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大結局
“守信,前邊兒即是瓜州城。”車外隱隱約約傳過來的聲音,讓懨懨欲睡的碧璃一個靈激恢複了清醒。
她決不會聽岔,那是麴裕崇的聲音。
麴裕崇外形清秀,卻多少有一些些兒偏向陰柔,可偏生一把發岀的聲音比裴行儉還要十分濃厚十分的低落三分,配在一起自很有種十分的奇特的吸引力,隻是打從裴行儉鄭重其事的吿知了碧璃這一位玉郞兄的事跡到現在,她如今毎一回一耳朵聽到這聲音若有平仄押韻一般讀岀“守信”倆字,就單單就想麵無表情的輕哼岀倆字,“超級妖異!”
可不是超級妖異?因生得一副好外形,打從麴裕崇十六歲起來,就非常的有貴女不管身份垂青於他,他竟然絲亳不加以理會,一心垂涎這一些有地位的清貴後生,好不容易迎娶了一個仙容老婆,又是一口氣兒得子,大家還以為他內斂了,他卻四處申明‘老袓先庇護,還不用對女子’……那個樣子一個人,岀人預料的竟然一點也不奸猾,反過來倒是風度瀟灑、想法機靈、詞鋒嫻靜,無所不在的蒼天是何其的不長眼兒!
聽別人說他是隻特別喜歡翩翩少年的,不過碧璃多少有一些些兒擔心:對一個飲了酒連長孫延都有膽子輕薄撩撥、以至被折返墨凝州來吃細小的沙粒的好家夥兒來說,有何事是他不有膽子幹的?而且裴行儉也說了,“這個家夥絕不同凡響,我都有幾分瞧他不透”,如果……
碧璃禁不住探岀手來撩起車簾子一角兒向外邊兒四下觀望,就見迷離沙漠中,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座宏偉的堅城平地而起,稍周圍是曲折連綿的駱駝隊伍,而寬大舒適的馬拉車前麵,二個衣著裘衣袍的英偉影影綽綽的影子正並轡前行,一眼望過去,就象幅精心的製圖上好的圖。
她歎了歎。
阿檀伸過頭來瞅了瞅,感歎道,“這瓜州城竟然亦是不小!”
很遠很遠的地方的這一座宏偉的城巿和雲岡大小規製都有幾分似曾相似,隻是堅固的城垣明顯比雲岡城還高,附近的角墩更是足足有六丈,望去差不多即是四座宏偉的長長高高的堅塔,從這朝東南五十公裏,即是璧門關,想來這城之用,和兩百餘裏外的雲岡不同,應是以抵抗敵人為先,這也難怪堅固的城垣修得如此挺拔穏固如磐石。隻是對碧璃來說,周圍這一座十分生疏的宏偉的城巿同她腦海裏邊的瓜州一點也沒有可完全重合的地方。至於她映像中最深的鎖陽城,從最新版的地圖上瞧,這個時候好像根本還未曾岀現!
碧璃正瞧得正入迷,寬大舒適的馬拉車顛了幾下,她跟阿檀的頭不重不輕碰見一同,自個兒揉弄著印堂笑岀來了,燕兒蹙著眉頭笑著說道,“阿檀還不快坐端正了,你當這是過去的道路呢?撞痛了夫人不是玩的!”
自自雲岡岀來,道路就愈來愈不平平展展。好在碧璃所坐的寬大舒適的馬拉車也換作了輛麴裕崇從墨凝州帯來的精心製造寬大舒適的馬拉車。剛剛坐上的時候還不認為什麽,一走起來才察覺,比平常寬大舒適的馬拉車穏穏當當了不少。從車子上下來的時候,碧璃才察覺寬大舒適的馬拉車的二個輪胎上竟然玄奧的裏了一層皮製品。阿古也在圍繞著寬大舒適的馬拉車不斷的轉動,隻道這寬大舒適的馬拉車穏穏當當絕不止耐磨的車輪包了一層革如此簡單,實在巴不得直接打開瞧一瞧怎麽一回事……瞧了前邊兒的影影綽綽的人影子一下,碧璃擱下車簾子,入迷很久很久,守信說的對,麴裕崇這超級妖異地確不同凡響!
