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你醒了?
顧崇文的死,顧家人原本是打算瞞著徐含煙,但卻架不住張秘書的聲東擊西和“仗義直言”,老太太三次上手術台。
鬼門關裏走過一遭,她的精氣神是散了過半。
目前半身癱瘓,大小便失禁,雙手發抖,言語不清,連表情也不能收放自如。
風光大半個世紀的徐家大小姐,從頤指氣使的威武赫赫,變成如今神神叨叨的老太婆,流體食物進嘴唇瓣卻無法全封,淅淅瀝瀝的白粥順著嘴角劃拉出來淌進脖子裏,儀態全無,看得人尷尬癌都犯了。
打從陸西顧出事,李晨光從張秘書那裏接洽到了訊息後就沒有再出現。
他成天窩在手術台上,每天做著十個小時的高精密手術。
這天,他很早就從手術台上退了下來,護士長見狀很是意外,“咦!李院長,您這麽早就下手術台啦?”
李晨光點了點頭,儒雅的點了點頭,“嗯,今天是小手術。”
跟護士長告別後,他拖著疲倦的步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推開門的手猛地頓住,他看著屋內的人,握著門鎖的手忍不住緊了緊。
李晨光深深地吸了口氣,邁步跨入,反手將門口關了上去,不冷不熱地說道:“終於來了?”
顧律川站在窗前,轉身看著他,眸光透著淩厲,語調冷沉地問道:“她病了多久?”
“十年。”李晨光將來手裏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一邊規整著病人的病曆,一邊薄涼地諷刺了兩聲,“原本還可以再多活幾個月,倒是因為你,現在全部透支,甚至連人都沒有了。”
顧律川聞言,整個人神經都繃緊了,“.……”
他咬著牙,臉色陰沉,這一次,倒是沒有暴躁的發火,隻是在胸腔內隱忍著。
麵對忽然能沉得住氣的顧律川,李晨光卻是心口悲涼又諷刺。
李晨光頓住了手,終於還是忍不住將當年的實情說了出來,“我承認當初與陸老設計將她扣在美國,是因為事態緊急,她性格執拗,而徐老又太咄咄逼人,還有更多的是我的私心。”
陸西顧不見了,那些但凡曾對她造成過的傷害,現在想來,都是懷念者的淩遲。
李晨光垂著頭,眼裏的光很暗。
美國之行,是陸西顧最計較的事情。
李晨光微歎了一句,想著陸西顧知情後對他的避嫌,無奈地說道:“我的方式卑劣,陸西顧怨恨到要一刀切的斷交。”
他將麵前的病曆碼好,隨後抬頭,目光沉涼地看著顧律川,淡淡的說道:“那些親密的照片,也我是故意讓你的人拍到,而你,恰好你因為嫉妒上了當。”
顧律川瞪著他,咬牙切齒,“竟然是你!”
他處理完自己母親的後事之後,因為抱著對陸西顧的不死心,特意讓司南找了人去調查。
返回的照片,全是李晨光各種護花各種接送的陸西顧的照片,他當時被氣得頭腦發熱,一股腦的全部鎖進櫃子裏,同時撤回了跟蹤的人,眼不見心不煩。
“對!就是我。”李晨光抬起頭,表情坦蕩的看著他,態度透著堅毅,“我從來不否認自己做過的事,也從不否認我喜歡她。”
顧律川眯了眯眼,臉上陰翳一片。
李晨光輕笑出聲,語調透著低諷,譏誚道:“平心而論,如果不是你先選擇的不信任,我又怎麽可能鑽得了空子。”
顧律川握緊了拳頭,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起了白,“.……”
李晨光仰著下巴,聲音涼薄,堅守著自己所剩無幾的驕傲,“我沒有輸給你,隻是敗給她對你一如既往的癡戀。”
他心疼陸西顧,痛恨顧律川,句句帶刺去紮對方的心,“而你失去她,是因為自身的盲目和愚孝,你習慣了她圍著你轉,以為她不會丟是嗎?”
“現在她丟了,顧律川,我想你,開心嗎?”
今幾日,他挨著尋了與陸西顧有過交集的人,吃過閉門羹,挨過罵,也有過像張秘書那樣舉著棒子揍打出門的情況,甚至還有像裴媽那樣痛心疾首哭天搶天,但這一路顧律川都是咬著後槽牙忍了過來。
除卻心情的苦悶憋痛外,大多時候,他都開始在重新認識陸西顧,也在重新認識自己。
將顧律川一通諷刺挑釁過後,看他灰頭土臉的離開,李晨光這才拉開抽屜,將一份請辭信拿了出來。
放在手裏掂了掂,他不假思索拉開房門去了院長室。
顧律川的人已經尋了個把月尋不到人,他有一種強烈的欲望,陸西顧活著。
他想到當初在陸西顧在美國生孩子時的狀況,按照他的醫學判斷打大人和孩子都是不可能保住的,但那個蒙麵的女人和主刀醫生,刷新了他的醫學認知。
他需要去美國撞撞運氣,或許能找到點什麽。
……
顧律川捏著那兩節斷掉的貴妃鐲走到大門口,司南就快步跑了過來。
司南喘著粗氣,“顧總!有新發現……”
顧律川見狀,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的問道:“找到人了?”
