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身份暴露
蘇瑾靠著樹幹,嘴裏叼著一根草,看向黑不見五指的樹林深處,低垂的夜空上掛著一輪殘缺的月影,樹幹瘦削,她卻比那樹幹還要單薄上幾分,但她的眸光卻異常堅定,不像女子,更像是一個男子。
良久後,她回頭,眼前閃動著的是滿地的碎石,淩亂的衣物,模糊的血肉,和蜿蜒流淌至不知名之處的血跡。
她指尖扣著衣袖,微微緊了些,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遇到襲擊了,苗疆之人向來隨性敢為,不知這些人到底是見他們糧草多,想要搶奪,還是有人故意而為之,想要給蠱王添堵。
她自然希望是後者,但眼前這些人無論是武功還是巫蠱之術皆是沒有任何出挑之處,怕也隻能是前者了。
真遺憾,要不然她就能順藤摸瓜,找到背後那人,說不定還能拉攏來我方陣營呢,遺憾,真是遺憾。
“這是………”蘇瑾看著南宮鈺遞過來的東西,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阿瑾聞聞便知。”南宮鈺打開白玉瓷瓶的塞子,一股清雅恬淡的味道瞬間爭先恐後的鑽進了蘇瑾的鼻翼中,將她心中的煩悶頃刻間掃了個空。
不愧是異寶閣的閣主,但凡是南宮鈺拿出來的東西,無一不是萬裏挑一的好東西,凝神花露,一聞提神,二聞靜心,果然名不虛傳。
“多謝南宮兄,這瓶凝神花露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蘇瑾取出幾滴塗抹在太陽穴上,神識刹時清明了許多,之前的疲憊也一掃而空。
這麽好的東西擺在麵前,不收是傻子,秉著這樣的想法,蘇瑾把凝神花露喜滋滋的塞進了懷裏,讓身側三尺之處的顧子墨嗤哼一聲。
“你哼什麽哼,羨慕就說。”蘇瑾拍拍胸口,賊兮兮一笑,“放心,說出來我也不給你用。”
“笑話,我會羨慕你?”顧子墨冷冷的看她一眼,“也就是你把什麽東西都當寶。”
蘇瑾白了他一眼,對南宮鈺嘿嘿一笑,“南宮兄,咱別聽他的,他就是羨慕嫉妒恨。”
“無妨,畢竟我也隻在乎阿瑾一人。”南宮鈺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顧子墨一眼,又無聲的收回了視線,轉眸之際,眼裏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似陰沉,似嘲諷,又似不屑。
“在乎她?”顧子墨站起身,眼神瞬間變得異常犀利,“那你可要小心些了,別哪天一轉身她就把你拋棄了。”
“拋棄嗎……”南宮鈺喃喃著,突然粲然一笑,“阿瑾不會拋棄我的,況且……我也不會給她拋棄我的機會。”
這句話他說的輕鬆,卻讓蘇瑾聽的背脊一涼,南宮鈺看著她的眼神,讓她感覺仿佛被陰冷的蛇盯上了一般,身上的汗毛刹時間炸立,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冥冥之中,她竟覺得他的後半句不是在開玩笑。
“南宮兄說笑了,以後還有不少地方需要仰仗你的,就算拋棄某人也不能拋棄你啊。”蘇瑾狗腿的笑著,眼神無意之間掠過顧子墨。
“蘇瑾,你敢!”扮作小廝模樣的顧子墨捏緊拳頭,氣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怎麽看,也看不出那張平凡的麵皮之下竟藏了一張俊逸倜儻的臉。
“嘖嘖,說什麽信什麽,要不然怎麽說你傻呢。”
“你!”顧子墨氣的磨牙,當即懷疑自己腦子是不是壞掉了,要不然怎麽會原諒這個無恥的家夥呢。
“好了,開玩笑的。”蘇瑾擼起袖子,跳上糧草吆喝了一聲,“走,我們去會一會笛南天那個老東西。”
幾人武功都不低,腳程很快,縱使遇到了兩波截殺,還是在天亮之前趕到了無涯之地,現任蠱王笛南天,正住在其中心的萬蠱城中。
無涯之地不是外圍,是真正的腹地,外族之人少之又少,若不是一方強者,在這裏根本無法占據一席之地。
若是不精通巫蠱之術的,很難見到第二天的太陽,更甚者,連當晚的月亮恐怕都見不到。
在處處都充滿蠱物的萬蠱城裏,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碰到不該碰的東西。
街上的人都裹著鬥篷,低垂的頭給人一種陰沉的氣息。
看著熟悉卻又陌生的萬蠱城,笛音兒眼眶一紅,“苗疆雖大多看不起外族人,但還是有往來的,隻有把苗疆視為最強的笛南天才會這樣做。”
頓了頓,啞聲道,“這也是笛南天為什麽會有那麽多擁護者的理由……”
其實父親早就想到了這一切,也知道讓外族人進來會讓很多人不滿,但父親還是毅然決然的施行了,在父親看來,苗疆不應該永遠處於別人的異樣眼光中。
隻是沒想到,父親的努力竟在笛南天上位的短短一年裏就功虧一簣,想來,還真是諷刺,希望這群故步自封,心比天高的家夥不會後悔他們如今做出的決定。
所有陷害過她父親的人,且先等著,她前任蠱王之女一一笛音兒,終於回來了!
