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卞來
隊伍在皇庭使易空的帶領下出朔定城門,一路驅馬北去。
卞來在易空的身旁一路隨行,他看到易空黑色衣袍之內似乎並沒有著任何護甲,這令他感到有些意外。同時卞來注意到,這位皇庭使與其他戰士相同,隻帶有四匹備馬。那四匹馬其中一匹空載,當是備騎。另外三匹中有兩匹駝負著木箱,其中一匹馬背上還攜帶著一個鴿籠,裏麵裝有五隻信鴿。最後一匹在卞來看來較為特殊,那匹馬即沒駝負氈具,糧食之類,也沒駝負什麽兵器,而是駝著一個看似並不重的包囊,囊裏麵不知裝有何物。
卞來看了易空一陣感到很納悶,他當先納悶的是,易空身為一個皇庭使,怎麽穿著這麽一身行頭。易空的這一身略顯寬鬆的黑衣罩袍在卞來看來,即簡樸髒舊又缺乏必要的保暖,那既不像是一個皇庭官吏該穿的衣服,也不像是一個出征打仗的人該穿的衣服,反倒像個苦役。
同樣令卞來感到納悶的是,這位皇庭使既然為這次行動的指揮,而此去幽冥地又極其困苦遙遠,他應該早在出發前許多時日便提前到達朔定,以好對這些隨他而去的兵士提前有一個大致的了解才是。他直至出發當日才現身,實在有點不過去。
就算他是出發日才到,那他現在至少也得問問這些人都叫什麽,會點什麽吧,卞來心裏想道,要不然這皇庭使莫指揮這些人穿越敵境,去往幽冥地了,那就算他們此番是去草場劫些胡達牧民的牛羊回來,他也難以指揮行動啊。
“換馬。”這是易空在隊伍行進出近三十裏後的第一句話。
“皇庭使大人。”一個麵色紅潤的延笛輕騎向易空問道,“您若是就這麽帶著我們直直的朝北跑,那我們很快就會被胡達人的斥候給發現了。”
易空點了點頭,“兀兒律鈷,你的沒錯。”
兀兒律鈷當先一愣,“大人,您知道我的名字?”
“我當然知道。”易空道,“兀兒律鈷,你是從隨開陽西北部的沏納草原遷移進關內的。”
“是的大人,您怎麽這也知道。我族因常受胡達人壓迫不斷南遷,後來受子感召,便從沏納草原遷移至了關內。當時隨父輩入關的時候,我們還都是繈褓中的孩。”兀兒律鈷看了看身旁的幾位延笛同胞道。“大人您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兀兒律鈷又問。
“出兵在外,生死之地存亡之道。我怎麽會對自己的手足屬下不加以了解。”易空道。
聽到易空出這些話,卞來大感心安,他甚至感到有些佩服他了。
易空向導兀兒律鈷問道,“兀兒律鈷,你之前深入過大漠,是嗎?”
“是,大人,去年我和我的這幾位兄弟還隨姬遠大將軍遠征過胡達火部呢。”兀兒律鈷道,“就算是隨姬遠將軍的大軍出征,我們也是行軍向導之一。”
易空點了點頭,隨後他突然大聲喝道,“蕭萬,卞來,單照,過來!”
卞來聽到易空突然喊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禁一個激靈,他立即放下了手中剛剛解下的馬鞍,不等放到備馬上,便跑步到了易空跟前。
“兀兒律鈷,蕭萬,卞來,單照。你們聽好了,現在我們已經出了朔定,準確的,我們已經出了伊洛。在返回伊洛之前,我們的一切行動由我指揮,我希望你們完全服從我的指揮,就像你們之前服從姬遠將軍的指揮一樣。”易空看了看兀兒律鈷和其他人,繼續道,“下麵,我對這次行動的內容再作進一步的明。”
“大人請講吧。”兀兒律鈷道。
“我們此番不止要到達幽冥地,還要到穿越幽冥地,到達幽冥地的北端。”易空見眾人稍有遲疑,於是立即道,“以上是軍令。”
“得令。”四人立即同時答道。
“卞來,你是不是有什麽不解?”易空看向卞來,對他問道。
“回報大人,沒有!”
