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表妹,表妹!”


  納蘭疏影正在屋裏練字,大老遠的就聽見齊柏溪的聲音了。


  “表妹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齊柏溪提著東西興衝衝的幾步跑進來,他總是風風火火的,年歲比納蘭疏影大,但是看著這樣子卻像是她弟弟似的。


  要說男子進姑娘家的閨房是不妥的,也不是親兄妹,可是齊柏溪是邊關長大的,都是率性而為,規矩上也沒有那麽講究。


  納蘭疏影知道他的性情,是沒有什麽別的心思的,就真心把她當妹妹,自然是不會攔他。不過齊柏溪也知道輕重,進門也不會往裏邊去,就坐在靠門的椅子上,兩個人說話也是。


  “是明盒記糕點,還是芳蜜樓的糖。”


  納蘭疏影放下筆說道。


  這些日子齊柏溪似乎是愛上了京都的吃食,四處尋找好吃的,大到酒肆飯館,小到路邊的攤販,一個都不放過,每次還愛給納蘭疏影帶一份。


  不過他也有分寸,帶的都是些精致幹淨的,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他也是怕王烏蘭會罵他。所以他一說帶了東西納蘭疏影就以為是吃食,這幾日都習慣了。


  “這回你可猜錯了。”


  齊柏溪有些驕傲。


  “那是什麽,別是街邊的糖葫蘆吧,我可不吃。”


  她也不是看不上糖葫蘆,隻是她最吃不了酸。


  “不是,再猜。”


  齊柏溪給自己到了一杯水徑自喝了起來,一點沒客氣。


  “那我猜不著了,不說算了。”


  “嘿嘿,你看。”


  齊柏溪也不逗她了,寶貝似的拿出東西,打開給她看。


  “龍須糖!你去硒鼓了?”


  想想又不對,硒鼓鎮雖然離得不遠,可是來回也要半日的時間,總不會一大早就去吧。


  “沒有,大街上碰到你那個師兄了,跟他要的。”


  他都不認識什麽硒鼓,怎麽去,不過聽著說法,硒鼓好像好吃的還不不少。齊柏溪想著,伸手摸了摸已經剃掉的胡須,想著什麽時候去一趟硒鼓鎮。


  “說了半天不是你的買的呀。”


  納蘭疏影好笑道,都不是他買的還在這賣弄半日。


  “那也是我要的。”


  那眉毛一挑,傲嬌的像個小孩子似的。


  納蘭疏影不禁笑出聲了,她總算知道這個三表哥為何愛留胡子了,這娃娃臉去了軍中確實容易讓人笑話。


  本來齊柏溪是想去鳳來樓嚐嚐他們的招牌菜,結果路上遇到了風君兮,到底是相識,就坐下聊了幾句,結果聊著聊著就聊到他路過硒鼓買了幾盒子龍須糖。


  齊柏溪和納蘭疏影一樣是個愛吃的,而且胃口還和小孩子一樣,喜歡吃甜食,吃糖啊點心之類的,一聽這話,還不等風君兮再說別的,這張口就要上了。


  不過一開口也覺得不太妥當,畢竟也不是很熟,心思一轉,拿了納蘭疏影做筏子,說家裏的妹妹愛吃,問風君兮能不能割愛,想著他和自家表妹關係不錯,肯定能勻一盒出來。


  這糖本來就是風君兮著人買給納蘭疏影,正愁怎麽送進齊宅呢,結果就碰見齊柏溪了,還沒等風君兮言語暗示,這人就自己開口要上了,真是得了愛全不費功夫。風君兮心裏樂的很,麵上卻不顯。


  說了一句,本來也想給表妹送兩盒子去。


  這一下還給齊柏溪了個台階。齊柏溪別看長得高,但是還有些少年心性,而且跟著武人長大,心裏沒那麽多彎彎繞繞,自然是沒看出來風君兮的打算,拿了糖還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又是再三道謝。


  “你說這風二公子一個大男人竟然還喜歡吃糖。”


  齊柏溪拿了一塊糖放進嘴裏,眯眯眼,嗯真好吃。其實他在路上就忍不住悄悄吃了兩塊了。


  “你不是也愛吃。”


  她也拿了一塊放進嘴裏。


  “我,我是在邊關沒吃到過這麽精致東西。”


  齊柏溪狡辯道,伸手把剩的都推到了納蘭疏影麵前,表示自己真的隻是嚐嚐,可那眼巴巴的黏在糖上的樣子像個委屈的大狗似的,讓人不認拒絕。


  “吃吧,這又沒別人知道。”


