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也有機會的
雲昭摔到了玉玨的懷裏,虛弱地道:“箭有毒,叫端木魚!”
“我來了!”端木魚追刺客追出杏林山莊的山頭,發現沒有雲昭的蹤跡,趕緊折回,就看到雲昭從樹上摔下來了。
端木魚掏出金蟾王,放在雲昭的傷口出,金蟾王將嘴巴湊近雲昭的傷口,開始滋滋滋地吸雲昭的毒血。吸食了雲昭毒血的金蟾王,從下巴開始,漸漸變紅,直到全身通紅,原本三個手指大的金蟾王,毒血越吸越多,身體越來越膨脹,最後竟變成了巴掌大一隻圓鼓鼓的小河豚那般的血蟾。
玉玨看著雲昭傷口上吸出來的毒血,眉頭緊鎖。慕楓看到金蟾王的變身,簡直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直到雲昭手臂上的傷口流出的血由黑變紅,端木魚才收起金蟾王,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手裏。
雲昭臉色依舊蒼白,但嘴唇上的烏紫之色總算散去了,變得有些蒼白。
“太子妃,毒,就,就這樣解了嗎?”慕楓結結巴巴地道。
雲昭看了他一眼,解釋道:“還有一些餘毒,吃藥排了就行了!”
慕楓了然地點點頭。
雲昭從玉玨懷裏站起來,玉玨趕緊扶著她道:“你行嗎?”
雲昭點了點頭,理了理衣衫,身子雖有些虛弱,卻還能行走,便徑直往回走。慕楓趕緊推起他家爺跟在身後。
寧伯和孤影正在檢查地上的幾個刺客屍首,發現都是從背後被毒箭刺中身亡。
慕楓後知後覺地道:“太子妃,這幾個刺客是您殺的?”
雲昭不作聲。端木魚給了他一記鄙夷的眼神。
孤影對玉玨行了一禮道:“爺,屬下先去處理了這幾具屍首!”
說完便用一條繩索綁住幾個刺客屍身,像拖一串螞蚱一樣拖走了。
回到山莊,端木魚先把金蟾王放到一個玉盒子裏,讓它先把毒給吐出來。然後找來了藥箱,將雲昭的傷口仔細清理,上藥,包紮。
雲昭自己開了一張藥方,讓端木魚去揀藥熬藥。雲昭則坐在院子裏的一張藤椅上,閉目養神。
玉玨推著輪椅過來,沉聲說道:“孤,連累你了!”
雲昭睜開眼睛,認真地看著他道:“無妨。你也有機會的!”
“嗬嗬嗬!”玉玨笑了,“昭兒看得,可真是通透!”
他坐著儲君之位,她做著儲君之事。他玉玨能招惹多少仇家,她雲昭一個也不會少。這次刺客的目標是玉玨,下次也許就是雲昭。他們顯然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命運與共了。說誰連累誰,都為時過早。
慕楓理解不到那層深意,聽到雲昭的話,愣是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心道:他家太子妃,就不能盼他太子爺點好的嗎?
鬧了這麽一出,雲昭和玉玨已經沒有心情在山莊過夜了,已經被敵人盯上,還是回太子府安全一些。用過午膳後,雲昭把藥喝了,一行人便快馬回府了。
左相和葉大人到底被安王在東城門接到了。原來安王接到信報,左相的馬車繞東門而去,猜到是去給雲城兩位公子送行,便轉向東門而來,堪堪在城門口處接到了人。
風塵仆仆的司空明鏡和葉晟,先回府洗漱了一番,換了朝服才進宮去麵聖。天啟帝留他們在禦書房暢聊了一上午,直至午時才放二人出宮。
左相剛一出禦書房門口,就被養樂宮的小太監請到了養樂宮,道是太後娘娘請國舅爺到養樂宮用午膳。
“哥哥此番邕州治水,辛苦了!哀家代皇帝和玉國百姓敬哥哥一杯!”太後司空明珠備了好酒款待,這會正舉杯相敬。
“太後過譽了,老臣奉皇命前往邕州治水,乃分內之職,幸不辱命!”司空明鏡趕緊謙虛道。
“哥哥認為,此番治水功勞最大的是何人?”司空明珠看著司空明鏡沉聲問道。
司空明鏡慌忙放下酒杯道:“太後,老臣絕不敢居功!募捐救災的諫議乃太子妃所提。堰塞湖和管道塌方阻路的問題,是雲城兩位公子的功勞。老臣雖協助邕州刺史妥善安置了災民,但此間,最大的功勞,當屬太子妃莫屬。”
“可皇帝並沒有過多嘉獎太子妃,反而對你這個隻有苦勞之臣,褒獎甚多,還派安王迎你回城,可想過是為什麽?”司空明鏡眯著眼睛道。
司空明鏡心裏一驚:“老臣愚昧!”
