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春江花月赴京都
“是！是！是！”安仲牙滿麵紅光，想必此刻心裏也是極得意的：“舍下已備薄酒，還請上官賞臉一醉。”
“多謝大人美意，吾等吃住皆在驛站便可。明日辰時，準時來接安小姐入宮。”說罷轉身離開，安仲牙忍不住仰天大笑，蝸居在閩洲之地數年，終於迎來了能挪一挪的時機。
可憐安夫人卻徹底冷了心腸，大好青春，一朝葬入深宮，可她的身生父親所思的不過是榮寵加身。
“老爺別高興的太早，玉柔自小養在深閨無人識，何以聲名遠播到了盛京，隻怕還是應了江歌兒所做的那首《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若官家一時興起，令玉柔當堂作詩而不得，那可就是欺君罔上的重罪。”
安太太的話如一盆冰水兜頭潑下，安仲牙如遭雷擊，整個人竟直愣愣的栽倒在地，安老太太見了，還以為安太太給自己的寶貝兒子下咒，哭著喊著要將這毒婦驅逐出安府。
安仲牙猛然驚起：“對！可以先寫休書預備著，若是安玉柔在殿前失儀，立馬休書一封將其母女逐出門外，若是玉柔此行順利，便私下銷毀休書便可。”端是安仲牙腦筋活絡，打得一手好算盤，卻忘了官家召的是閩洲知州安仲牙之女，這幹係豈是一封休書便可蒙混視聽的？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安太太眼瞧著安仲牙在堂前洋相百出，不禁生出厭惡之心，料想當年，自己怎會看上這種貨色，賠付自己一生年華不說，還讓遠在邊疆的老父日日憂心，月月央了好友從各個洲省收羅禮品送來安府，隻為警示安府眾人，她不是沒有依仗，任憑他人打磨的普通女子，不然這些年都不知死在張娘子手中幾次了。
安太太本不虞多管閑事，隻是幹係愛女少不得要為之奔走籌謀。
眼下頂頂重要的事，便是央求江歌兒隨行，可保此去無恙，至於今後，唯有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白日人多眼雜，安夫人焦慮不安的等到晚上，待打更人的更鑼響徹長街，這才從角門漏夜前來拜訪。
可惜一別數日，江歌兒的住處已換了人家，茫茫黑夜她該何處去尋，回想自己出門前女兒的婆娑淚眼，安夫人隻覺心如刀絞，理智全無，幸得安知君還保有一絲清明，想來城南當鋪的掌事應知其一二，催馬前來探訪，掌櫃口風尚嚴不肯吐露，可憐安知君堂堂七尺男兒，竟被為難至此。
豈不知掌櫃此刻亦是左右為難，他是世子在閩洲籠絡的重點對象，若全然不管，將來世子從京中回來，隻怕自己也要跟著吃掛落，可江歌兒那處卻不好捉摸世子的用意，是籌謀利用還是用情至深？掌櫃的無從揣測，便當著安知君的麵，請店內小廝先往江歌兒處告知一聲，若她願往，自然兩全其美，自己也能博個人情，若江歌兒謝絕。便也怪不得自己頭上。
小廝前來催門之際，江歌兒側臥竹床，未有一絲睡意，腦中還在盤桓著下種育秧一事，農，國之根本，亦是人謀生之所在，現下食不果腹，當以農事為重。
“王小姐可在？”
“睡下了？可是世子有信傳來。”顧小六竊竊與人私語，雖刻意壓低了聲音，可長夜寂寥，耳語聲清晰似身側。
“不是世子，是安府少爺尋到當鋪裏，求王家小姐陪同安府小姐上京參會。”
“今年怎如此熱鬧，少爺也是因七巧賞桂一事被傳召京中，而今怎一個地方小官的女兒也被傳召？”
“這小的哪知啊！我就是來跑腿的，這王家小姐願不願意，給個準話，我好回去複命。”小廝一臉為難，連連打千，讓顧小六行個方便。
“倒不是我刁難，隻是王小姐現下已睡，你們男子，怎好深夜敲人房門。又不是那起子采花的盜賊。”
“那依你所見，該如何？”
“現已四更，不若你陪我在廳前等王家小姐睡醒再問？”顧小六這幾日隨著江歌兒吃遍山珍野味，胃口偏了，人心自然也跟著偏向江歌兒這方，聽得小廝回話，雖然萬事仍以世子為重，卻也會為江歌兒考慮一二，滿大街的流言依舊繪聲繪色的上演，若說和安府毫無幹係，隻怕也是欺人罷了，當初視人為垢土，如今倒好意思上門求助，真是三尺城牆厚不過安府臉皮。
“六哥別為難小的們，安府小姐明日辰時便要啟程，若等王家小姐睡醒，隻怕黃花菜也涼了。”
“王家小姐房門便是此扇，你若有膽，便親自敲開吧。”顧小六直指竹扉，見小廝明白，自抱劍倚窗前看著。
小廝在門前躊躇半日，卻始終沒有敲門的勇氣，轉頭見顧小六愛莫能助的表情，心一硬，倫起了拳頭便要砸門，誰知竹扉應聲而開，江歌兒已穿戴整齊，見來人不過淡淡囑咐一聲：“我隨你一同回城複命。”
小廝怔愣了一下，立馬欣喜若狂的回複道：“好的，好的。”
“六哥，你腳程快，麻煩您往書局裏跑一趟，告知福伯等人，我隨玉柔進京，另外筍哥明日若起，記得囑咐他一聲，黃豆地再過五日需得灌肥，此後三到五日澆次水便是，其餘倒不用他多操心，此外若還有餘力，便監督著將竹屋另外一側的空地給安排上，是起房子還得栽菜都隨他。”
“小姐，你先在此處候我一候。”說罷，顧小六便酷酷的轉身進了筍哥的臥榻，不大一會兒便傳來筍哥兒的尖叫聲，窸窸窣窣了幾聲，顧小六一臉自得的抱劍歸來，身後跟著一臉狼狽的筍哥兒：“小姐，按你的吩咐一字不落的說與筍哥聽了，至於書局那方，一會我回城的時候.……”
“算了，還是讓筍哥兒明日跑一趟吧。”江歌兒看著筍哥兒幽怨的眼神，可不敢讓顧小六再來一遭。
“如此甚好，甚好。”顧小六嬉皮笑臉應下，樂得給自己偷個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