  納蘭疏影又給他推了過去。


  齊柏溪愛吃這些,又覺得要保持男子氣概,吃這些姑娘家愛吃的東西可不好,所以沒次都來納蘭疏影這裏悄悄蹭幾口。


  來了幾次之後,納蘭疏影也看出來了,也沒挑破,不過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一來一往的,倒是讓兩個人親近了很多。


  “不過這風兄真是痛苦啊,一共就買了兩盒都給我了,弄得我還快不好意思的。”


  剛剛還是風二公子呢,這下又成風兄了。


  納蘭疏影沒沒說話,不過她心裏卻是知道的,師兄那人才不愛吃糖,之前請他吃書雨做的點心,都是挑著鹹味的來吃,一看就不是愛吃糖的樣子。


  至於這糖,她心裏也有數,怕是他特意讓人給自己買的,借表哥的手送進來。


  “姑娘,公子。”


  兩個人正吃著糖呢,外邊來了個傳話的小丫頭。


  “什麽事?”


  “前邊來人了,夫人說姑娘若得閑就去看看。”


  “誰來了。”


  齊柏溪嘴裏還吃著糖,悶聲悶氣的問道。


  “奴婢不知。”


  “你去吧,我這就來。”


  小丫頭得了話,告了禮下去了。


  齊柏溪看的新奇,覺得幾日不常在家裏,這些小丫頭怎麽禮數更好了,也更規矩了些。


  他雖然不知道別家的下人是什麽樣,但是見過納蘭疏影的貼身丫鬟,一言一行都是規矩,就是他們綏鎮那邊官宦家的姑娘也沒這通身的氣派啊。現在看自家的下人從粗鄙到有些規矩,還有些不習慣。


  他卻不知道這些就是納蘭疏影身邊的棋雪調教的。那日王烏蘭跟納蘭疏影說了這事,她本想讓琴霜去,可是王烏蘭覺得琴霜是她手下第一得用的人,不好離開,而且還覺得琴霜,麵子軟,怕她挾製不住那些人,最後選有些潑辣的棋雪。


  棋雪也上心,說起來本來王烏蘭想買些現成的仆人,市麵上多的是主家落敗不得不再賣身的仆人,可是她又怕這些人抱團或者欺生,所以才買了些莊戶人家,就是規矩差,不過經過這幾日的調教,總算是似模似樣的,最起來有客人來也不會失禮。


  納蘭疏影來到前廳還為進門就看見來人,是齊家舅舅。齊柏溪雖然知道有這麽個人,但確實不認識人。


  “舅舅。”


  納蘭疏影上前行了禮。


  她不知道兩個人剛剛在說什麽,隻是齊文孺臉上有些訕訕的。


  “囡囡,來。”


  王烏蘭朝納蘭疏影招手,讓她坐到身邊去。


  齊柏溪也反應過來這人是誰了,“叔父。”


  “哎,哎。”


  “可別這麽叫,咱家攀不上這門親。”


  王烏蘭沒好氣的說道,他們家也就算了,到底沒有血緣關係,也不是一處長的,可是納蘭疏影可是他親外甥女,而且小姑生前也對他這個弟弟不錯,這人竟是半點半點情分都不念,囡囡受了委屈他一麵都沒露。


  齊文孺臉上漲紅,羞愧不已。


  他知道長姐和母親有怨,可是對他這個弟弟是真不錯,雖然也不親近,但是他有什麽事長姐還是會幫他的,當年他屢考不中,姐夫還指點他的文章,可是他違逆不了自己母親。


  齊文孺有些挫敗,脊背都彎了。


  “別的咱也就不說了,可我們給你遞了信,就想問問你囡囡的情況,這你有什麽好為難的嗎。”


  王烏蘭歎了口氣,對這個便宜小叔真是無話可說了。她知道兩家的舊怨,你礙著長輩的意思不願出麵就不出麵,可是他們失了囡囡的消息,來信問一問,不過是一句話的事,這都??????

