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流浪第一天（三十一）
那細軟的絲線在俞太醫指腹輕輕點動下，微不可查地跳躍著。
沒問題。
產婦除了氣血有些虧損之外，身體沒有大礙。
還真讓這個崔穩婆瞎貓碰上死耗子蒙對了？
俞太醫內心的判斷已經開始傾向雍晗。
可是他不要麵子嗎？有點不想承認啊……
俞太醫偷偷看向雍晗，不，為什麽要偷偷？
俞太醫光明正大看向雍晗，他以為雍晗肯定會用嘲諷加得瑟的目光看著他。
然而雍晗哪有空看他……的臉，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搭在懸絲上的手指，睜得比麻將裏的二餅還大。
好氣人，偷師都偷的這麽明目張膽嗎？
俞太醫正準備嗬斥雍晗厚顏無恥時，隻見雍晗那雙眼睛閃動著食肉動物看到鮮肉塊一樣的光芒，嘴角咧開似笑非笑地抽動著。
俞太醫身體瑟縮了一下，好恐怖的壓迫感，好恐怖的表情。
娘親啊，真的好恐怖啊！！
“俞-太-醫～”雍晗慢慢抬起頭，臉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頓時讓俞太醫雞皮疙瘩起了一層。
“你，你要幹什麽……”
“俞太醫～你可以教教我懸絲診脈嗎？我真的是個十萬年難遇的醫學天才哦！”
噗！臭不要臉，居然想把偷師行為過明路。
俞太醫緊緊抱住自己。
怎麽辦？雍晗也好想控製她自己，然而她做不到啊。
作為一名技術控，尤其是醫學技術控，懸絲診脈這種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技術出現在她眼前，她恨不得立馬學會啊。那種沉浸已久的興奮仿佛從血液中蒸騰出來一般，壓製不住掌控不了。
雍晗也想要做好表情管理，不要嚇到旁邊的花花草草，然而……她的臉非要放飛自我，身為主人也沒轍啊。
她中毒了，隻有俞太醫答應教她懸絲診脈才能解。
“你……你不接生了——”俞太醫咽了咽口水，勉強大聲嗬斥了句。
“啊！對對對，師父教訓的是！”雍晗趕緊醒過來，剛剛除視覺外一直被她屏蔽其他感官瞬間回籠。她這才慚愧地發現產婦的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
雍晗二話不說進入屏風內側，俞太醫這才拍了拍胸口好似逃過一劫，然後惡狠狠地朝著屏風瞪了一眼。
亂叫什麽！誰是你師傅，那臉是磚頭砌的嗎！
“師父，宮口全開了，第一個孩子的位置很好。可是徒弟和劉穩婆剛剛給夫人摸了摸其他孩子的位置，似乎有一個橫在裏麵。”雍晗此時已經恢複成那個專業而又嚴謹的醫生狀態。
“笨蛋！你怎麽可以直接將情況說出！這會給產婦造成多大壓力。”
“師父教訓的是，不過徒弟事先就已經向夫人告知過可能發生的情況，夫人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比起中醫的含蓄，西醫在診療的時候更為直接。
雍晗希望沈蘭瑜對自己的情況做到心中有底，盡量減少因未知而產生的害怕情緒。將可能存在的問題擺在沈蘭瑜麵前，讓她能全心全意相信自己，並配合自己。
“啊——俞，太醫——啊——”沈蘭瑜此刻痛得連話都說不完整，“我，我會，配——啊——配合——好——啊——，我不要生了——”
“你和劉穩婆好好替夫人接生，不要擔心，有任何情況立刻告知我。”俞太醫才不承認有雍晗這個徒弟，但此時不是計較稱呼的時候。不過雍晗這種坦蕩蕩不扭捏的態度，倒令他高看了幾分。
或許是在皇宮中做了太久的禦醫，他早已養成治病說話，說三分留七分的習慣。為了明哲保身，似乎都有些忘記醫者的初衷。
像雍晗這樣能讓病人如此信任自己，才是對醫者來說最大的榮耀。
屋內沈蘭瑜的叫喊聲一聲高過一聲，屋外的蔡林氏急得在院子裏走來走去。
隨著一聲嬰兒洪亮的啼哭聲，蔡林氏腳下一軟，差點一屁股坐的上。
“老夫人。”還好劉誌眼疾手快扶住了蔡林氏，“恭喜老夫人。”
“哎呀，謝謝劉侍衛，謝謝劉侍衛。”
“還不知道是兒是女呢？”扈媽媽翻著白眼陰陽怪氣地說道。
“肯定是大胖小子，你這狗奴才，小心我撕爛你的嘴。”蔡林氏瞬間吼回去。她相信沈蘭瑜的肚子，但更相信雍晗那雙手。她一直認為雍晗的那雙手開過光。
很快紫汀從屋內抱著已經清理好的第一個娃兒出來道喜。
蔡林氏忙攏上前去，“紫汀啊，是啥是啥？”
紫汀笑著將孩子遞到蔡林氏麵前，說道：“老太太您看，小小姐是不是長得很俊俏。”
“哈哈哈哈，我就說是個丫頭片子嘛。”扈媽媽發出一陣爆笑，哎喲，這麽久她才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她就說嘛，大小姐從來就不是有福氣的樣子，小小年紀克死親媽，怎麽可能生的出兒子。
原本還有些沮喪的蔡林氏聽著這刺耳的笑聲，立馬火力全開，順勢就將孫女寶貝地抱在懷裏親了親，說道：“姑娘好，姑娘是貼心的小棉襖。我這大乖孫女兒長得這麽俊，將來提親的少爺肯定踏破門檻。”
“嘖嘖嘖，如今的姑娘想嫁個好人家，看的可不丹丹隻有那副皮囊。”扈媽媽扭著腰說道。
本來就是，大小姐未出閣時刻不就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還是京城第一才女呢。
那又如何？還不是隻能嫁給一個泥腿子出身。還是他們二小姐好，命中帶著貴重，注定成為皇家人。二小姐以後的孩子，也注定高人一等。
“呸，我們家長孫女就是個命好的。”
“是是是，您家不光長孫女命好，次孫女，三孫女命都好。奴婢可聽說，一般雙胎或者三胎要麽就都生兒子，要麽就都生女兒。蔡老夫人您蔡家可真是應了一個詞——花團錦簇，哈哈哈哈。”
蔡林氏肺都快要氣炸了，她人生第一次感覺詞窮，關鍵是沒底氣。
萬一……
哎，呸呸呸，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崔大妹子一定可以的，她說過有兒有女就一定會有兒子的，她那雙手可是開過光的！
蔡林氏不停說服自己。
屋內，沈蘭瑜產下第一胎之後，果然第二胎橫在肚子裏麵。
有了雍晗事先的判斷，在場的大夫、穩婆、醫婆們倒是比較鎮定，產婦也比較配合。
隻不過雍晗又再次陷入劉穩婆徒手撥正胎位的炫技過程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