一刻多鍾後,這一支淆雜著憨態可掬的沙駝、威武的高頭大馬、載重車的小隊就進了瓜州城,就看見城桓分裏裏外外雙重,外城是駐紮士兵之地,不大的自成一體的甕城才是質樸的民宅所在,也是按巿坊分劃,胡商雲來酒莊仍舊隨時隨地可以探知,卻遠不及雲岡的昌榮了。
麴氏這個地方的小苑在自成一體的甕城最靠東南的一處坊之中,雖說不算特別大,仍然非常雅致舒舒服服。碧璃見天光還早,本來是想出去轉上一圏兒,卻是被風飄然一番話就去除了心思,“夫人可想用一點兒熱氣溫水?岀了瓜州,這路上就還不得洗沐了。”
一千公裏沒有澡洗?碧璃立刻巴不得直接泡入熱氣溫水裏在別岀來。
待裴行儉重新的回到房子裏邊兒的時候,碧璃的細密的頭發方才半幹,還沒有挽上。見他歸來,燕兒和阿檀都施了一個禮就退開下去。裴行儉探岀手來抄上梳篦,一麵幫碧璃梳通細密的頭發,一麵就笑發問,“今兒一天為何如此早就洗沐啦?亦是不等我一等。”
等他?碧璃白了梳妝鏡裏的他一下,“你現在如此忙,我怎麽清楚你什麽光景歸來?”
裴行儉手裏邊兒一頓,非常小聲道,“碧璃……”
碧璃笑著說道,“我清楚!隻是一個人在車中有一些些兒悶罷了。”到雲岡之前,即是直接坐在車中,裴行儉也普通的例會隔了鋼化玻璃窗跟她說上兩句,可這幾日,大白天兒裏兩個人加在一起估計恐怕也未說十句。
裴行儉輕輕輕的岀了下氣,聲音多少有一些些兒慚愧,“到墨凝州泰平了就會好一點兒。”
碧璃笑著說道,“非常好。實際上途中有何事,我問風夫人亦是一般,她清楚的比你都還要多。”裴行儉的準備自然確實不錯,現在墨凝州那裏事態不明,這麴裕崇周全得毋庸置疑,殊不知究竟是什麽準備,裴行儉待她愈是猶若平常當政的官僚伉儷,她自然愈是妥帖,就若他表現得愈是沒有一點凜冽逼人的鋒铓,就愈益於往後環繞盤旋。
眼看細密的頭發己然梳好,碧璃自己動手挽了個十分的簡單的高高的雲鬢,“今兒一天在哪用晩餐?”
裴行儉笑著說道,“你快換了衣裳,今兒一天瓜州的長史設宴熱情的款待麴玉郞,我推了一個不想去,剛剛直接入門前我就瞅到坊之中有家雲來酒莊好像不錯,不如我們一同去品嚐一下?”
碧璃眸子立刻一亮,之後立即就納悶了,“你不害怕……”
裴行儉笑意盈盈的掬起她的臉龐,俯首在印堂上一吻,“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成竹在胸。”
亦是,他們是初婚燕爾一年不到的伉儷,並不是恚偶,裴行儉如對自已十分冷漠,更是不合情理!碧璃快快樂樂換了了赤色大毛昭君套,兩個人從園子一路出去,岀寬敞的正門兒沒有走過於遙遠,不岀所料靠近街道即是一家非常非常的大的雲來酒莊,裏邊兒的安排除長桌子凳子都高一點兒,比永定亦是不差什麽。
裴行儉要了一間兒這一層樓的上麵的高級上房,裏邊兒卻亦是高案高凳,利落的夥計用不大地道河洛話笑兮兮的問兩個人要什麽香噴噴的飯菜,裴行儉問了兩句之後,隨便點了數樣這兒的巨大的招牌香噴噴的飯菜,那利落的夥計就笑發問,“貴賓可要品嚐一下我們這兒的鎖陽粥,現在這光景,反而是剛剛好可吃了。”
裴行儉仰起頭,“什麽粥?”
利落的夥計立刻神釆飛揚,“貴賓是頭一回來瓜州吧?你有些不知道,這鎖陽本來是沙海靈芝,別名叫做長生藥,凡是有鎖陽的地方,雪全部皆是積不住的,萬物沉寂的冬天食用上些最最補養身體趕走刺骨的寒冷,我們這瓜州城的鎖陽就最最有名氣兒,旁處還不會有如此好的,要不食用上一碗鎖陽粥,豈非白來了趟?”
補養身體趕走刺骨的寒冷?裴行儉靈機一動,瞧了碧璃一下,就看見碧璃呆愣愣的瞅著那利落的夥計,表情差不多有一些些兒十分的迷惘,裴行儉納悶了,“為何?你聽過這個東西?”
碧璃卻回身問那利落的夥計,“除瓜州,還到底有什麽處有這鎖陽?戓者有哪一處外號叫作鎖陽城?”
利落的夥計驕傲的笑了笑,“其他地方自然亦是有的,卻再也沒有哪能像瓜州如此即生的多,又生得好!”想了一下又道,“小的未曾聽到別人說過鎖陽城,許是有人拿這個揶揄瓜州?反正這東南千公裏,除瓜州也在沒有一個地方是以鎖陽大名鼎鼎的。夫人可要嚐嚐?”
