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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方(六)

  相隔一層的五樓,一個青年氣勢洶洶,拿著一把菜刀揮舞著,偶爾砍向對麵的木門,嘴裏大喊:“你出來!有本事你出來。你他媽的有本事罵人,有本事往別人家倒屎倒尿,扔垃圾,怎麽沒本事出來啊!你看我不砍死你!”


  裏麵傳來一個尖利的女生:“你放開我,我倒是看看這狗養的敢不敢殺我!敢不敢砍我,我就倒了怎麽了?不就把垃圾放的離他家近點嗎,怎麽那麽多事,看不慣,看不慣他去扔了啊,在這裏衝著我這一大把年紀的人衝什麽威風!”


  裏麵撲棱半天後,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酒紅色的頭發,一臉橫肉的打開門,挺著她的胸脯說:“賤人,你沒人教養嗎,就這麽對待年齡大的人嗎?社會怎樣養了你這種敗類?!不就是幾次垃圾忘記扔了嗎,你扔了就是,這是友善鄰裏,你現在幹嘛,哼,怪不得這麽大了還在這拆遷區,也找不到女朋友吧,也不看看你這樣的,能找到什麽?!”


  青年雙眼通紅:“我出差七天,回來蛆都爬到我家門上了,這是幾次沒扔?你怎麽不把垃圾讓你家門口!你才是社會敗類呢,你!你不要臉!”


  比起中年大媽,青年在罵功上顯然不是她的對手,沒幾句話就被頂的啞口無言,中年大媽沾沾自喜,一臉得意的鄙視著他,嘴裏碎碎念的全是拜訪他的祖宗。


  青年低著頭,從喉嚨裏發出嗬嗬兩聲,舉起手裏的菜刀,猛地砍向中年大媽的腦袋,因為力量不大,砍得位置有些偏,中年大媽被力量帶倒在地,左邊耳朵上麵往外流著血,大媽捂著頭,被鮮血刺激,罵的更加起勁,一邊哀嚎著殺人了,一邊罵著不堪入目的髒話。在大媽後麵站在門口看熱鬧的男人—大媽的老公,一瞬間是懵的,反應過來第一動作是關上門,將兩人關在門外。


  青年蹲下騎在大媽的身上抬起手,一刀一刀的向下剁,目標隻有頭和脖子……


  青年的力量不強,一兩刀不足以瞬間致命,大媽用手擋幾下,在劇痛下手提不起來,無力的垂下,嘴裏不再出髒話,慘叫聲也變小,青年咬著牙:“這就對了,我讓你罵,你才是社會敗類,你才是社會敗類,損人不利己的敗類……”青年下意識的將自己對大媽的所有□□全部說出,減輕心中的愧疚。


  也不知道多少下,青年的胳膊早就酸了,再也抬不起來,刀下的大媽早已經麵無全非,手裏的菜刀上粘著紅色,白色的黏糊糊的東西,還有幾撮酒紅色的長發。在大媽門口,四處被噴濺著血染紅,包括青年的身上,臉上。


  男子的血液洶湧著流向全身,比跑步後都澎湃,哪怕此刻手臂酸痛,全身像是充滿了力量,甚至,有種可以和女子大戰七天的感覺。


  青年啐一口,搖搖晃晃的走回自己的房間,他覺得,此刻的自己急需要釋放一下。


  他感覺,殺人,很好!

  有人在殺人後徹底釋放自己心裏野獸,殺一個也是殺,兩個也是殺,反正總是要坐牢的,體內的感覺告訴自己,自己不後悔,而且他沒有錯,錯的是別人,是別人找死,他是正義!

  一牆之隔的另一邊,這裏是高檔小區,高樓林立,也離著家近,在變天的時候,大家都蜂擁回家,此刻樓下的沒有一個人影。


  這樣的局麵維持不久,直到一輛觀光車從外麵從售樓處衝出來,歪歪斜斜的撞向綠化帶,車上不多的五六人能動的都爬起來,有的幫助被車壓住的人,有的直接跑向樓道,可是這裏的單元門他們根本打不開。


  有人一邊向後看,一邊鼻涕眼橫流瞧著透明的單元門,無助大喊。就在幾人著急時,從售樓處出來十幾個搖搖晃晃的“人”。


  有人喊道:“喪屍,是喪屍,他們來了,快開門,求求你們,快開門啊!”


  眼見喪屍越來越近,有人更為激烈的敲門,甚至撞門,有人緩緩的攤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完了,我完了……我不要啊……”


  樓上,三樓一個沒到20歲的少年看著外麵發生的一切,心裏澎湃,全身的血液湧向大腦,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這是末世,勇者勝的末世,能力者的末世!”少年跑到廚房,拿出一把菜刀,想想,又扔下,從床底下抽出一把砍刀,那是他在漆黑的小巷撿到的,少年撫摸著砍刀,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咧開嘴哈哈大笑起來,末世了,隻要我能闖出一片天,我就是天,我會成為英雄!我會成為!英雄!


  這麽想著,少年拿著砍刀鬥誌盎然的衝出去,單元門被打開,外麵的人蜂擁而進,將他帶的向後退幾步,少年罵罵咧咧嘲笑著這群成年人,眼看喪屍就要進入單元門內,少年舉起刀衝向他們!