“沒有就好。我問你,你選拔的這個人是誰?”易空將手突然指向了白無一。
“大人,他是,是一名充邊的刑犯,我看他頗有武藝,便招他一同前來了。”卞來感到有些緊張的道。
“犯人白無一,拜見皇庭使大人。”白無一見易空問到自己,於是上前來向易空道。
“白無一”易空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外。他又打量了一下白無一,而後道,“從此之後你就是白無一,不要自稱什麽犯人了。我不會問你犯過什麽事,你現在是我們隊伍中的一員,和其他戰士一樣。”
“是。”白無一看著易空道。
“好了,現在都上馬,我們繼續走。”易空講道。
眾人更換了馬匹,隨易空繼續向北。但在奔馳出不久後,正如兀兒律鈷所,他們很快就遇見了胡達人,那是一些正在放牧的牧民。
“保持方向,不要在意他們。”易空喊道。
在胡達牧民驚慌意外的目光下,一行人火速前行,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騷動。
但很快,他們在穿越牧區草場的途中,又遠遠的看到了一處胡達人的遊牧聚落。
“向西繞行,壓低身子。不要左顧右盼。”易空指揮道。
在易空不斷的指揮下,隊伍一路北上,他們這一日幾乎沒有遇到什麽阻礙。
直到當的夜晚時分,在抵達到一處河岸邊後,隊伍才真正的停歇下來。而此,經過一整日的奔勞,所有人早已是人困馬乏。
“大人,你來過大漠草原嗎?”兀兒律鈷有些疲憊的下馬向易空問道。
“沒有。”
“我怎麽覺得你比我們還熟悉這草原?”兀兒律鈷問道。
易空側目看了看兀兒律鈷,而後道,“還不到用你的時候。”
兀兒律鈷一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把話下去,因為他潛意識裏覺得,此次北上的任務就當是該由他和他的延笛兄弟們來引路才是,而易空的話竟就這麽直接的把他給噎了回來。
他不再什麽,而轉牽馬去河邊飲水去了。
與此同時,易空突然下令道,“今夜不許生火。”
卞來聽到一愣,他看了看手中剛從馬背上卸下的炊鍋,轉而又放了回去。
當卞來轉到另一匹馬背上去拿幹糧的時候,他看到,易空此時坐在地上,打開了他一直背負著的那個木匣。
卞來看到易空那並不算大的木匣似乎沉重異常,且上麵還雕刻著一個圖記。他看到,易空在木匣中取出了一個製作精密的司南指針後,借著月光進行了一番操作和辨認,隨後,他又拿出了石墨條,在一張圖紙上細細繪製了起來。
卞來從馬背上拿了一塊麵餅在手,他在瞄看了易空一番之後,走到了正在河邊吃著幹糧的白無一身邊。
他坐到白無一的身邊,聲的向他問道,“白兄,都你們江湖人士消息靈通,我向你打聽個事兒昂,你可知道庭使大人背負木匣上麵刻著的那個符號,是個什麽意思?”
白無一隻是看著卞來,沒有話。
見白無一遲遲沒話,卞來取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對白無邊畫邊著道,“我看見大人他的匣子上有這個標記,很是奇怪。你看,那就像是一雙筷子和一個直勾。”
白無一看了一眼卞來的在地上畫出的畫後道,“那不是什麽筷子,而是規矩。”
“規矩?什麽規矩?”卞來問道。
“圓規,矩尺。”白無一道。
“圓規,矩尺,規矩”卞來嘀咕了一聲繼續問道,“那不是木匠用來幹活的工具嘛。你是咱皇庭使大人背著的是個木匠工具箱?那他是什麽來頭?是個木匠?”
白無一沒有回答卞來的問題,他隻是抬眼看著卞來。
“你這麽看著我幹嘛?”卞來道,“你要知道大人他是什麽來頭,你就,你要不知道,你就不知道。你這麽看著我還怪瘮人的。”
“我知道。”白無一道。
卞來凝視了白無一七八個彈指間。
“知道你就啊。”卞來感到有些崩潰的開口道。
“你要保密。”
“還得保密?”卞來看著白無一道,“行,保密保密。”
“默誦派。”
“啥?”卞來問道。
“默誦派。”白無一低聲再次道。
“默誦派。那是什麽,我怎麽沒聽過。那是個江湖門派?還是釋道兩家的什麽山頭教派?”卞來好奇的向白無一問道。
“不知卞校尉你知不知道,在千餘年前曾有一震赫下的大組織,墨家。”白無一看著卞來道。
卞來眨了眨眼,又搖了搖頭,“什麽墨家?我沒上過學,更沒讀過什麽書。兄弟,你就別賣關子了。你就直接跟我吧,他們是個幹什麽的門派,他們拜哪路神仙就行了。我保證保密就是了。”
白無一看著卞來沉默了片刻,而後輕聲開口道,“一個古老神秘的組織。尤以製作機巧,設計城防見長。他們信奉的神是無形唯一的,誌是他們的信條。”
“無形唯一的?那不就是老爺嘛,你看你的還挺神秘的。”卞來轉而繼續向白無一問道,“兄弟,你既然他們是做機巧設計城防的,那你跟我,他們會製作什麽機巧?他們又設計了哪座城防?”
“卞校尉,既然易空大人自己什麽都沒有對我們,那你不當再問了。況且我剛才於人背後了這麽多話,實在有些對人不敬。”白無一道,“其實之前的那些信息,我也是從他人那裏聽來的,至於更多的事情,恕我不能再多言了。”
卞來看了看四周,見附近並無他人,於是道,“白兄,我把你當兄弟看,你也把我當哥哥看。咱倆好哥們,你就給我唄,我保證你的話就咱倆知道。”
白無一搖了搖頭。
“那你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了。”
卞來見白無一並不理會自己,而是淡定的吃起了幹糧,於他上前又道,“好兄弟,那這樣吧,你告訴我他是哪裏的官?這總該可以了吧。”
“但凡默誦派,皆是皇庭工造府的人。”
“工造府的。”卞來想了想道,“哦,工造府也確實需要那些會製作機巧,設計城防的人呢。不過兄弟,我問你,你這工造府的官,為什麽要去幽冥地呢?刺探軍情,累他們什麽相幹?”
白無一搖了搖頭,沒有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