安她的心，“你隻管畫好圖紙，我一定替你找到一塊又大又好的。”
“沒有關係，我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構思，就用那兩塊斑彩石。它們的顏色搭配很有意思，也許會有令人驚豔的效果。”
“那我們做兩手準備，你那裏先設計，我這裏再想想辦法。”
“這玩意兒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你就算全世界懸賞，也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石頭。你……不用為了替我找東西，耽誤了回來的時間。”
“好。”閆亦心柔聲回答。
嚴綰掰著指頭算了一下大賽的截稿時間，已經迫在眉睫。
她振作了一下精神，泡了一杯即融咖啡端進了書房。看來，最近荒廢的時間太多，要爭分奪秒了。
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時間變得很容易打發。兩天的時間，似乎隻在眨眼之間，就如梭子似的一下子就飛了過去。
嚴綰滿意地看著自己的設計圖，兩顆斑彩石用上下和前後微微錯開的方式排列，顏色的微有差別，反倒更加強了視覺效果。
她不斷地看著手機的屏幕，可是預料中的鈴聲卻並沒有響起來。
嚴綰有點心神不寧，把草圖匆匆塞進了手袋，準備餘下的工作帶回家裏做。全套的繪圖設備，閆亦心早已經替她準備了一份。
“亦心什麽時候回來？”在電梯口，劉離正好也一腳跨出辦公室，遙遙地打了一個手勢，嚴綰就按住了電梯的開門鍵等他。
“昨天說了是今天下午回來的，可是到現在也沒有電話。”嚴綰掏出手機，看了看毫無動靜的屏幕，懷疑自己的手機是不是壞了。
“打過去問一下？”
“關機。”嚴綰依言又撥了一遍，攤開雙手。
“可能正在飛機上，他又不是第一趟出差，你不用擔心。”
“嗯，我不是擔心……”嚴綰口是心非，看到劉離笑吟吟的臉，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大概要給你一個驚喜，晚上一起吃晚飯嗎？”
“不了，謝謝。”嚴綰謝過他的好意，“我回去還要把沒有完成的工作做掉一點兒，參賽作品的草圖已經出來了，今天爭取把其他的圖紙完工。要不然，再到哪裏耽擱一點，真要來不及交稿啦！”
“好吧，看來我沒有美女作陪共進晚餐了。”劉離故意愁眉苦臉。
“等著與你共進晚餐的MM，大概從中山路排到勝利路去了。”嚴綰失笑，“明天見。”
手機鈴聲響得很突兀，嚴綰在手袋裏翻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手機。正在滿頭大汗中，隔壁的一位鄰居指著她的手說：“怎麽不接電話？”
嚴綰這才發現，原來她怕漏接了閆亦心的電話，一直把手機握在掌心呢！
她“哦”了一聲，手忙腳亂，連屏幕都沒有看，直接就按下了接聽鍵。
電梯裏的信號不太好，嚴綰一時沒有聽出是閆亦心的聲音。
“什麽？”嚴綰急得鼻尖冒汗，好在很快到了樓層，她急急地一步跨了出去，“啊，不好意思，請你再說一遍。”
“綰……咳咳……”閆亦心的聲音沙啞得厲害，難怪她一時沒有聽出他的聲音，“你能現在來機場接我嗎？”
嚴綰立刻欣喜地叫了起來：“亦心，你回來了？我立刻就來！”
她還想再問兩句，可是手機裏已經傳來了急促的忙音。
雖然擔心閆亦心感冒或者發燒，但一想不過半小時的車程，就可以親眼看到他，嚴綰也就不太著急。
甚至沒有耐心等待電梯，嚴綰三級並作兩層地從樓梯上拾級而下，汽車以難得的速度，飛一般地衝出了地下車庫，匯入熙熙攘攘的下班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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