大概是覺得萬蠱城內不會有人不要命鬧事,所以根本沒有把守的人,讓蘇瑾的路走的異常通順,街上的人也隻是淡淡的瞥了幾人一眼,待看到蘇瑾他們的穿著之後,也就見怪不怪的收回了視線。
雖然提前做好了準備,但看著眼前的滿目琳琅,蘇瑾還是懵了,為了不暴露身份,壓低聲音對笛音兒小聲道,“這裏你熟悉,現在怎麽走。”
“我在你身側走,你跟著我走。”笛音兒與南宮鈺對視了一眼,無聲的換了個位置,向那個她無比熟悉的地方走去。
那曾經是她的家,她做夢都會夢到的地方,又怎麽可能會走錯,笛南天既然想一分不差的搶走父親的東西,就一定會住在父親那裏。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直至到王宮都沒有出現半分差錯,來人卸下他們的糧草之後,就對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這次有了侍從的迎接,不出片刻,他們就見到了傳說中的蠱王一一笛南天。
蘇瑾本以為笛音兒口中的老東西會是一個半百之人,此時一看,卻出乎意料的年輕,多說,也隻有三十歲的模樣。
一雙鳳眼微微上挑,給人一種說不來的淩厲感,鼻梁堅挺,不知道是不是長年和蠱物打交道的原因,不僅是臉色,就連唇色也比正常人淺,褐色的頭發隨意束在腦後,慵懶而閑散。
單看他的眼神,蘇瑾就知道此人絕非善類,與其說他有著鷹的狠辣,倒不如說他有著蛇的陰冷,被他看了一眼,蘇瑾就感覺渾身不舒服。
不知是不是騷包都喜歡穿紫衣,眼前笛南天也穿著紫衣,但跟楚逸軒比起來,蘇瑾總感覺差了點什麽。
楚逸軒本身就帶著難掩的貴氣,那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與刻意的偽裝不同。
“我聽說你路上遇到劫匪了?”笛南天單手撐著下巴,於王座上緩緩起身,走到蘇瑾麵前,“能活著過來,的確有很大的進步。”
“大王謬讚了,臣隻是做了臣該做的事情。”蘇瑾自以為回答的滴水不漏,笛音兒卻聽的心頭一驚,她們這裏不是中原,沒有臣子一說,若想找個服侍的人,大可以買兩個奴隸,剩下其它被挑選出來的,都應該稱自己為屬下。
她不知道蘇瑾想要說什麽,等她反應過來,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蘇瑾的話就這樣說了出去。
“你自稱為臣……”笛南天咀嚼了一遍,低笑道,“沒想到這一次,你“長進”了不少,都學會說中原地區的話了。”
蘇瑾一驚,隨即就定下神來,小心道,“這次趕巧遇到了幾個漢人,屬下就跟著學了幾句,聽他們說,屬下要自稱自己為臣,所以屬下剛才一時得意,就不小心忘記了。”
“好一個不小心。”笛南天眯起眼睛,看著蘇瑾身後幾人,“若不是我派人出去打探過,當真以為你們被人調包了。”
他隨手一指,指向蘇瑾,“這幾日你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
此話一出,誰都沒動,楚逸軒幾人自然是不想理會,而笛音兒從進來開始,就一直低垂著頭,生怕一抬頭就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蘇瑾滿臉黑線,回頭佯怒道,“你們還不趕緊退下去,等著老子把你們一個個都踢下去嗎!”那模樣要多囂張就有多囂張,把唐立的無賴模樣發揮了個十成十。
“那我們就在外麵等大人回來。”楚逸軒欠身,對蘇瑾微微一笑,轉身就走了出去。
笛音兒咬牙,她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也弓起了背脊,一寸不差的跟在楚逸軒身後,從身上散發出來的怨念,蘇瑾似乎都能聞到。
待所有人都出去之後,笛南天才道,“坐。”
“哎,好嘞。”蘇瑾忙不迭的點頭,四下看了一周後,又無語了,不知是不是巧合,這麽大的屋子裏居然連一個能坐的地方都沒有,除了笛南天身側的那個位置………
蘇瑾一撩衣衫,直接席地而坐,呲牙道,“王,您讓屬下留下來是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嗎?”
笛南天輕笑之間搖頭,說出的話卻讓蘇瑾當即僵在了原地。
“這裏隻有我們兩人了,不知閣下是不是應該恢複成女子的模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