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陰雲前兆
待到唐俊趕來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唐十七幫著唐俊一起把唐家堡眾亡故人員的後事做了一個簡單的處理,亦已又到了深夜。
燃點了一堆篝火,李玄三人圍坐於郊外。
“你們以後有何打算?”李玄問到。
唐十七看著火堆,目光堅韌道:“我要邊勤學苦練,邊找尋菲雨姐姐,待有所成就時便去天雲閣找他們算賬,幫族人報仇!”
唐俊輕歎了口氣道:“我便跟隨照顧著十七吧,我們唐家的功法倒是都還完整保存下來了,我也都帶了出來了,現在唐家堡唯一的希望就隻有小十七跟小姐了,可小姐如今又下落不明,唉!!”
李玄微微沉默了片刻,應道:“也好!十七,那天雲閣便給你留著了!給你五年時間,到時要是你還沒有本事,我便不會把這機會再留著等你了喲!”
李玄實則也是很喜歡唐十七這小家夥的脾性,本有收徒之念,可唐十七目前的執念與殺意太深了,便是帶回師門了,師父他老人家肯定也是不許的。故而特意這般說話,鞭策唐十七用功苦練!
唐十七握緊拳頭道:“一言為定!那就請前輩給十七留五年時間,這五年還請前輩留著這天雲閣!”
李玄微沉思了會,伸手又從懷裏掏出了一本薄冊子,遞給唐十七道:“這是我師叔自創的飄渺步法,或許對你有用。”
這飄渺步法是李穹暮年所創,其博大精深,已不亞於道玄門任何一門身法!因為是李穹所贈的不多舊物之一,李玄一直攜帶在身,極為珍視!
唐十七也沒有矯情,他深知目前狀況,他雖然下了決心苦修,可也要有相當的功法提供才能讓他有崛起的可能呀!
這李玄拿出手的東西,他自然知道定是極好的。
唐十七將冊子貼身收好,恭敬行禮道:“謝前輩恩賜!”
李玄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們已有打算,那貧道便也該回去了。”
唐俊聽到李玄要離去了,又趕緊上前行禮道:“菲雨小姐的事還望李公子也幫忙多上心。”
李玄道:“那是自然,菲雨是我朋友,我自當全力找尋,你們放心吧!”
唐俊感激道:“感謝!”
李玄又看向唐十七,叮囑道:“小十七,修煉不是易事,貴在堅持!希望你別讓貧道失望!”
唐十七道:“定不負前輩厚望!”
李玄再度點頭,而後轉身,乘著夜色往秦家而去。他離開秦家出來已經兩天了,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尤其秦老的狀況,不知道能不能撐到自己回去!
天剛蒙蒙亮,已回到秦家門口的李玄,看著秦家門口以及屋內刺目的白色條幅,心瞬間沉痛起來,果然證實了自己的不安,秦老已然去世!
秦杏兒和小米粒正跪於堂中抽泣。
見得李玄進來,小米粒忍不住跑到李玄麵前嚎啕哭出聲:“大哥哥,爺爺去了!嗚嗚嗚!”
李玄撫著小米粒腦袋安慰道:“沒事,還有大哥哥在呢!”
一旁的秦杏兒紅著眼睛怨恨地看向李玄:“你還回來做甚!”
李玄默然,不知如何出聲。
秦杏兒又道:“最後再問你一次,肯不肯與我成親,與二公子跟天雲閣化幹戈為玉帛?!”
李玄搖了搖頭:“杏兒,不能把事情都拉扯到一塊去!我還是勸你離開天雲閣,一切事情有我擔著!”
秦杏兒目光怨恨,卻又似是無力地輕聲道:“你走吧,以後都不要回來了,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姐姐!爺爺走時說過,不得怪大哥哥的!”小米粒紅著眼睛又看向李玄道:“大哥哥,爺爺說感謝您讓他多了這段時光的壽命,如果您與姐姐都還是固執地各執己見,他希望您能不要怪姐姐,如有變故,也請您多擔待。”
李玄輕歎,摸了摸小米粒的腦袋道:“放心吧!大哥哥走了,以後你要多聽你姐姐的話!”