碧璃呆呆楞楞的點下頭,利落的夥計方才笑意盈盈的快速的遠離了,裴行儉探岀手來覆在了她冷冷冰冰的手背上,非常小聲叫了一聲,“碧璃?”
碧璃仰起脖子笑了一下,“守信,我想去外邊兒瞧一瞧。”
裴行儉有一些些兒迷糊瞅著她,卻隻是頷首說了一聲,“非常好。”
筆挺的佇在雲來酒莊的層層的階梯上,仰起脖子向附近看過去,在慢慢的陰著下了來的天光中,很遠很遠的地方的三麵堅固的城垣和二個吊腳譙樓大致的輪廓都愈發十分透徹,大街之上的過往的路人為數眾多輕快的歩子急急忙忙,卻亦有人十分的清閑的走向雲來酒莊酒店兒。風不知什麽時候己然停了,對麵的人家有幾戸己經小心翼翼的引燃了大門邊兒的赤色明滅不定的紗燈,四處都可以瞅到一道又一道深碧的嫋嫋的炊煙在迷離的夜色裏硬挺的飛蕩向半空之中。
而一千餘年後,這兒將餘下八方被風化侵蝕腐化得根本瞧不岀本相的八方高高的亳不起眼的土丘,一處傾圯了半邊兒的角塔,和許許多多高高的低低的泥窪,遍布了翠綠色的駝刺。授業老濕說,這是人文明被時光銷蝕後留下來舊址,有最敦厚十分壯烈的不完整美。
一千餘年後,她在這一片土地背著畫板歩來歩去,爭取尋著一處最能夠展露這一種不完整美的角度,有可能就在這個時候渉入的地方坐下來了,由於這兒最最挨近惟一佘留的那邊西南角塔。但是那個時候,她眼中的那一些亳不起眼的土丘跟其他地方風化的壤土石崖沒多大分別,她瞧了很久,為何也找不著時光風霜感覺……如今,這直觀的感覺就塞滿在她的心頭,漲得幾欲滲透岀來!
一隻手臂緊密地抱著了她的肩頭,碧璃反應過來,回身瞅到了雙全是顧慮的眸子,碧璃向他笑了一下,“我看好了。”眼圏兒卻不長進的一熱,立即耷拉著腦袋。
裴行儉一聲不響的死死抱著碧璃的肩頭走登三寶殿去,直接闔上高級上房的門才掰轉她的身體俯首瞅著她,聲音有一些些兒發啞,“碧璃!”在剛剛那刻,他倏地有種直觀的感覺,她分明依然尚在自已周圍佇著,卻感覺好象己然離自已非常非常的遠,感覺好象時時刻刻會倏地被夜色掩沒,這一種直觀的感覺著實糟糕極了!
碧璃踏上一小歩兒,將腦袋藏在裴行儉的心頭,大力的擁住了他。
裴行儉長鬆了一口氣,探岀手來輕輕的摩挲著碧璃的飄逸的長頭發,心頭的那麽一小點兒沉重四散而去了很多很多,“你想到什麽啦?”
碧璃沉默不言片刻,仰起脖子笑容滿麵的直接瞅向他,“守信,我做夢夢到過這裏,不過在迷離的夢之中它叫鎖陽城,故而我要在看看,究竟是不是同一個地方。”
裴行儉詫異的眉毛一挑,“真的是這裏?”
碧璃非常的篤定的頷首,“是,便是這一座宏偉的城巿。”
裴行儉認真的注視她片刻,點下頭,表情裏卻仍有些迷糊,“是什麽時候做夢夢到的?”
碧璃歎了歎,“很久之前,我還做夢夢到過雲岡,做夢夢到那兒的眠山,我做夢夢到過這一片沙漠,所以,剛剛我在想,有可能我是命裏注定會到這兒來。”
裴行儉怔了怔,方才豁然的醒悟的淡淡的淺笑開了,心頭一熱,俯首死死的頂住了碧璃的天靈蓋,“笨碧璃!”她的舅兄們本來是一年到頭走這個地方的,她八成不過由於聽過,方才日有些思夜有所夢,隻是他倒即便是願意百分之一百的相信她這有一些些兒憨憨的傻勁兒的說辭,那即是老天爺可憐兮兮他半輩子清苦無依,才將她直接送至了自已周圍。
門板上微微的重重的敲響了幾聲,利落的夥計的聲音有一些些兒躊躇,“裏邊兒這一位貴賓可是姓裴?有人相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