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小樓昨夜又東風
侍從會意,從旁取了刀子,對著自己的手臂便是一刀,鮮血汩汩之際,取了止血藥灑在傷口處,不消須臾,果真止血不流,侍從將見紅的手臂在官家麵前翻轉數次,官家呐呐稱奇,方才接了白瓷瓶,倒了些粉末於瓷碟上細看,不過是些細白的粉末,竟有如此藥效,真真是令人稱奇。
“此次七巧宴會,派去的傳旨官並未在關外找到丁禹兮?”
“正是!聽承暄候府的小廝說丁世子往南邊去了,許是和這藥有關。”
“你說他一世子,緣何無昭便往南邊去呢?”
丞相額頭冷汗涔涔,不敢撫袖去擦,官家這是又犯了疑心病啊,斟酌片刻,方言道:“丁禹兮雖為承暄候候世子,可身上並無半點功名,又無軍役在身,想是闖南走北玩個新鮮。”
“看來廖相公很是中意丁禹兮啊。”官家意味頗深的笑望著丞相,嚇得廖述書磕頭跪地,連說不敢。
“廖相公的掌上明珠,今年應滿十四了吧。”
“回稟官家,小女今年十二有一,尚不足十四。”廖述述垂首不敢望天顏,鎮涼的汗水將全身的血液凝固。
“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不如就許了這丁禹兮吧。”
“官家!”廖述書訝異抬頭,半響回不過神。
“廖相公,可是覺得朕許的這門親事不妥?”官家麵容平靜,可說出的話已帶了三分怒火。
天子一怒,浮屍萬裏,廖述書不敢再言,唯誠惶誠恐的跪下謝恩:“非也,官家親許的,定是極好的。微臣謝主隆恩。”
官家舒了舒眉頭,極力的裝出一副歡喜狀:“既然是朕親許的婚事,自然少不得送一份大禮給廖相公。”
廖相公連說不敢,濕透的衣襖緊貼著後背,令人累感不適。
“既然這藥有如斯神效,尋藥之人自該重賞,既然廖相公千金已許丁禹兮做配,那賞給相公千金自是應該。”官家招手,令侍從鋪紙研墨:“廖相公之女溫婉賢淑,柔嘉端慧,晉二品郡主,名號秒藥,賜婚承暄候世子丁禹兮,年滿十四後,即刻完婚。”
“謝官家恩典。”廖述書畢恭畢敬的再次拜服,心裏卻暗悔不已,官家厭武,可邊界四處受敵侵擾,不得不依靠武將守關,而承暄候府擁兵自重,又是三朝老人,想動他不易,可也僅此而已,怎今日竟動了惻隱之心,替丁禹兮辯白了幾句,誰成想竟把女兒的一生搭了進去,也許還有自己的仕途,也許亦止步滯前了。
廖相公手有千金重,磕頭接過聖旨,卻還不死心的追問一句“那胡人百裏封地之事……”
“告訴胡人可汗,若換藥,須得用準克爾盆地來換。”
準克爾盆地地勢低窪,算是關外難得的一處草木茂盛之處,官家想要此地,合情合理。廖述書不敢耽擱,立馬傳信下去,自有人快馬往關外送去,同官家旨意一同傳去關外的,還有那一旨婚書。
而京中的一切,江歌兒猶不可知,且帶著王家人躲在林深處日日除草耕田,第一茬黃豆早已打下,醃入陶缸中慢慢釀造成醬油,檀哥兒的學業進步極大,讓顏子玉嘖嘖稱奇,書局中刊印的格林童話已經過半,因著故事新鮮驚奇,席卷閩洲大地,便是與江歌兒鬧別扭的安玉柔,看在故事的份上,且得來巴結著江歌兒,好讓自己能拿到書局出的第一版童話書,書局刊印的正版書籍早已值萬金,讓江歌兒掙了不少的銀錢。
人怕出名豬怕壯,已消失許久的王家二房終於找上門來,許久不見王家二叔及嬸娘不瘦反胖,想來在閩洲的日子也不曾吃過苦頭,當初那些王家奴仆悉數追隨二房而去,想來算是個英明決定。
“呦,塵姐兒越發出挑了,檀哥兒亦長高了許多。”王家二叔手提著兩包糕點,裝作慈愛的在門外打招呼,江歌兒沒動,低頭除草蔭肥,如今入了冬,地裏的營養都被風抽幹了,且這周圍多是林地,底下竹節密布,若再不趁著農閑養地,明年可出不了什麽好莊稼。
檀哥兒麵皮薄,還顧著王家的情麵,見江歌兒不為所動,少不得要做主將人請進來坐了。筍哥兒平日裏揚而八叉的性子,見著王家二叔亦收斂了許多,規規矩矩的敬了兩碗白糖水,便退至江歌兒身邊。
“小姐,你不去看看嗎?少年年紀尚小,指不定得被二房騙了秘密。”
“檀哥兒人小主意大,總得吃些苦頭磨磨銳氣才是,不然自恃聰明,不知自省,對他以後的學業前途沒有半分進益之處。”
“可若是被二老爺陶套了話去,那且不是……”
“能套走話,卻套不走本事,他是能學著我寫故事,還是能研製出蛋糕來?勿須憂心,且讓檀哥兒吃上一塹才罷。”
“哥兒最近讀的什麽書?”王家二叔笑眯眯的摸頭問,一副叔慈侄孝的模樣。
“回二叔,侄兒今日正在讀《左宗棠軍事紀要。》”
“哎,這可是前朝舊臣,等閑不得看此書,且又是論軍務紀要,看來何用?不如多學些濟世文章才是正途。”
“可先生說左宗棠忠義,便是先皇亦對此稱讚不已,且這本軍事紀要,言之有物,不似那些個濟世文章空有花架子。”
“這是從哪請的先生,好好的孩子都給教成什麽樣了。”王家二叔大怒,倒不是真心為檀哥兒著想,隻是當初王老太爺對陣清兵,十打九勝,唯一敗的一場正趕上王家二叔出生,家裏的小廝受夫人之命前來報喜,偏觸了黴頭,連帶著王家二叔都撿不到一個好名字,隻以王家老二稱呼著,直到上了學堂,先生酌情起了王仲一名,將王家老二官名化,意思卻不變,對比大哥王禪的雅名,自當弗如,家中爵位亦輪不到他肖想,幸得老太太對自己有幾分愧疚之情,平日裏多有補貼,可想著老太太分娩的時辰,令自己背上這許多辛酸,生不出半分感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