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翻臉就翻臉
屋外雪花紛飛，寒意卻一點兒也透不進屋裡，氣氛靜謐，細膩妥帖得讓人心裡安定無比。
墨雲霄遞過去一小碟剝好的栗子仁，慕榕拈起一顆塞進嘴裡，香糯鬆軟的口感令人眉開眼笑。
「霄，你真好。」慕榕甜滋滋地說道，吃得唇齒生香，忍不住得寸進尺，眼饞道，「好想吃烤串、麻辣鍋、水煮魚……」
天！想到那紅艷艷熱騰騰的火鍋，麻中帶辣的滋味兒，她就雙眼放光，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沒辦法，那可是她的鄉愁啊……
墨雲霄挑了挑眉，他早就從小女人口中細細問過，她原來的世界是什麼樣的？都過著什麼生活？
就連她從小到大有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男人，他都鉅細彌遺地暸解個透徹。
此刻慕榕說的那些菜名，他聽她叨念過幾次，也已暸若指掌。
「這麼貪吃，怎的就不長肉呢？」墨雲霄嘆道。
視線從上掃描到下，僅僅用一雙深邃勾人的黑眸，就讓她有被生吞活剝的危機感……
「你想什麼呢？」慕榕雙手護在胸前，滿眼戒備，「現在是光天化日之下，你可別亂來。」
大白天的就關在房裡，已經夠讓人想入非非，要是這傢伙當真意圖不軌，那她真是會被吃得連一根骨頭都不剩。
墨雲霄挑了挑眉，妖孽容顏又撩又酥。
「有道理。」
等回了墨王府，他愛怎麼亂來，就怎麼亂來。
慕榕默默，男人婚前婚後還真是判若兩人，一點兒也不矜持。
突然想起一樁困惑已久的疑問，她順手將溫熱的栗仁塞進墨雲霄嘴裡，淺淺蹙眉。
「霄，那日我臨時起意去了顧府，北月國的探子是如何提前得知我的行蹤，甚至事先安排布置？」
慕榕細細地思索，越想越不對。
「還有，裘天為何要扮成鬼面人？是要掩人耳目的話，那扮成什麼妖魔鬼怪都無所謂，何必非要選鬼面人不可？」
北月國要是有這麼大本事，憑著一個公主的隨行護衛，輕易就能滲透天聖國京城，那又何須卑躬屈膝，她跟墨雲霄大婚當日直接搶親不就成了？
墨雲霄優雅地咽下栗仁，淺啜兩口茶水才悠悠地說道，「記不記得我說過，助情花毒是出自東齊皇室？」
慕榕點點頭，蹙起的眉心擰得更緊，說出自己的推論。
「北月國大費周章栽贓嫁禍給鬼面人，你懷疑那個醜八怪背後的勢力就是跟東齊？」
莫非裘天想用一包助情花粉，使一招禍水東引之計？
「但北月跟東齊不是關係匪淺嗎？過去還聯手進犯，如今怎會說翻臉就翻臉？」慕榕好奇道。
忒沒道義了吧。
墨雲霄微微一笑，拍拍她的頭，「天下事分久必合，國家利益面前，沒有絕對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若是鬼面人當真跟東齊有關係，而墨王不察上了當，那麼東齊與天聖一開戰，北月國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他目光悠遠道，「北月國想用聯姻來攏絡天聖，不過是想在通商的條件上取得讓利，換而言之，安妍公主不過是個談判的籌碼罷了。」
藉由嫁給擁有絕對話語權的墨王，放鬆天聖國對北月國的鉗制，一方面獲取天聖的糧食資源，又可藉機發展自己國內的軍事實力，怎麼看都是筆劃算的生意。
「安妍公主若是安分地當個棋子也罷，要是兩國之間當真戰火再起，她也無能為力，隨時會被棄。」墨雲霄道。
慕榕瞭然地嘆息，「姑且不論她是否心悅痴戀於你，光是隨時會被北月皇族割捨的情況下，她用盡心機也得攀上你這棵大樹。」
女子的命運由不得自己，安妍公主的真心，究竟摻雜了多少家國利益，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曉。
她又往炭盆里扔了一把栗子，若有所思。
墨雲霄對她的話不置可否，面容清冷，「裘天作為皇室護衛，必定識得鬼面人，無庸置疑，這其中也少不了北月國皇子的手筆。」
狼狽為奸也好，窩裡反也罷，敢把主意動到他的小妻子身上，便已經註定了覆滅的命運。
慕榕瞬間頓悟……
「所以在韶儀殿上，白辰是刻意放水讓裘天自盡的。」
當時白辰有意無意扔了把長刀在地上，她就覺得奇怪，以白辰心思縝密的程度，哪裡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而且裘天動手自戕時，墨雲霄和赤炎、白辰三人都有能力攔得下他，卻個個都無動於衷，原來是早挖了坑等著北月國呢。
要是安晉真與鬼面人有什麼貓膩，裘天一死，消息傳揚出去，東齊說不定很快就會有動作。
如此一來，不管背後有什麼陰謀，也逃不過以逸待勞的墨王府。
慕榕直起身子，拱手一揖，「墨王聰明睿智，有勇有謀，小女子自嘆不如，佩服佩服。」
嬌俏的模樣逗笑了墨雲霄。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夫君？
兩人溫馨說笑之際，方才急匆匆趕回王府的青洛，此刻帶著冷颼颼的冰山回來覆命了。
門外響起赤炎低沉的嗓音，「王爺、王妃，赤炎求見。」
慕榕微微一笑，脆生生地說道，「進來吧，青洛也一起。」
她依舊窩在榻上，慵懶地望向肅立在書房門邊的兩人，「過來坐。」
青洛正要舉步，眼看身邊的赤炎沒有動作，只好眼巴巴地頓住腳步，不敢妄動。
赤炎一聽說是王妃要見他，也不管身上的傷勢，飛也似的趕來，差點沒把白辰氣壞。
這一個個的都在考驗他的醫術！壞人！
慕榕眼眸微眯，「站這麼遠說話不嫌累？」
他們不累，她都累得慌。
「坐。」墨雲霄淡淡地說道，執起火箸撥弄炭火，烤栗子的香氣越發濃郁。
主子都發話了，赤炎和青洛莫敢不從。
「多謝王爺、王妃。」兩人分別坐在炭盆邊的黃花梨木框漆心條凳上，背脊挺直，絲毫不敢造次。
慕榕自墨雲霄手中接過火箸，興味盎然地翻找著銀絲炭堆里的栗子。
「朱兒說這種栗子叫桂花香，肉質細膩甘甜，有一股淡雅的清香，脆甜脆甜的，你們也嘗嘗。」
她挑了幾個烤煨到迸開的栗子，放在小銅盤裡遞了過去。
青洛起身接過，眼珠子轉了轉，笑眯眯地湊到赤炎面前，「大哥，我給你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