“不過是為了麻痹你我而已!皇帝雖不是哀家親生的,然自小便由哀家撫養長大,他肚子裏的蛔蟲有幾條,哀家心裏都有個數。哥哥又可知,陛下為何如此信任太子妃?一個雲城嫁來的外人!”司空明珠又問道。
司空明鏡重重歎了口氣,道:“老臣,一路上也在思索這個問題。太子雙腿殘廢久治不愈,按理已經沒有繼承大統的資格,然而陛下對太子之偏愛,似乎已經超出了一個帝王的理性。雖有王國寺大師之預言,然如此無稽之談騙騙一般人也就罷了,陛下豈能盡信?若說陛下龍體安康,太子的腿疾還有治愈的可能,老臣能夠理解。為了鞏固太子的勢力,為他求取雲城嫡女,以求雲城之臂助,老臣亦覺得情有可原。然而,陛下讓太子妃代批奏折,參與政事,卻實在是令人費解。難道陛下不擔心將來皇權旁落嗎?”
太後司空明珠仰天長笑道:“哥哥,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首先,太子的腿,治不好了。其次,太子也坐不上玉國的大位,因為,他不配!”
“太後,您此話何意?”司空明鏡十分吃驚地道。
司空明珠隱晦地道:“哥哥,有些事,為了你的安全,你無需知曉。然,這些年我們司空家的權勢已經到達了頂峰,自古伴君如伴虎,外戚勢力從來都是帝王的忌諱。總而言之,皇帝執意與雲城聯姻,又栽培太子妃幹政,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韙行離經叛道之舉,其目的之一,很可能是培養一支新勢力,來打壓我外戚的勢力。如果任由事態的發展,大權必將掌控在太子妃手上,對我司空家極其不利。”
“那依太後之見,我們該如何是好?”司空明鏡沉聲問道。
“除太子之外,哥哥認為,眾皇子裏,誰最有資格繼承大統?”司空明珠又問道。
司空明鏡想了想道:“朝中眾大臣裏,站太子陣營的幾乎沒有,站齊王陣營的倒有不少,比如右相一脈和長公主殿下,還有寧親王,都更看好齊王。而平王,生母是葉妃,素來在後宮不爭不搶。且葉家在儲君立場上,亦是中立,並無傾斜。其他皇子又年幼,如果還能與齊王抗衡的話,恐怕隻有在太後膝下長大的安王了。雖然安王生母不詳,然有我司空家臂助,也不見得會輸給齊王。”
“哥哥所慮不假,齊王雖有右相一脈和部分朝臣擁護,卻是個心胸狹窄不堪大用之人,不足為慮。安王要奪嫡,最大的障礙還是太子妃。趁其羽翼未豐,我們需想辦法除之而後快!太子妃若倒下,太子便也就是一個廢人,登不了大雅之堂。齊王,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屆時找個由頭除了便是。”司空明珠撚起酒杯,一飲而盡。
司空明鏡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一抹殺意。
司空明珠又道:“本宮有把握爭取宗室的支持,包括寧親王。當務之急,是先把太子妃除了。哥哥尋時間秘密走動走動,先把宗室的那幾個老不死的拉攏過來,就說陛下如今有意栽培太子妃,意在將來待太子登基後,由太子妃攝權輔政。一個外姓人當權,對玉國宗室並不會是好事。”
“好,老臣知道該如何做。”司空明鏡應道。
司空明珠點了點頭:“嗯,哥哥不宜在養樂宮待太久,這便出宮吧,以免引人猜疑。”
“老臣告退!太後您保重身體!”司空明鏡退了出去。
皇帝聽說雲昭和玉玨在杏林山莊被行刺,且雲昭還受傷了,立馬勃然大怒,召來大理寺卿蘭崇明,嚴令徹查,還請皇後前往太子府代為探望。
此時太子府的密室裏,白衣飄飄的君無邪上下打量著太子爺玉玨,開口道:“嘖嘖,太子妃一受傷爺你就這麽緊張了,這是墜入太子妃的情網了嗎?”
