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偷聽
晏雙飛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手臂已然挽上了段祁渢的胳膊。“飛兒已經痊愈了,夫君無須擔心。”
“那,今夜可否還為夫一個‘洞房花燭夜’?”段祁渢說這句話的時候,紅燭印得他的臉微微泛紅。他不安地眨了眨眼,呼吸不知為何變得沉重起來。
晏雙飛嬌羞地將頭埋進段祁渢的懷裏,段祁渢會意地將她橫抱而起,在紅燭的照印下走進大紅色的喜帳之內,將懷裏的她輕輕置於柔軟的被榻上。
晏雙飛怔怔地看著段祁渢的身子壓了下來,緊貼著自己,兩張臉之間隔著不到三厘米的距離,四目相對,一股電流猛地從身子裏經過,還好一瞬間消逝無蹤。
帳子被段祁渢輕輕放了下來,羅紗帳的大紅喜色顏色較深,外邊的人應該是看不清楚裏麵的情況。晏雙飛這樣想著,便果斷地將眼睛閉上,深怕再與身上的人對視下去,自己就會被“美色”所迷惑。
兩人僵在那裏,竟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說好的一起做戲,可真真到了這一刻,誰都不好意思。
晏雙飛靈機一動,故意加大了聲音的音量,道:“夫君,等等,飛兒覺著有點冷,你看看窗戶關好了沒有。”看了這麽久的戲,也該休息休息了,隻要明早她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結局,便是皆大歡喜。
段祁渢稍稍一怔,隨即會意地離開了床榻。他站起身來的那一刹那,眼角的餘光明顯地掃到了窗外的那個黑影。黑影顯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立刻靜悄悄地閃開了。段祁渢仔細地聽著,發現那黑影走路的聲音雖然細微,卻不像是練武之人的飄逸輕盈,倒像是小女孩躡手躡腳走路的聲音。突然,段祁渢的耳邊似乎有風輕嘯而過,一回神卻已經沒了聲音。
難道,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偷聽?而且,是一個剛剛連他都瞞過去的高手。
段祁渢確認屋子外邊平靜了之後,索性將屋內的紅燭盡數熄滅,借著微弱的月光,在床邊坐了下來。
“怎麽樣?”晏雙飛放低聲音,輕輕地問道。
“都走了。”段祁渢也沉著聲音回答道。
“都走了?!”晏雙飛不解地看向他,月光透過窗戶紙射入房內,一片朦朧,她隻能隱約分辨出他的輪廓。“什麽意思?”
“沒什麽,睡吧。”段祁渢起身準備離開,卻被晏雙飛拽住。
“拿刀來。”晏雙飛喚道。
“什麽?”
“你拿刀來,我要……割手指,以此來證明我們……”晏雙飛的聲音越來越弱,雖然她是個二十一世紀的新新少女,但是說到這個話題上,還是不免有些局促和尷尬。
段祁渢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離開了床榻,從書房取出了自己並不常用的一把匕首,再一次來到了內室。
他靜靜地在床邊坐下,將晏雙飛的身子往裏推了推,猛地掀開自己的手臂,狠狠地將匕首橫上去一劃。
“你……”晏雙飛輕啟朱唇,一把抓住了他握住匕首的手,製止他繼續往下割。鮮血在暗淡的光線下看不清楚顏色,卻也能讓人想象到赤紅色的觸目驚心。
絲絲心疼湧上心間,晏雙飛握緊了段祁渢的手,輕聲道:“渢哥,謝謝你。”
“沒事。”段祁渢淡淡地應了一聲,忍著些微的疼痛將流出來的血盡數抹在被單上。
晏雙飛忙忙找出一些金創藥和一條絲帶,給他包紮,突然又意識到沒有給他清洗傷口,又想要拆開來重新清洗。
段祁渢按住晏雙飛的手,示意她不要再麻煩,直接打結,晏雙飛還想再說話,卻被段祁渢給堵了回去。“我在戰場上受過的傷可是這的幾千幾萬倍,這點小傷,不算什麽。”
話雖如此,畢竟還是一刀啊。晏雙飛不免有些心酸。她本想自己割破手指製造一個“落紅”的假象的,豈料段祁渢這樣果決,絲毫沒給她拿刀的機會。
“早些休息吧。”段祁渢動了動被包紮好的手臂,覺著無礙,便走下了床。
“渢哥——”晏雙飛喚住他欲要離開的腳步。
段祁渢的背影僵在那裏,灑滿了淡淡淺淺的月光,印入了晏雙飛的眼中。
“若你娶的不是我這樣一個蠻不講理和你訂立條約的人,你是否會同她平淡且幸福地過日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為了幫助我而演戲?”
