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台院

  朱雀門緩緩開啟,朱色同紫色一齊出現在眾臣眼前。


  聚在門口的朝臣下意識的往後退去。畢竟那人他們在茶肆說的話,都被這二人聽見。不過這麽一看餘半仙還真不愧有半仙之名。


  那日餘半仙說他們再貴也貴不過此人。仔細想想的確如此,隻要裴重熙一日不倒,他們如何能比得過。


  桓儇抬首掃了眼還站在遠處的朝臣,揚唇輕哂,“鬧夠了麽?”


  呷著冷意的嗓音,猶如九天驚雷落。擲地有力而叫人震耳欲聾。


  “大殿下明鑒。我們並不是非和為難朝廷,隻是想要個說法罷了。”張桎轅至人群中走出,躬身作揖,“我等都是微末小吏,好不容易才能參加銓選考課。自然是想能夠……”


  “長名榜已經公布。諸位的成績都是吏部擬定的,該如何便如何。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桓儇的語氣雖然溫和,但是聽上去卻沒由來教人心生寒意。


  話落張桎轅身後的朝臣互看眼,相繼往後退了幾步。朝廷有法度,若真的要追究起來他們這些人有幾個能幸免於難的?

  同張桎轅生出了交情的醉酒者,連忙上去扯住他的袖子,示意他還是回去。留下來再問也問不出個結果來。


  左右考課的結果已經公布,他們的成績還算理想。雖然說達不到的升遷的要求,但是至少也能得些獎勵。就算今年不濟,來年再考也不遲。


  “微臣鬥膽,懇請大殿下徹查名錄一事。”


  人群中走出一人,躬身高喊道


  聞言桓儇睇向他,眯著眸,“好。禦史台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上位者的話已經說完。眾臣再有話想說也隻能暫且忍下。眼瞅著朝臣們各種離去,桓儇這才如釋重負一般鬆了口氣。


  而她的目光仍舊是深邃而悠遠。仿若群山擁墨沉於其中,亙古不化。


  “我還以為你打算同他們多糾纏一會。”


  剛才意態閑閑抱臂而立的裴重熙,此時唇角猶自挽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斜眄著桓儇,柔聲道。


  “他們也不笨。這事要是在僵持下去,按照律法全部可以罷官。”桓儇邁上石階,“宗師道打得就是這個主意,眼下朝廷可不能亂。”


  話止裴重熙深以為然地點頭,二人皆對朝中局勢了解。更知宗師道費盡心思的布局,無非就是想逼著朝廷不對山東出手。


  說話的功夫,二人已經走到禦史台。守在門口的金吾衛瞧見二人,立時恭敬迎了二人入內。


  今日在台院公房值守的隻有三人。聞得外麵的動靜,三人中較為年輕的一人站起身往外走去,站在公房門口侯著。


  “微臣陰登樓叩見大殿下、裴中書。”年輕的監察禦史陰登樓,神色恭敬地行禮。


  打量眼階上垂首而立的陰登樓。裴重熙不禁挑眉,果然是他。想起剛才桓儇的話,彎了彎唇。


  “他們如何?”桓儇望向公房內二人,對他們擺擺手,“繼續做你們的,不必管本宮。”


  話落陰登樓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桓儇跟他過來。對於一旁的裴重熙,始終保持著疏遠的態度。


  穿過竹林石路的時候,恰好跟韓誨撞個正著。


  瞧見幾人時,韓誨神色一晃。眨眼又回過神,恭敬道:“微臣韓誨叩見大殿下。”


  “韓禦史怎麽也在推鞫房?”桓儇眉眼間雜糅著笑意,溫聲道:“說起來韓禦史這次考課成績不錯。”


  最後一句和前麵根本不搭,韓誨聽得心驚肉跳,麵上卻擠出笑意來。


  “大殿下謬讚,僥幸罷了。裏麵有幾位是微臣的故交,微臣就順道來看看。時候不早微臣家中還有事,先行告退。”言罷韓誨躬身疊步退去。


  對於韓誨的突然離去,桓儇神色如常的頷首。繼續往推鞫房而去。


  被金吾衛帶走的官員一共六人,分開關在推鞫房內。此時推鞫房內,禦史正在同其中一人鬥智鬥勇。


  駐足在推鞫房門口,聽見裏麵傳來的對話聲,桓儇淺淺勾唇。扭頭往旁邊的耳房而去。


  餘光瞥見陰登樓皺著眉,一臉不知所措地模樣。桓儇掀眸,壓低聲音道:“本宮若是露麵,他們未必肯招認。你先聽著,找個合適機會進去。”


  明白桓儇的意思,陰登樓杵在了推鞫房門口。


  耳房內未備茶水,不過陰登樓聰慧。剛才已經吩咐庶仆奉了茶水過來。


  掃了眼白瓷盞中零星茶葉,桓儇才飲下一口,忽而蹙眉,“這禦史台的茶水實在是不好喝。”


  “禦史台的茶是公認的難喝。”裴重熙低頭攪弄著茶湯,“今日負責的應該是盧建德。”


  話落耳際桓儇偏首看向一牆之隔的地方。


  盧建德年近四十,在禦史台已經有十多個年頭,資曆也算老道。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壓住這些人。


  “爾等身為朝臣,非但不知忠君愛國。竟然做出此等事情,到底是何人指使你們。”


  此時回話的青州長史,看了眼盧建德。麵露不忿。


  “吾等隻是想要個真相。何來有罪?”


  “私聚朱雀門,妄議朝政!”盧建德盯著青州長史,斥道。


  “若是問心無愧,豈會有非議加身。”


  “朝廷自有朝廷的考慮。就算你們有異議也不該聚於朱雀門前,此乃大不逆。”


  “吾等皆是微末小官,手中並無實權。如何達天聽。”


  二人正說著,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陰登樓推開門,從容地走了進去。


  “你怎麽也來了?”瞧見進來的是陰登樓,盧建德鬆了口氣,“今天這推鞫房可真熱鬧。”


  陰登樓聞言淡淡一笑,“除我以外還有其他人來麽?”


  “韓誨。”


  “他來也正常。”陰登樓掃了眼跪坐著的青州長史,沉聲道:“可有問出什麽。”


  聞問盧建德搖搖頭,“他們的回答都一樣。都是在質疑朝廷此次存有不公。”


  話止陰登樓轉頭看向右手的牆壁。其上掛著的刑具,正閃著寒光。


  隨著他的目光,青州長史也不由看向那麵牆壁。他清楚禦史台並不看重規矩,在手段上有所偏失也是正常,他們更看重結果,否則也不會設刑具。


  隻是直覺告訴他陰登樓看得並不是那些刑具,而是牆後。


  那牆後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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