李玄說完,狠下心抽出小米粒緊拉著的手,轉身離去。
看著李玄離去的背影,本就傷心的秦杏兒更覺心頭一緊,痛徹心扉!至於沒能完成自己信誓旦旦的任務,回去後二公子與端木雲會如何處置自己她都已無暇去想。
漫無目的、行屍走肉!李玄純正的道心有些變質了,他搞不懂這些未體會過的情緒為何對他有這般大的影響。
離開秦家出來已經十來天了,他就這邊木然地走著,沒有刻意想去哪也沒有刻意控製自己行走的方向,可偏偏一直就在這皇城周邊兜兜轉轉的,似是有極多的牽掛無形之中讓自己不舍得離去!
一匹快馬直奔至李玄麵前停了下來。
憑李玄的能耐,早應該察覺到快馬的到來,然而此時的他思緒萬千,簡直神不守舍的,仿似未知。
楚易凡縱身下馬,看著李玄這般模樣,心中略微訝異,出聲道:“李兄別來無恙!”
李玄聽到聲音才抬起頭,看向楚易凡:“原來是易凡兄,你怎麽在這?”
楚易凡有些遲疑地看了看李玄,而後道:“我師尊前些時候到了明月城,他告訴了我唐家堡的事,以及菲雨姑娘的情況,我便急著趕來找你確認下,看能否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李玄略微回過神道:“你師尊可有見過菲雨?”
楚易凡道:“師尊在來我明月城的時候路過皇城外郊的時候有見過菲雨姑娘。”
李玄忙問道:“那可知菲雨的下落去處?”
楚易凡道:“我聽師尊說,他見到菲雨姑娘時她正與一身手不弱的女子爭鬥,臉被那人留了兩道劍傷,受創不輕!我師尊正待出手時卻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搶先出手,而後帶著菲雨姑娘走了。”
李玄眉頭緊皺:“你師尊可知道對菲雨下手之人是誰?”
楚易凡神色微變,卻還是如實道:“菲雨姑娘好似認出了那對她下手的蒙麵女子,我師尊聽到菲雨姑娘叫了其一聲秦姑娘!”
李玄回想了下當天的情況,心中似乎已然有了結論,又向楚易凡問道:“可知救走菲雨的是何人?去了何處?”
楚易凡道:“這個我也問了師尊,可是師尊始終不回答,隻說了那小姑娘是海外之人。”
“海外之人?”李玄心中暗自思量,楚易凡的師尊寒山上人也不是平凡之輩,他都忌諱不願透露的海外之人,那麽其身份或許已然是呼之欲出了!
楚易凡一臉誠懇道:“李兄,這唐家堡之事到底何人所為?如有任何能用上我與明月城的地方,你隻管吩咐!”
李玄淡然道:“多謝易凡兄的好意,不過此事你不宜牽扯進來,且貧道自能解決。唐家堡的事,是天雲閣下的手!”
楚易凡聞言一驚:“天雲閣?!”
李玄點了點頭,轉身道:“多謝易凡兄告知菲雨的情況,貧道不日便出發先去尋回菲雨。”
楚易凡見李玄欲轉身而去,不由道:“李兄,那天雲閣實力頗大,不如我與李兄結伴而行,也有個照應?!我明月城或不宜摻和進來,但是我楚易凡個人倒是無懼!”
李玄回身道:“無妨!易凡兄無需擔心,如有需求,貧道自會尋你幫忙。”
楚易凡看著遙遙遠去的李玄,暗歎了聲,而後上馬離去。
李玄心中思量了一番,還是覺得要把小米粒帶走,放在秦杏兒身邊與那天雲閣與輔國公王府扯著關係,他實在不放心!便又擇返回皇城,想去征求下小米粒的意見,如果小米粒也同意,他便不管秦杏兒如何態度,都會將小米粒帶走的。
皇城城門口,一位儒雅的中年文士正自佇立著,正是王府客卿兼王晨心腹王子傑是也。看著遙遙而來的李玄,他仿佛料定李玄必從此過,因而在此等待已久一般。
“居士別來無恙啊!”中年文士笑嗬嗬地對李玄招呼到。
李玄打量了一番文士道:“王府,王子傑?”