背對著晏雙飛的段祁渢嘴角不自覺勾起一絲苦笑,神情在月光下略顯悲哀,隻是晏雙飛卻察覺不到。
他的身邊,是不可能有那樣一個人的。她有她所謂的“命格”,他又何嚐不是。
段祁渢沒有回答晏雙飛,默默地走出了內室。
東苑又恢複了平靜,靜得出奇,靜得晏雙飛合不上眼睛,隻得瞧著天邊蔓延的月色,第一次在古代失眠。
小巷深處,已是三更天了,一抹黑色的身影飛身穿過寂寥無人的街道,停在了小巷盡頭的錦衣男子身邊。
“主子。”她輕身跪了下去,簡潔地匯報她所知曉的情況。“白日段老夫人去了東苑,將軍和夫人依舊很是恩愛,而且……他們今夜圓房了。”
聽到“圓房”二字,心裏似乎起了什麽漣漪,卻稍縱即逝。“為何今夜才圓房?不是說關係很好麽。”
“夫人稱前幾日身體不適,今日才恢複過來。”黑衣女子思忖了片刻,又補充道,“將軍和夫人的恩愛,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樣便好。”男子勾唇一笑,在月光下略顯詭異。“繼續盯著。”
“是。”黑衣女子輕聲應道,轉瞬便消失在忙忙夜色之中。
幽深的小巷,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似的,再一次恢複了死一般的平靜。
按照梁國的習俗,婚後第三日便是歸寧之期,也就是該回娘家了。
才剛剛晨起,琪兒和紅雪、紫雲都將帶去娘家的禮品收拾好了,全是她們置辦的,每一樣都是成雙成對,寓意著將軍和夫人百年好合。
那晚,晏雙飛和段祁渢的戲成功地騙過了段老夫人的眼線,床單上的那一抹紅色也讓段老夫人深信不疑,不再去追究那個讓他們都尷尬的問題,倒是催促著段祁渢快快帶著晏雙飛回娘家,拜見嶽父嶽母。
用完午膳,晏雙飛在琪兒的陪同下來到丞相府的門口,見著早已在等候的段祁渢。他今日穿的是一件黑色絲袍,頎長的身段,飄逸的劉海,精致的五官,有種性感的帥氣。晏雙飛不自覺臉一紅,忙忙將視線移開,發現他的身邊站著一位陌生的男人。看那打扮,應該是名侍衛。不過,他雖然在段祁渢身邊顯得很是恭敬,但是臉上的神色卻是冷酷異常,倒是和段祁渢有的一拚。
“渢哥,這位是誰啊?”晏雙飛走過去,很是自然地問道。她喊“渢哥”喊了幾次,倒也習慣了,反正段祁渢也沒有表示過拒絕,她也懶得改口。
“末將段銘拜見雲騎夫人。”晏雙飛還在等待段祁渢的回答,段銘早已經跪了下去,行了個標準的將士禮。他說話雖然客氣恭敬,語氣卻是冷冷淡淡的,臉上也是波瀾不驚,看不出有什麽神色的變化。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主人冷酷慣了,連侍衛也變成這幅德性了,段祁渢還真是害人不淺啊。
“無須多禮。”晏雙飛收回心裏的無限遐想,親切地衝他笑了笑。
“段銘是我的貼身護衛,也是我軍隊的前鋒,前幾日被我遣去辦事,今日才回府。”段祁渢言簡意賅地向晏雙飛解釋著,雖然話少,卻將段銘在府中的地位凸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