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讚賞

  晨光透過窗上鏤花撒在地毯上,桓儇赤足而立。拂進來的風拂起她及腰的長發,。


  “大殿下,您起來了?奴婢奉主子的命令來伺候您洗漱。”


  桓儇聞言望向門外,淡淡道:“進來吧。”


  得到她的許可後婢女捧著盥洗之物魚貫而入,分列在兩旁。為首的婢女扶著她在妝台前坐下,手捧漆盤。


  茶盅漱口,再換銅盆淨麵。等一切事畢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看著鏡中的桓儇,為她梳頭的婢女,忍不住稱讚道:“您當真生得一副好樣貌。”


  不以為意地一笑,桓儇起身往外走去。


  站在廊廡下的裴重熙正看著花圃中的各色牡丹,聽見身後風推門聲。尋聲望去,撞入眼中的是沐於晨光下的桓儇。


  “早膳已經備好,一塊用膳吧。”


  言罷二人並肩往府中庭院而去。


  桓儇神色如常,哪裏還有半點昨日的疏離冷淡,至於裴重熙麵上掛著一如既往的溫和笑意。仿佛昨夜未曾發生什麽事一樣,亦或者那是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婢子擺膳畢,便退了下去。直到裏麵傳來撤膳的聲音,才進去撤膳奉上茶水。


  桓儇低頭看向映出自己一雙清冷鳳眸,卻裹挾著白霧的茶水,抿唇溫聲道:“以前還以為裴重慧比裴重錦堪用。沒想到還是如籠中鳥一般,不知自己處境。”


  “他自幼被裴濟悉心栽培。隻是可惜未見過人間風霜為何物。”捧茶淺抿,裴重熙笑睨她,“我聽執事說你告訴他,要想護自己在乎的東西,就得先學會如何捕食,否則隻會淪為他人手中獵物。”


  “若不藏好軟肋,如何能行於朝中。各方都有眼睛盯著,輕易暴露自己的軟肋可不是什麽好事。”晃動著茶盞,桓儇語氣極淡。


  “我還以為你十分欣賞他。”


  掀眸睇他,桓儇搖搖頭,“他若是能再聰明一點,或許可以。想要在朝中行走,可不是寫得一手好文章就可以。朝局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他的路還很長。”


  一盞茶飲盡。桓儇擱下茶盞,揚首望向裴重熙。


  “天亮了,本宮也該回去了。突厥那邊你多費點心思。”


  “臣遵旨。”


  親自把桓儇送上馬車,直到馬車遠去。他才往回走。


  “裴相公今天一早,大殿下府上的家令親自去裴府。”看了看裴重熙臉色,執事斟酌著開口,“裴府那邊說是大殿下特意派人來安撫他們的,裴濟很是高興。”


  聞言裴重熙步伐一滯,唇際泛起譏誚。看樣子裴濟沒把裴重慧的話聽進去,亦或者說裴重慧根本沒理解阿嫵的意思。


  “讓人送份禮給裴濟。告訴他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這……”


  “找個鋪子刻塊匾給他送過去,越名貴越好。上麵就刻這句話。”裴重熙語氣中譏誚難掩。


  “喏。”


  等執事再抬頭的時候,裴重熙已經不見了蹤跡。


  應了二人所說各府再如何警惕,來自各方的眼線總歸都是存在的。隻不過是能打聽到多少的問題。


  昨日裴家分家在裴園滯留許久,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今早大殿下又賞賜他們,後麵裴府那邊又送了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的牌匾過去。


  一來二去坊間竟然衍出各種傳聞來。有說大殿下有意逼嫁裴中書,而裴濟為了攀附大殿下,同意裴中書尚公主。而裴中書又送牌匾過去一是為了告誡裴家不要想著攀龍附鳳,二是為了告訴大殿下莫要多想。


  流言歸流言,但是信與不信皆看個人。


  溫府內溫行儉步履匆匆地走過九曲橋,步下石階。


  踏上縈著香氣的不係舟,溫嵇正持著垂杆靜坐於石欄旁。


  在竹椅後站定,溫行儉揖手,“阿翁。”


  溫行儉未動,伸手指了指自己身邊的木杌示意他坐下。威嚴的聲音響起,“如何?”


  “昨夜大殿下宿於裴園,今早才離開。而且裴家那些人之所以待那麽久,是因為出言說大殿下不顧廉恥,公然與裴重熙如何。大殿下震怒下才會懲罰他們。”溫行儉皺著眉,“這二人到底是怎麽想的。難不成大殿下真的甘願舍棄我們而選擇裴重熙?”


  溫嵇眼皮一掀。手中魚竿晃動,收杆從魚鉤上取下一尾鮮魚丟入竹簍中,“十五歲的新科狀元郎,倒也配得上皇室的掌上明珠。”


  那兩個人倒真是極為相似,都是如出一轍的狠辣心性。若是換做旁人哪裏會有現在的場麵,必然是你死我活。可偏偏是這兩個人。


  “阿翁?”


  “最初的裴重熙是什麽身份,桓儇又是什麽身份。若不是桓儇,裴重熙早就是裴家的棄子。”甩杆入水。溫嵇那滄桑的眸中沁出些許讚賞來,“當年裴家初見,也許桓儇隻是見不得那些人仗勢欺人,才施以援手。哪裏會想到那個少年人記住了她,從而成為他向上爬的目標。”


  溫嵇聞言蹙眉,不解地道:“阿翁是說裴重熙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桓儇?”


  “十五歲高中狀元,二十歲已經是吏部首魁,人中龍鳳非他莫屬。再加上他又極其善於隱忍,亦或者說他為了桓儇甘願犧牲自己的一切,如此心性實在是難得一見。”溫嵇的語氣中始終帶著讚賞。


  對於這個年輕的中書令,他還是十分的佩服。畢竟當初他可是蒙騙過成帝和鄭氏,在麵對鄭氏多番折辱下也能含笑自若。這樣的對手實在令人覺得可怕。


  “您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阿月說過桓儇前去皇陵的前夜,裴重熙進宮和先帝見過一麵。沒想到第二日桓儇就走了。”想起舊事來溫嵇眼中疑惑更深,“若照您的說法隻怕裴重熙十分在乎桓儇。”


  “那隻是他而已。咱們的大殿下可不是那種耽於情愛的人,隻怕於她而言裴重熙遠不及淇栩重要。如今裴重熙安分,桓儇自然不會對他如何。可一旦……”


  “阿翁是說他們其實互相提防著?”


  聞問溫嵇搖搖頭,抬手指向平靜無漣漪的水麵。


  “你覺得湖中有什麽?”


  望向碧澄澄的湖水,除了能看見浮在水麵的綠萍外,水下之景根本不能窺見。偶爾有魚浮出引起層層漣漪。


  “湖中有萬物。”


  似乎不滿意溫行儉的答案,溫嵇搖頭捋著胡須,“不。湖中有看不見的溝壑和淤泥,身入此中哪有真心實意可言?你若偏信人一分則危險多一分。看上去無懈可擊,實際上內裏早就混亂一團。你且等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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