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深葉
“沒錯,他叫那個女人來殺掉你,然後給她’終生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但看樣子那個女人還算有良心。”瑞貝卡轉過身,看向周圍聚集在一起的路人和商販:“他們,應該也算是殺人凶手,畢竟指認這件事情是他們幹的。”
張曈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一股無名之火在胸腔內熊熊燃燒,他想起勞爾森不甘的聲音,小陶德絕望的眼神,情緒在失控邊緣的翻騰。
下意識地將“止”遞到左手,雷電的味道開始在空氣中彌漫,抬起頭,惡魔一樣的眼神死盯著周遭聚集的群眾。
“他瘋了!”
“快跑!”
人群如同受驚的鳥群一樣四散奔逃,張曈看著他們螻蟻般脆弱的身軀,一股殺意突然出現。
“滋……”
就在張曈就起左手的瞬間。
啪!手腕被瑞貝卡緊緊抓住,她看著張曈的眼睛,緩緩開口道:“你確定要這麽做嗎?”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張曈頭頂,打了個大大的激靈,神誌突然清醒。
自己確定嗎?自己當然不確定!這樣濫殺周圍的群眾和王座上的畜牲有什麽區別,但剛剛他差一點就變成畜牲了……
“我是瘋了嗎……”張曈低聲呢喃著,剛剛要不是瑞貝卡即使製止自己,那些人或許已經被自己……
“這不是你的錯,不用自責。”看到張曈因為自己一句話就突然醒悟,瑞貝卡雙眼微眯,環顧四周。
“別藏了,深葉。你那些伎倆,有誰看不出來嗎?”
瑞貝卡的左手摩挲著右臂,蓄勢待發。
“萊茵哈特,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警覺聰慧。”
嗒!嗒!嗒!……
清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張曈回首看過去,一個無比蒼老的身影正從自己的雜貨店內走出來,滿頭白發因為缺少打理顯得淩亂不堪,眼睛被遮住,臉頰上有一條刺目的疤痕,係著一條紫色的圍巾。
“他…什麽時候進去的?”一股寒意爬上了張曈的脖頸,自己明明沒看見任何人進入過小店,這個人是怎麽進去的?倘若他看到了那些不該看的東西,那些竹簡,自己的身份可能就會暴露。
“那是他的巫術,他能在以身體為圓心的百米內的任何陰影中出現,很是詭異。”瑞貝卡一邊警戒著“深葉”,一邊解釋到。
“巫術…巫師?”
張曈檢索了一下記憶,找到了有關巫師的內容。
傳聞遊魂走廊兩側生活著三大種族:魔術師,巫師,惡魔。魔術師飼物,寄術於物;巫師煉體,寄術於身;惡魔養魂,寄術於魂。
“他是巫師?”張曈指著老頭問道。
“嗯。術法變化多端,難纏得很。”瑞貝卡回答道。
張曈注意到瑞貝卡的左手始終放在右臂上,像是在準備著啟動什麽。
“你為什麽來到這裏,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不然你清楚後果的,這裏是核都的地界。”
聽到瑞貝卡的話,老頭緩緩轉動手腕,一根木製拐杖憑空出現,撐住自己左搖右晃的身體。
“不用緊張,萊茵哈特和…喚雷的繼承者。我這麽一把老骨頭,一捏就碎,你們何必這麽警惕。”
瑞貝卡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然後表情重回冷漠:“不用廢話,你是什麽人我清楚地很,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不說我就動手了。”
無奈地搖了搖頭,老頭說道:“我來這裏還能是幹什麽的,不過聞到了老朋友的氣息,來看看罷了。”
“那你現在看完了吧?恕不遠送!”瑞貝卡絲毫未給老頭留情麵,言語間皆是厭惡之感。
“好,好,既然這裏不歡迎我這個糟老頭子,那我走就是了。不過可說好嘍,我走了以後,你們千萬別用那個嚇人的叫什麽…’血肉文書’打我呀,我怕死那個高科技玩意兒了。”
陰陽怪氣完,“深葉”扯去脖子上的紫色圍巾,身形逐漸模糊,最後消失不見。
緊盯著老頭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瑞貝卡的右手才從左臂上挪開,深呼了一口氣。
“他走了?”