玉玨睇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這是太子妃受傷的事嗎?刺客的目標是孤。”
“行,我都說派幾個身手厲害的人隨身保護你了偏不要!這下好了吧?”君無邪奚落道。
玉玨看著他道:“君無邪,你廢話太多了。”
君無邪趕緊道:“行行行,我查,我查不完了嗎?”說完,身影便消失在了密室裏。
玉玨走出密室,慕楓稟報道:“陛下方才召見了大理寺卿蘭大人,責令徹查杏林刺殺事件,皇後娘娘已到太子府,要來探望太子妃的傷勢。”
玉玨點了點頭道:“去迎皇後。”
慕楓推著玉玨走出青竹林時,百裏驚鴻已經迎麵走來。
“兒臣不知母後到來,有失遠迎。”玉玨施了一禮道。
百裏驚鴻道:“陛下得知你們在杏林遇刺,昭兒還受了傷,十分震怒,已命大理寺徹查。母後來看看你和昭兒。”
雲昭傷的是左臂,箭頭雖有毒,但已經被金蟾王吸了出來,又喝了藥,已無大礙。從杏林回來後,便半躺在榻上,在翻看一本玉國的縣誌。
百裏驚鴻一進來便道:“昭兒,受了傷,怎不躺著休息?”
雲昭看到百裏驚鴻和玉玨進來,坐直了道:“小傷,並無大礙,母後無需掛心!”
百裏驚鴻打量了一下雲昭的麵色,知道她所言不假,她以前上占城的時候,也不少受傷,像這種皮肉之傷對她而言,的確不是什麽事。雲昭的性子,她也了解,不是嬌嬌滴滴的女子。
百裏驚鴻仍是扶著她受傷的手臂開口勸道:“還是有些失血,多休息才好得快。陛下命我從宮裏帶了些補品來,你好好補補!”
“昭兒謝過父皇和母後,我養兩日便好了!”雲昭點了點頭道。
百裏驚鴻又轉頭向玉玨道:“玨兒,京中各方勢力錯綜複雜,你二人新婚,昭兒得陛下另眼看待為陛下代批奏折,各方都認為雲城是新介入的勢力,太子府被極力打壓在所難免。你如今最重要的是靜心醫治腿疾,其他事情,便交由母後來處理吧。往後,你且少出門,盡快把腿疾治好。”
玉玨恭順地應道:“是,母後!”
百裏驚鴻又轉向雲昭道:“昭兒,你往後出門也需多加小心,如人手不夠用,母後再給你安排幾個!”
雲昭按住了百裏驚鴻的手道:“母後無需給我安排人手,防護得太密不透風反而會引起敵人的警惕,昭兒心中有數。宮裏表麵太平,背地裏怕也是暗潮洶湧,母後也需多加小心。”
“好,母後不會有事,你們放心!”百裏驚鴻拍了拍雲昭的手道,“你好生休息,母後就先回宮了!”
“兒臣送送母後!”玉玨開口道。
百裏驚鴻伸手製止了他道:“不必送了,你好好照顧昭兒!”
“是,母後!”玉玨趕緊應和。
百裏驚鴻剛走,端木魚便端了藥進來。玉玨伸手接過藥道:“孤來,你下去吧!”
端木魚抿唇微笑著朝雲昭挑了挑眉梢,揶揄之意甚是明顯。
雲昭看著玉玨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推著輪椅要走過來,利索地起身向他走來,右手接住藥碗,玉玨卻不肯鬆手。
雲昭用帶疑問的眼神看著他。
某太子卻鎮定自若地道:“母後,讓孤照顧你!”
雲昭眯著眼看看玉玨的雙腿,諷刺之意不言而喻,一個雙腿癱瘓的人和一個一條手臂受傷的人,誰照顧誰?
玉玨不顧她的諷刺,執意道:“坐下!孤喂你喝藥!”
雲昭在凳子上坐下來,往回拉藥碗道:“我自己可以!”
“母後認為你不可以!”某太子爺仍是鎮定自若地道,手上力道不鬆。言下之意,我也是奉皇後之意照顧你,不要讓我為難。
雲昭十分無語地敗下陣,鬆了手,一手搭在桌子上,正襟坐著,看他要怎麽喂?
玉玨慢條斯理地拿起瓢羹,舀起一匙湯藥,放在唇邊輕輕地呼著,直到感覺湯藥的溫度合適,才遞到雲昭的唇邊,還溫柔地道:“小心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