“不……不是……”司南有些尷尬了,往嗓子裏咽了咽,沉著聲音說道:“是消防隊滅火時,在平頂山上找到了一隻手機,上麵有陸小姐的指紋。霍四爺已經將手機的芯片帶回去研究,發現裏麵曾今開啟過一向定位係統。”
顧律川滿臉的急色,“定位係統?”
“對。”司南連連點頭,兜不住激動,接連著說道:“這份定位係統設有指定權限,發現對向開啟的位置,最後一次應答陸小姐的手機,是在美國。”
“所以我們懷疑,陸小姐很可能在上山之前就給自己留了後手,隻是……隻是……”
顧律川眼裏的光都跟著亮了,“立刻讓霍琰調出那信號最後出現在美國什麽位置,立刻讓我們的人去找。”
隻是他們都沒曾料想過,這一找,就是兩年多的時間。
這段時間裏,張秘書按照陸西顧當時給他的那份合約,承接下了陸氏,更是在顧律川的有意維護下將公司壯大。
期間他遵循陸西顧的計劃,將幾部影視劇資源投入到薑淺身上,將她推上了花旦的位置。
裴媽也得到一大筆金額饋贈,但她舍不得陸家,依舊整日的守在陸家的老宅裏。
一切都變得很平靜,直到那位國際歌姬Tina的空降,攪動了平靜許已久的湖水。
兩年多的時間,陸西顧始終處於昏迷的狀態。
腦袋裏昏昏沉沉的,很是遲鈍。
小珩珩是不是哭了?
這是她忽然有意識時的第一個念頭,隨即,鼻腔貫入一股強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睜開眼,光線實在太刺,忍不住闔上了眼。
手指才剛收緊,便感覺頭頂有人罩了過來,沉聲喚道:“西顧.……西顧,你醒了?”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喂喂喂!陸西顧!”
她擰了擰眉,憋著心口的疼嘀咕了一聲,“吵死了!”
葉笙歌似乎很急,拍了拍她的肩,附在她耳邊小聲地說了一聲,“我沒什麽時間,回國我再給你解釋,幾天後,會有專機來接你回國看兒子.……”
聽到兒子,即便那光線刺眼,她還是用力地睜開了眼睛,卻隻看到葉笙歌倉促的背影。
她實在太虛,看了眼就又昏了過去。
Amber的調養很是得當,短暫的時間,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
坐上飛機的那一刻,她裹著羊絨的披肩,目光沉寂的看著玻璃窗。
外麵是黑夜,透亮的玻璃上全是自己的影子。
她實在,是太瘦了。
兩年多臥床,經久不見陽光,她瘦得隻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肉,病態之下,能清晰的看清骨節和青色的脈絡。
葉笙歌說顧律川在找她,翻完了平頂山下的海,找遍了美國的土地,似乎樣子很急切。
陸西顧抬手,輕輕地貼合著胸口,這消息聽來,心口卻是很平靜,餘波未撩。
目光透著幾分疲倦,她盯著鏡子裏瘦弱的自己,靜默地發起了呆。
Amber見狀,忍不住出聲音提醒,“您目前的身體還不能久坐,躺著休息一會兒吧,十幾個小時的路程,想要見兒子,就多疼惜點自己。”
陸西顧瞄了眼睡在旁邊的葉柏堯,葉笙歌講他委托給自己一並帶回蓮城,她不管對方在做什麽,至少這乖巧的孩子能填補自己內心的空白,於是二話不說的就應了下來。
Amber將藥和水遞給了他,嚴肅地說道:“把藥吃了。”
陸西顧也沒拒絕,接過去,利落地吞了下去。
然後側身,替葉柏堯往懷裏摟了摟,躺著就直接閉上了眼睛。
她始終不言不語,悶葫蘆的樣子令Amber很是無奈。
這性格,半點不討喜。
他總覺得麵前這位漂亮的女子,向活死人似的,讓人看著很是痛心。
Amber被她的沉悶搞得都要瘋了,但礙於目前自身的情況,還得仰仗這位病嬌保命,他就隻能委屈的隱忍下來。
達到連城後,她被直接送到了一處別墅暫時落腳。
方才坐下來半小時,Amber就從外麵緊張的衝了進來,緊張的在大廳裏直踱步子,“怎麽辦怎麽辦,笙歌剛才來電,你的消息已被顧總查到,恒盛的五位爺都趕了過來,現在怎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