  年少瘋狂的心,在此刻得到釋放,少年狂笑著,尤其是在砍向第一個喪屍時,笑容更深,天地之間,仿佛隻有他是上帝的寵兒,是世界的主角,俗稱—中二少年……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一個人從小到大,總是磕磕絆絆,哪怕一生沒有大災大難,也會不斷有各種小煩惱,主角的世界裏,也有煩惱。


  於是第一個喪屍的頭被少年劈開,血紅噴向少年,在少年自信的笑容中顯得無比的諷刺,少年的笑容也漸漸變得扭曲,因為,他的刀卡在喪屍的頭顱,剩下三分之一沒有被砍下來,刀就卡在上麵,哪怕這個喪屍已經失去了活動力,可是同樣的,他向下轟然倒下時帶動的刀向下,帶動著少年向下,少年那裏服輸,單膝跪地,以一個帥氣的姿勢保持身形,現在必要的就是抽回看到,少年這麽告訴自己。


  在與時間賽跑時,哪怕路上的小石子都會失去先機。


  隻有幾秒鍾的時間,少年被喪屍圍困,少年哆哆嗦嗦的扭著僵硬不動的脖子,還沒有動幾下,一陣陣劇痛傳來,在疼痛的刺激下,少年這才發出慘叫。


  “不對,不對,我是主角,我是主角,沒有主角上來就死的!不對,啊……”少年慢慢被吞噬,是力量,力量不夠,我沒有足夠的力量一刀一個喪屍,沒有看清楚,讓自己進去喪屍群裏……不對,我是主角……我是……主角……


  中二少年還沒有被喪屍病毒同化就被吞噬。


  於此同時對麵的樓,單元門裏,一堆雙胞胎拿著菜刀,褲子已經濕了一片,他們的中二病在死亡麵前被治愈,甚至更加刺激的讓他們不敢走出單元門半步,以至於哪怕後來軍隊派兵救援,他們也不敢出去,被困在這座鋼筋混凝土的墳墓裏,活活餓死……


  路邊兩輛車相撞,他們是一起出去的兩家人。第一輛車緊急刹車,緊隨其後的車追上咬住車尾。


  幾分鍾後,第一輛車裏,開車的司機緩過神來,看清楚周圍的情況,麵色慘白,後麵,妻子和女兒慢慢清醒,副駕駛座上,母親閉著眼。


  男人從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哈,哈”聲,又過了半響,才抬起軟成麵條的手,開車門要逃離這裏。


  “江宇,快救救我們,車門卡主了,我們出不去……”


  女人在後麵哭著喊爸爸,男人回頭看一眼,腳步隻往後退兩下,眥目猙獰:“你們別怪我,現在不跑,就跑不了了!”


  男人的聲音太小,傳不到妻女那裏,在妻女的悲戚呼喊中逃離。


  後麵的車裏,司機也是父親,比起前麵車裏的男人,這個人顯然稱職,開車,將老婆兒子從車裏拖出來,將母親拖出去,隻是父親卻出不來,


  “爸,你醒醒,你醒醒啊!”男人將車窗放下,晃著父親的手。


  “小亮,怎麽樣,你爸怎麽樣……”母親在老婆的攙扶下挪過來,問。


  老人見慣了風雨,此刻還算鎮定。


  張亮搖頭:“爸醒不了,我打電話,120不接啊!”


  “張亮,你看看,那些人,你快看啊!”妻子抓住張亮的胳膊,之間掐到張亮肉裏。


  張亮回頭,看到往他們方向走過來的人,以及不顧妻女逃跑的朋友,麵色慘白。


  “快跑,我們也跑啊,不跑就死了!”妻子話音剛落,兒子在一邊喊:“爸爸,是植物大戰僵屍裏的僵屍!”


  男子反映過來,抱起兒子,拉著妻子就要跑,衝出去,又回來:“不行,爸怎麽辦?”人下意識裏逃跑是正常的,就算如此男子依舊為自己的行為愧疚。


  妻子恨恨的說:“這時候不跑,你還回來幹什麽,你爸暈倒了,你背著他能抱著兒子嗎?!咱媽也跑不動啊!”


  “可是,他是我爸!”


  “那你是要兒子還是老子!”女人臉上的妝容在雨水中化成一片。


  “兒子,你背著你爸,讓你老婆抱著兒子!”母親著急的安排。


  “媽,我穿著高跟鞋,自己都不一定跑得了,怎麽抱孩子!”妻子扭頭看向張亮:“你快點啊,你要兒子還是爸媽啊,你爸媽本來也沒幾年了,你是要耽誤孩子啊?!”


  張亮臉上不知道是淚,是汗還是雨水,視線一直模糊,在母親愈發欲望的表情中:“媽,我們走,我把車封上,等會他們散開,我們再回來,我回去就報警!”


  “對啊,媽,再耗下去,我們都要死在這裏了!”妻子更加焦急。


  母親看看乞求自己的兒子,懵懂無知的孫子,輕輕的點頭,讓兒子把車窗關上,打開裏麵的空調,封閉車,跟著兒子快速離開。


  隻是他們跑得太快,她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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