“嗯,走了。”轉過身,由背對張曈改為麵對,瑞貝卡回答道:“徹底走了。”
張曈撓了撓頭,不太理解“徹底”的含義,難道還能留下條腿不徹底走?
瑞貝卡像是看出了張曈的不解,開口解釋道:“這老頭活了幾百年,各種詭異的術法變化無窮,無論他做任何事,都不能完全相信或確定。”
“哦…明白了!”張曈點了點頭,在心底默默記住了這句話。
“比如你剛剛的情緒失控,就是他的’強感之法’,能擴大任何生物內心的負麵情緒,不可琢磨。”
擴大負麵情緒?張曈心裏一驚,回想起自己剛剛的情緒變化……
“我本不可能動殺心,縱使陶德和勞爾森的死跟那些居民脫不開關係,我也不可能有’全部殺掉’這種瘋狂的想法。原來是那個老頭搗的鬼嗎……那這個術法也太恐怖了,完全殺人於無形……”
好像看出了張曈心中的懼意,瑞貝卡安慰道:“’強感之法’說難纏確實難纏,說好辦倒也很好解決,隻要旁邊有個人,很容易察覺到這些變化,一句話就能喚醒中計的人。”瑞貝卡耐心解釋到。
“這樣啊…”張曈點了點頭,說到底這個“強感之法”不過與幻象類似,並非什麽更加詭異的神秘法術。
瑞貝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略有些散亂的頭發,看著張曈,像是在等張曈說什麽一樣。
“呃…怎麽了?”張曈有些莫名其妙。
瑞貝卡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即使她的笑容很僵硬,但張曈還是能看出她的笑容別有深意。
她看出來了?不會吧,我沒露出什麽破綻啊!
張曈還在回想自己是否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露出了馬腳,瑞貝卡卻先開口了。
“不帶我進屋坐坐?”
“哦哦,好的,你看我這腦袋,失禮了。”長舒了一口氣,看樣子瑞貝卡應該是沒看出什麽。
領著她走進那間狹窄的小店,張曈卻沒找到能待客的椅子,隻能將牆邊那幾個小板凳拿來代替。
歉意地笑了笑,張曈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揮手示意沒關係,瑞貝卡很自然地坐在凳子上,絲毫沒有不習慣。
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等張曈開口,瑞貝卡平靜地說道:“喚雷以前就住在這?”
“嗯,是的,前輩的生活很簡樸。”
惋惜地搖了搖頭:“好歹是曾經的雷林之主,落得這個下場。”
雷林之主,就是“止”中的雷林嗎?張曈沒敢在林主過去的身份上搭話,那張刻有林主真實身份的竹簡的丟失,使得他對林主的過去一無所知,倘若暴露了自己的真正身份,那會發生什麽張曈也不敢去猜測。
“有些事情,沒有辦法的……”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算是將這個話題敷衍過去。
“我來自人類核都,是十大中樞議員之一,曾經,是喚雷很親近的朋友。”為了讓張曈更相信自己,瑞貝卡做了一個更加精確的自我介紹。
中樞議員!是有能力決議有關“血肉文書”的人類至高領導者!其官職之高,類似古代的心腹重臣了。
心裏暗暗的驚訝了一下,張曈試探地問道:“您有權利掌控’血肉文書’的使用?”
搖了搖頭,瑞貝卡回答道:“哪有那麽簡單,’血肉文書’的使用與否是要經過很多次協議與討論的,我一個人或者隻幾個人沒權利私自使用它。畢竟那個東西使用一次整個核都都要癱瘓七天七夜,所帶來的消耗要半年才能補足。”。
做出了一個驚訝且敬佩的表情,張曈讚歎到:“不愧是人類最上層的智慧結晶,縱使會有很大消耗,但它的威力與威脅性太大了。”
點了點頭,瑞貝卡肯定了張曈的話:“它是人類賴以生存的最佳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