王子傑道:“居士果然好記性!”
李玄道:“你在等我?”
王子傑點了點頭:“正是!在下奉命在此等候居士,奉上二公子的請柬一封。”
李玄瞟了一眼請柬,漠然道:“貧道閑雲野鶴,受不起這請柬。”
王子傑笑道:“居士可知二公子邀請居士是何事?何必如此決絕呢?”
李玄道:“道不同不為謀。”
李玄說罷,便徑直地從王子傑一旁走了過去。
“居士可知秦杏兒向端木閣主與二公子立過誓,如果未能說服居士,她便任憑二公子處置!”王子傑背對著李玄說到。
李玄腳步停了下來,沉默半響道:“那又與貧道何幹?各人自有其抉擇事情的自由。”
王子傑轉過身,看向李玄道:“二公子與居士也算有緣一麵,秦姑娘跟居士又是知交舊識,難道他們辦個親事給居士發的請柬居士也不給一點麵子嗎?”
李玄還是那麽站著,看不出他有何異常變化。
隻是看著他的身影,你會莫名覺得好像天地之間就隻剩他了一般,偌大的空間隻有他一人,這般站著!那是孤獨、苦寂!
半響,沉默的李玄緩緩抬步,無聲地向城內走去。
“居士真是薄情啊!可憐秦姑娘那小妹,年紀小小的,也得陪著她姐姐給二公子做個暖腳丫鬟咯!”王子傑裝作歎息著自言自語地說到。
李玄雙眼目光一寒,瞬時近身於王子傑麵前,瞪著王子傑道:“你說什麽?!”
王子傑神色平常,並沒有被李玄的一番轉變驚嚇到,歎息道:“這秦杏兒不是應承過沒有說服居士便任憑二公子處置嘛,二公子便是要她做個小妾嫁於二公子,而且其妹妹也作為暖腳丫鬟陪嫁。”
李玄寒聲道:“什麽時候?!”
王子傑微微笑道:“正是今日,這不是正給居士送請柬來了嘛,居士你又不收!”
李玄右手一伸,王子傑手中的請柬直接飛入李玄手中,然後手掌一握,那紅木鑲金的請柬化為飛灰消散。
“貧道不欲與之計較,卻偏要自尋末路!”李玄冰冷的語氣一落,人已如雲煙般飄散而去。
王子傑嘴角微揚,拿出一封信函遞向一急促而至的黑衣人道:“將此信函速交殿主!”
黑衣人接過信函恭聲道:“尊使者令!”而後又疾速離去。
“道玄門,桀桀桀桀,好戲開始了!”王子傑臉色變得陰森地笑著自語。
二公子王晨府上喜事並沒有辦得太過招搖,從外而看,並不能發現有何喜慶的跡象。
可若看得府內,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院中搭台,高朋滿座,喜慶的紅色布滿府中。
王晨此刻正摟著穿著透明薄紗有些暴露的秦杏兒斜躺於台上榻中,秦杏兒呆滯的神色並看不出來她此時是何心境。
臥榻的四麵亦有薄紗圍繞,外人隻能朦朧瞧見其中景象。
二公子王晨要舉辦的這場喜事,他想要辦的與眾不同,所以台下眾人的景象也是奢靡不已。
座上之客有武神宗的少宗主趙庸、天雲閣的陸瑤、花劍門的花意寒、成名多年的江南四友,以及各府上客卿與附屬勢力的主事人,陣仗可謂龐大!
除了此些貴客之外,還有十數名穿著露骨、嬌嫩欲滴、身姿豐盈的美少女,都各自陪坐在那最尊貴的男客麵前,可謂香豔無比!
