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了個熊孩子
赤炎黑著臉搶過小銅盤,不顧剛出爐的烤栗子燙手,皺眉剝開,動作生硬地塞進嘴裡。
淡淡的烘烤氣味,帶著甘甜的香氣,鬆軟可口。
赤炎怔怔地咀嚼,翻遍記憶深處,也不記得自己曾吃過這般好吃的烤栗子。
刀頭舐血的日子過久了,這種幾乎像是家的滋味,他連想都不敢想。
「王妃…」赤炎正要毅然決然起身,卻被慕榕一記警告的眼神唬得又坐回條凳。
他不是聳,就是個聽話的好員工。
「有什麼話坐著說。」慕榕不用想也知道這傢伙想幹啥,這動不動就下跪的習慣真的很不好哇。
赤炎被識破了心思,不禁微愣,僵硬的面癱臉也稍稍消融。
「謝王妃。」他咬了咬牙,低頭說道,「屬下保護王妃不力,有違職守,還請主子王妃責罰。」
沙啞嗓音中的痛悔、懊惱,讓這個冷冰冰的漢子多了幾分人味。
墨雲霄將這個重任交付給赤炎時,曾明明白白地說過,慕榕的安危,比他自個兒的性命還重要。
而他卻差點讓主子失去了王妃.……
慕榕瞅瞅身邊默不作聲的男人,不發表點意見?
跟這種脾氣冷硬的木頭該怎麼溝通,墨雲霄不是該最清楚嗎?
男人幽幽地抬眉,關他什麼事?是誰大老遠地把人叫來?
況且赤炎堂堂一個面對刀光劍影毫無懼色的漢子,被自家小女人呼來喝去,還不敢作聲,看著……還挺有趣的。
墨雲霄絕壁不是幸災樂禍,他堅持自己是個開明的好上司,赤炎犯下的錯,讓榕榕自個兒罰,最合適不過。
但是是心理折磨還是體罰,那就不好說了。
他就靜靜的看場熱鬧不說話。
慕榕求援失敗,撇了撇嘴,直接遷怒,「赤炎大哥,我請你過來,其實就是一件事兒。」
她鄙夷地指著青洛,好一頓嫌棄,「這傢伙駕車的本事忒差,差點沒把我骨頭顛散架,既然你來了,晚些便由你送我和霄回府吧。」
「……」
青洛就想問問,他堂堂天聖第一尋蹤手,還能是個專業的車伕嗎?
給王爺王妃駕馬車都是份內之事,不過他自認已經技術絕佳了,怎的就比不上大哥?
委屈至極啊!
「王妃…」青洛想抗辯申冤,他很會駕車的好不!
慕榕扔過去一記眼刀子,懂不懂什麼叫為大局犧牲?主子不配合就算了,青洛身為赤炎的小弟,還不會察言觀色了?
青洛瞬間心有靈犀,幽幽怨怨地低頭,「青洛無能,青洛知錯。」
青洛好想笑啊……
沒想到王妃竟如此暸解糙漢子的心理,直奔重點,一點也不含糊。
大哥就是自責內疚,自認不配再保護王妃,這兩天雖說是養傷,但臉色比死人還難看,怕不是等主子回府,就會自請去駐守龍武軍。
如今王妃都發話了,大哥肯定不敢再作死了吧?
赤炎倒沒想那麼多,只是臉色變得很精彩,墨王府上上下下,恐怕連洒掃庭除的小廝都有武功會駕車,這有什麼技術含量可言?
但王妃既然這麼說,他也毫無怨言。
「是。」赤炎一絲不苟地應道。
駕車就駕車唄,就算要他當場自盡,他眼也不帶眨一個,立刻拔刀。
「嗯。」慕榕滿意的點點頭。
「還有,玄蒼上哪兒去了?我讓他去天樞閣給我監造的要緊物事,今兒個回府我就要看到,聽見了沒有?」
赤炎一怔,「是,屬下遵命。」
他就是個逆來順受的殺手級好員工。
「外面湖水都結冰了,不知道這天氣能不能釣魚?」
「屬下這就去辦。」
「停停停,我不想釣魚了,你帶人去山裡獵野味兒吧。」
「是,王妃想要哪些野味兒?野雉、山豬、野兔?」
「……」
外面冰天雪地,連挖個樹根都有困難吧?
慕榕眼神死,上房揭瓦下水摸魚都難不倒赤炎,她得再想想,還有什麼瑣事能煩得他變臉?
墨雲霄強忍著笑意,他真是養了個熊孩子,天天變著花樣折騰,現在連赤炎都不放過。
「行了,赤炎去備馬車吧,咱們回府。」墨雲霄終於肯出面主持大局。
再讓小女人異想天開的自由發揮下去,只怕赤炎會當真拖著傷勢跑去上山下海。
青洛憋笑到肩頭抖動,自從王妃離開四王府,他就很久沒見識過她整人的狠勁兒。
雖然對赤炎這般幸災樂禍有點不道地,但瞧著大哥變得如此實心眼,他就忍不住在心裡笑噴。
什麼武力值爆表,到了王妃面前,誰都慫啊。
慕榕扮了個鬼臉,撂下最後一句狠話,「總之我不管,回府後讓所有人集合,我有話說,這事兒就這樣定了。」
「是。」赤炎和青洛齊聲應道,起身先行告退。
赤炎行至門邊,腳步微頓,大手緊握成拳,「謝王妃。」他含糊不清地說道,隨即跟著青洛離去。
慕榕淺淺一笑,沒骨頭似的倚在墨雲霄肩頭,模樣慵懶閑適。
「霄,我這麼惡整你的人,你都沒意見?」她笑得很邪惡,活脫脫一個惡毒的後母。
要不是墨雲霄發話,她還想挑戰一下赤炎的忍耐極限,讓朱兒出馬用眼淚攻勢瓦解他的理智線。
墨雲霄神色淡淡,將小女人攬入懷中,讓她躺得更舒適。
「妳的心意,赤炎懂得。」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青洛腦迴路清奇除外,慕榕處處刁難赤炎,不過是想減輕他心裡的負疚感。
她說不出溫言安慰的話,赤炎也不需要,只能使勁兒花招百出的折磨,權當讓他贖罪。
至於墨雲霄,他和赤炎從小也算一起長大,對這個冷麵護衛的個性知之甚深。
如果當時有一絲絲機會可以救下慕榕,他就算拚了自己的命,也不可能任由鬼面人將她擄走。
只是墨雲霄把慕榕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發生這般生死交關的事,他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赤炎的懲罰交給小女人來發落,再合適不過了,他就看著誰先崩潰。
慕榕嘟著嘴戳戳墨雲霄的胳膊,「你這人看著高冷,其實心眼最壞就是你。」
明明他一句話就能擺平的事兒,他就偏偏不鬆口,讓赤炎自我折磨,真是個忒壞的主子。
墨雲霄挑挑眉,他哪裡壞?她很快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