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總把新桃換舊符
茶香人四散，顏子櫻不歡而走，顏子玉亦借口備課，乘清風而走，江歌兒自不在意，捧著熱茶獨飲一江春水，冬風肅殺，年關已近，尋常百姓早已貼桃符掃庭除了，金碧輝煌的宮邸自不必說，內務府早早的給各宮的小主備好了年貨，受寵的，資曆深的，有子嗣的，位份高的，自是比尋常妃子多優待一分，唯獨碧柔殿的安修儀冷冷清清，桂香簇擁著安玉柔躲在錦被下瑟瑟發抖，整個宮殿沉寂得可怕。
“主子，內務府那幫狗眼看人低的玩意，等咱們發跡了，定要一個一個打斷腿扔出去。”門簾一掀，跳進來個穿碧色連襟袍的女子，白皙的膚色在冬日的映襯下，竟如雪花般聖潔，可嘴裏吐出的話，卻是連臭水溝都不如的惡臭。
“怎的？內務府那幫奴才又不給炭火？”安玉柔目光凶狠，早已沒了當日的純真。
“說是官家撥給咱們的分例，早早就送來了碧柔殿，如今再要，便得讓小主遞了陳情表，自去討去，還說了.……還說了.……”杏香吞吞吐吐不敢言，隻拿眼譃著安玉柔。
“還說了什麽！”
“還說了……小主若不會寫字，這宮中多得是識字的奴才，願意替詩神娘子代寫。”
安玉柔聞聽此言，氣得向後一仰，臉色通紅的喘著粗氣，胸脯起伏劇烈，桂香見此，忍不住啐了一口杏香：“糊塗東西，這種小事也消的說出來，平白無故的讓主子傷了身子。”
“我怎糊塗了，若是桂香姐姐明兒清晨，肯從穆公公的房裏走出，這宮中的奴才哪個還敢與我們碧柔殿為難，隻怕得排著隊巴巴的往咱們這送殷勤。”
“你休要胡說。”桂香粉臉微醺，怕是羞極了。
“你怕是嫌我死的還不夠快！”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安玉柔，惡狠狠的盯著杏香道：“穆主管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之前各宮的娘娘沒少打主意，便是連皇後都動了心思，結果又如何呢？平白吃一掛落。”
杏香強笑道：“桂香姐姐怎與他人一樣？那些個娘娘皇後是把心思打在穆主管身上，可偏偏穆主管都瞧不上，偏偏盯死了咱們的桂香姐姐，瞧桂香姐姐鬢邊的這一朵桃花，定是穆主管遣人送來的吧。”
“休要胡說！”桂香氣急，忙去撕扯杏香，卻舍不得丟了鬢邊的那抹粉。
安玉柔若有所思的盯著兩丫鬟，桂香怕安玉柔想岔了，立馬陳情：“小主，這桃花非是穆公公送的，而是之前在我們宮裏的蓮兒，被調去了花房做事，這些個桃花便是皇後花了重金培育的，聽說今年要在宮宴上給皇上獻景，這朵桃花，便因著個頭小，被花房嬤嬤淘汰了，便被小蓮子撿了來，想著奴婢的家鄉便是桃花源，偷偷送給奴婢解鄉愁的。”
“桃花宴？真是費了好大的心思做嫁衣，隻是這衣服誰合身還不一定呢！”安玉柔眼珠一轉便有主意，掙紮著起身：“快翻翻樟木箱裏可還剩詩稿？”
“小主，從閩洲來的詩稿早用完了，否則咱們這哪至於這麽冷冷清清？”杏香含怨的看了眼安玉柔，絲毫不敢提及上次安玉柔在殿前作詩，念錯典故被文臣指正的窘迫事。
“江歌兒真是害我不淺！”安玉柔雙目圓睜，便是旁人不提，她自己卻是不能忘的，可偏偏忘了自己便是憑著江歌兒的一首首詩稿，她才能在短短一年時間裏升為修儀，又憑著一首“芳草碧連天”，才有了這個碧柔殿的所在，否則，僅僅憑一俢儀的位份，怎可獨享一宮主位？
“快！寫信回去給母親！她定有主意的。”
“宮內耳目眾多，小主貿然寫信回家，怕是要泄露機密，不若將江歌兒請進宮裏，當小主的貼身侍女，隻怕才是真正的稱心如意。”杏香諂媚道：“憑小主今時今日的地位，難不成還治不服一個犯官之女。”
“算了！”安玉柔興趣不高，當日我待她情同姐妹，難得被官家召見入宮，還不忘帶她一同前往，怎知她竟背後找了丁禹兮，意圖壞我大事，好在我與官家天賜姻緣，否則，真要著了江歌兒的道了，如今再召她入宮，不亦於引狼入室，還是別自找麻煩了。
“若是小主手握其胞弟性命，又許諾其為王家翻案，雙管齊下，不怕江歌兒不為小主肝腦塗地。”
“江歌兒那般沒心肝的人，肯為他人屈服？”安玉柔自是不信，江歌兒於己而言，就是個暫時被紙包住的火團，得遠遠的扔到天邊才能落得一絲心安，如今這個杏香沒眼力勁兒的一直慫恿，隻怕心裏頭有主意的狠，再打眼一瞧，這碧色綢緞亦不是宮中侍從的規製，隻怕是有了外心了。
“這碧色的連襟對福小扣杉甚是好看，可是今年內務府新發的？怎從不見桂香穿？”
杏香聞言一窒，粉腮漸紅：“這是奴花的月例，私下裏求人給製的。”
“女為悅己者容，看來咱們的杏香已有意中人了，快與我一說，好讓我早早給配了出去，落得一輩子的稱心如意。”
“小主盡拿奴婢玩笑，奴婢可不嫁，奴婢還想一輩子陪在小主身邊服侍呢！”
“服侍有什麽要緊的，這宮中數不清的宮女太監，難不成好少你一個？”安玉柔脫口便出，心裏頭清楚得很，這杏香心眼高得很，尋常人家哪裏能入得她眼，虧得母親怕他勾引哥哥，定要自己帶進宮來消停，自己本是嫌棄，卻不料這妮子進了宮，腦袋開竅了不少，抓一把瓜子出門，就能給自己帶來各宮的動向，如今自己竟離不得她了，思及此處，安玉柔緩了臉色，擠出幾絲親昵：“杏香你這般人物，草草嫁了可是可惜，若是時來運轉，與我同做姐妹亦無不可。”
“主子！”杏香嚇得立馬磕頭道不敢，隻是眼中的喜意卻是怎麽都掩蓋不了。
“她是存了這份心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