  “來信?這,這我真是不知道,大嫂這我真的不知道。”


  齊文孺有些手足無措的解釋,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有來信這檔子事。


  王烏蘭一看這也明白了,怕又是哪位齊老夫人的事。也不在糾結了。


  “算了算了,這都過去了,文孺咱們說句心裏話,你不能違抗你母親的意思我們也理解,那你也就別多事了,咱們就不來往不行嗎,當然,你要是願意來你大哥家喝口茶,嫂子也親自給你沏,別的就算了成嗎。”


  王烏蘭其實挺看不上這種人的,沒本事,窩囊,還多事,總想著我能找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到頭來辦的都是些什麽事。


  齊文孺就是這樣的人,齊老夫人那一輩的怨是解不開了,幾家人不來往也就算了,可是他偏偏就要攬事,總想著我這邊孝順著母親,那邊咱兩家歡歡喜喜的,這怎麽可能呢。


  就說過了年接納蘭疏影那件事,各自都知道情況,你不去接也沒什麽,可是你信誓旦旦的要去接,最後卻連家門都沒讓人進。


  王烏蘭是不知道這些事的,納蘭疏影也沒提,不如她還得狠狠地訓一訓齊文孺,這都辦的什麽事?


  齊文孺張嘴,諾諾的想說什麽,可是最後還是沒說出口,隻點了點頭。


  王烏蘭也不是個狠心的人,看他這樣也不忍心。


  “中午留下吃飯吧,讓你三個侄子好好陪你喝杯酒。”


  看他這個樣子恐怕在家裏也過的不舒心,從小就被母親管著,這都而立之年了還事事被轄製著,而且聽說他那個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王烏蘭看著他搖搖頭,自己立不起來,說什麽都是白搭。


  齊文孺聽了王烏蘭的話,臉上倒是沒那麽沮喪了。


  “柏溪啊,讓人把你大哥二哥叫回來。”


  王烏蘭吩咐道。


  “是,母親。”


  “叔父還不認識我吧,我叫柏溪是老三,大哥柏海,二哥柏江??????我還騎了一匹好馬來,一會領叔父去看看。”


  齊柏溪領著齊文孺走了,一邊走還一邊說話,倒是一點也不認生。


  齊文孺是個文人,對於馬什麽的其實不感興趣,但是他一向沒主見,性子又軟,齊柏溪說了他就應了。


  “你這個舅舅啊,唉,不說了。”


  王烏蘭到底也不好背著人跟納蘭疏影說齊文孺的不是。


  “說起來,侯府的請柬送來了。”


  “是大哥的婚事吧。”


  “是,還有二姑娘的,一並都送來了。”


  王烏蘭取了兩個請柬給她看。


  這納蘭晉陽的婚事就在半個月後,可這納蘭暄妍的婚事可還有一個多月呢,竟然一並送了。


  “舅母要在京都帶到十一月嗎,那時候天就冷了,路上怕是不好走。”


  看王烏蘭的意思是都要去了,納蘭疏影有些奇怪。


  “哎呦,你看我這記性,你舅舅來信了,說是年下會和大將軍來京述職,等過了年咱麽一塊回去。”


  王烏蘭笑道。這信肯定是她走沒幾天就寄來了,所以她才剛安頓下就收到了信。


  “那感情好,咱們可以和舅舅一塊過年了。”


  想想上個年下,她一個守夜,突然就生出了一些期待。


  “是,一塊年。”


  王烏蘭來著納蘭疏影的手說道。這平時還好,一到過年過節是最思念親人的時候,她也是心疼這個外甥女。


  再說風君兮那邊,從齊柏溪歡歡喜喜的拿著糖走了,他的心也放下了,知道這糖應該會到小姑娘手裏。


  “公子,您就不怕齊三公子說著糖是他自己買的?而且納蘭姑娘也不知道是您特意買的呀。”


  茗墨在一邊問道。要他說就該以自己的名義送去啊,要不這心思不是白費了。


  “齊柏溪不是那樣的人,不論是不是特意買的,她能吃到就好。”


  風君兮說道。他是真的不在乎這些,買這糖也不過是看她喜歡,知道她吃了會開心。


  茗墨還是不明白,這不當真是白費了心思嗎。


  “你小子,媳婦都沒一個,還給你主子出主意呢。”


  不知何時沈鍾賢過來了,聽到了兩個人的話,一扇子敲在了茗墨的頭上。


  “沈公子。”


  茗墨摸摸有些痛的頭,不敢反駁沈鍾賢的話,而且他說的也是事實。


  “你怎麽過來了。”


  風君兮看他手裏還提著傘骨,不像是來找他的模樣。


  “剛剛碰到茗青了,他正滿大街的找你呢,說是宮裏來人了,太後叫你進宮說話。”沈鍾賢說道。


  “知道了,你再碰見他說一聲。”


  說著,也不多留了,帶著茗墨就往皇宮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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