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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天子呼來不上船

  “好一句乘興而行,興盡而返,真真的應了真名士自風流的說辭,我倒是對這個王子猷豔羨不已。”顏子玉手執折扇,滿眼俱是向往,若顏老夫子尚在朝廷,想必此刻他應還是個無憂憂慮的風流少年郎。


  “王小姐大才,不知師從何人。”顏子玉躬身一拜,可謂誠意十足。


  江歌兒躊躇道:“子玉哥對王家有救命之恩,本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是家逢突變,已記不大清這些個故事從何而來,不過是夢中隨心所想,醒後隨性所言罷了。”穿越之事如何解釋,若是解釋如何待之?還不如付諸清夢一場。


  “想來也是如此,若有如此奇人,隻怕早已名動九州,萬不會隱秘他方,了無痕跡的。”顏子玉並不過多糾纏,隻是眼中的落寞還訴說著不甘,江歌兒不敢多言,隨意的擇了些秧苗,攘進懷裏,去廚間取清茶一盞,引山中清泉煮沸,邀顏子玉上座,且聽竹間風鈴聲。


  自綁了圍裙,取油少許,就著熱鍋清炒秧苗,又擇了清晨間早已悶好的地瓜,碾碎拌糖少許,用模具軋出花朵模樣,裹了白霜玉雪可愛,端盤上桌,也是一盤極雅致的菜肴。此外廚內再無長物,唯有米缸中還藏有一把細線麵,江歌兒咬咬牙,幹脆全部取了來,灌了半鍋的熱油,將線麵投入熱油中煎炸金黃撈起,撒一把細鹽,放嘴裏哢嚓一咬,吃得就是個野味。


  三盤小碟上桌,伴一壺好酒,佐滿目墨色山水,又有風撫竹林沙沙聲入耳,分外有些野趣,顏子玉動筷子夾起秧苗,放嘴中輕咬,鮮甜清脆:“王小姐這是何物,可否告知在下,待明日休沐,我也好去市集尋些,我祖母應會歡喜。”


  “子玉哥說這話可是見外,此處便有,何必另尋?且著黃豆苗是個新鮮作物,是我從胡商手裏高價買來,放眼大宋,怕是難尋。”


  “高價取來,隻為口腹之欲?”


  “民以食為天,為口腹之欲有何錯?”


  “口腹之欲無錯,可君子端方,為的是克己清正立世,從未聽聞哪一朝的聖人君子貪念口舌之欲。”


  “子玉哥,我乃小女子,非聖人君子也。”江歌兒哀怨的巴望著顏子玉:“況且聖人亦是人,怎能無七情六欲,否則豈不是斷了香火?”


  “你!你!你!”顏子玉被氣到結巴:“安得廣廈千萬間,庇天下寒士盡歡顏!此詩你可還記得?我原以為你是不同的,且不可為一時之欲,毀了根本。”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陽三鬥始朝天,道逢麴車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聖稱世賢。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焦遂五鬥方卓然,高談雄辨驚四筵。詩歌寫意,為心境所言,人生百態,非隻有憂國憂民一種活法,人存於世,幾時年歲,非時時相同,須臾幾間,便能使人悲喜交加,故而子玉哥何以用一種眼光視我?且不再其位,不謀其政,憂國憂民乃是官家和文武百官該操心的事,我乃一介女流,偶有悲天憫人之心,當不上您一句清正立世。”


  “嗚呼哀哉,有大才之人,卻無天下之心,可憐可憐。”顏子玉揚天長笑:“多謝王小姐招待,此飯我顏某人便不吃了,這便起身回書局了。”


  “恭送顏先生。”江歌兒亦不多做挽留,如果每個人的心情都要在意,自己豈不是累死?

  將盤中餐收進廚房待筍哥和小六歸來,正好做夕食,江歌兒自拿了鐵籬笆蹲回了地頭擇秧分疏,任憑心頭萬千煩擾,如手中之秧苗,一根根梳理整齊。


  京中長街,有烈馬揚蹄而來,宮門應聲節次而開,紅衣相士長驅直入中書門議事。


  “稟官家,關外與胡人對戰大捷,胡人自願獻上封地百裏。”紅衣相士滿臉喜意的朝官家進言。


  “自願獻地?還是百裏?”官家忍不住拉長了耳朵複述,要知道胡人小氣,錙銖必較之習難改,不論戰爭勝敗與否,最終都能從我天朝要走大批物資,故每年草枯水竭之日,便是胡軍卷土重來之時,多年交戰,除了幾匹烈馬熊皮,再不見其他誠意,如今一開口便是百裏封地,莫非有詐?

  “確是如此,官家。”宰相一臉喜意,今次被官家派去關外和談,本就是白撿功勞的好事,隻不過路途遙遠,與功勞相抵,卻也算不得什麽好差事,怎料白撿這麽大一便宜,可不把丞相喜得眉眼不見。


  “送百裏封地,別無所求?”官家生性謹慎,愛擺宴卻從不飲醉,可見其安全感指數其低。


  丞相喜道:“胡人獻百裏封地,不過求軍中一劑止血良藥。”


  “緣何求藥,求的又是何藥。”


  宰相低頭細思,謹慎答複道:“前不久承暄候之孫丁禹兮從方外術士處覓得止血良藥,經軍中大夫核驗,確有止血奇效,本打算快馬上報朝廷,此時胡人進犯,兩軍交戰時,有一胡人幼童誤入沙場,被利箭刺穿腰腹,稚子無辜,承暄候將軍受官家仁愛之心所感,不忍見死不救,故而命人將其幼童抬回軍中取箭,幼童體弱,若換種尋常男子,隻怕也是生機渺茫,此次卻有良藥相輔,幼童全然無恙,待幼童回胡,與胡人將軍說與此事,胡人大為驚起,立刻稟了大汗,願用百裏封地換軍中一良方耳。”


  “丁禹兮?方外術士?”官家微眯著眼睛:“可是將要帶回了。”


  “正是。”


  丞相畢恭畢敬的將懷中瓷瓶取出,遞與官家身側的侍人。侍從恭敬的將瓷瓶遞與官家卻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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