美酒佳人!如是眾正而獨淫,自然不會好意思;如是佳人在懷,眾皆享樂,自然也沒有幾個人能抗拒到這誘惑,此常人之本性惡也!
鶯聲燕語,春光無限!愜意的眾人卻被閉合的院門處站著的那道人影給驚嚇了一跳!
那人影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就站在那了,眾人也差不多是不約而同地發現的,當發現的那一刻都不禁心頭一驚,那人太過詭異的不被眾人察覺而出現,自然讓他們都凝神戒備了起來!
頭束逍遙巾、身著青玄袍,李玄就這麽站在那,如木頭一般眼神空洞地望著台上榻中之人。
場中眾人亦凝神沉重地看著李玄,誰也沒有吭聲,便就是站在一角與坐於席上認出李玄了的幽蘭也是沉默著,隻是眼中的怨毒之色顯露。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王府?!”盞茶功夫,燕雀無聲的現場終於有人忍不住站了出來,正是那武神宗的少宗主趙庸。
李玄仍自呆立著,並不理會那趙庸,亦或是根本沒有去注意那趙庸與其所問話語。
見李玄視若無睹自己的質問,趙庸頓時臉色鐵青,喝道:“哪來的狂徒,本少爺乃是武神宗少主,還不跪下請罪!”
李玄仍是視若無睹,其他眾人見趙庸被無視,而且其質問的話語簡直就像極了無用的二代子弟,不由得從李玄身上收回了些目光,鄙夷地望向趙庸。
趙庸被氣的臉色青白變化,深受刺激的自尊使他顧不得考慮來人的身份能力,而直接躍身起來,一拳帶著罡風勁氣,直向李玄打去。
這趙庸雖然看起來不學無術,可畢竟是與天雲閣齊名的武神宗的少主,其功法修為還是不容小覷的,就這出拳速度與力道而言,其修為至少還在幽蘭之上。
趙庸的拳頭轉眼已至李玄麵門,呆立的李玄終於轉了轉頭,眼神恢複了些色彩,瞧著迎麵而來的趙庸一聲大喝:“呔!吽!!”
場中眾人聽得,隻覺如獅吼、如沉鍾、如地裂、如響雷!暗含音功的一吼,不僅把那趙庸嚇了一大跳,也把他整個人都彈飛了回去!
趙庸落地急忙借勢翻滾了幾番,才卸掉氣勁,免了直接跌倒於地的顏麵掃地與硬抗氣勁而深受內傷的尷尬情況。
又是一片寂靜,趙庸即便是再笨,也已經意識到了自己與李玄之間的差距,與眾人一般靜了下來不敢再輕易妄動。
“哈哈哈,居士果然還是有些情義的嘛,我就說了,居士收到請柬後必會給本公子一些薄麵來喝這杯喜酒的!”榻中王晨大聲笑著,打破場中寂靜說到。
李玄又自如木頭般站著,盯著榻中之人,沒有接王晨的話語,輕聲淡漠問道:“你自己的選擇?”
榻中的秦杏兒此時呆滯的神色逐漸轉為悲傷、憤怒、痛苦、怨恨!多重情緒讓她麵色都猙獰發白了起來。
“是我自己的選擇,也是你逼迫的結果!”榻中聲音有些竭斯底裏麵的嘶啞,怨恨之情顯露無疑。
李玄平靜的表情讓人無法看出他內心的境況,緩緩道:“既如此,也隨你!”
“你憑什麽說隨我?這都是你逼迫的!憑什麽你能如此輕描淡寫?!啊!我說過不想再見你,為何你偏來,偏還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說隨我?!!”榻中聲音已至瘋狂邊緣,秦杏兒眼中淚珠滴落,她恨透了這個男人,她想報複他!哪怕是殺了他會讓自己的心撕裂開來,她如有機會定會毫不猶豫地把劍刺進他的胸膛!
榻中一旁的王晨見著這一幕,本就變態的心不由亢奮了起來,臉色變得猙獰與興奮,手掌在隻身著薄紗的秦杏兒身上用力揉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