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養在深閨無人識
“好,那就即然不願在我安家呆了,那我也不強迫你,你自行寫了和離書走吧。”
“和離書自是要寫,隻是寫和離書前還得先清點清楚我的嫁妝,這樣也好讓我跟娘家有個交差。”
“這些年你在我安府吃的穿的,哪樣不要錢,我未跟你清算,你到時有臉替你的嫁妝。”安老太太老臉一紅,莫名的有些心虛,這些年她裝病哭窮,早把安太太的嫁妝騙進自家的小金庫裏去了,到了自己手裏,必然也是隨了自家的姓氏,怎舍得歸還他人。
“兒媳在安府十年有餘,所食所飲皆出自十裏莊陪嫁田,所穿多是大婚之日從娘家帶回的衣料首飾,不知兒媳哪筆花銷出自安府,反倒是老太太每日不可缺的碧梗米,卻是我的父親每月從關外送來的節禮。不知兒媳可有說錯?”
安太太當仁不讓,堵得安老太太嘴裏像是塞了一大坨糍粑,黏得叫人張不開口,聽得門外熟悉的腳步聲起,也不管什麽顏麵部顏麵的,直接一屁股跌在地上嗚呼哀哉:“哎呦喂!真是好狠毒的婦人,竟逼得婆母無路可走,我不活了今日!”
“娘親!你這又是為哪般呐?”安仲牙眉眼皆笑,一瞧這架勢,不禁皺了眉頭。
“兒啊!你可得為娘親做主,這個毒婦竟要.……”老太太口不能語,倉惶的臉上滿是悲切,張若穎淚光盈盈的攀上安仲牙的手臂,未語淚先流,張李氏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一個勁的讓安仲牙幫著做主,唯獨自己的發妻清冷的站在一旁,像是高高掛起的看官,冷眼瞧著這一出又一出的鬧劇。
安仲牙心裏暗恨,卻不得不撇下哀嚎的母親,陪著笑臉請安柳氏為自己拿個主意:“夫人,外頭來了一隊內衛,說是傳旨給安府,你也知我當官許久,還是頭次單獨接聖旨,不知該是什麽禮節。”
安夫人冷冷的看著,麵無表情的吩咐:“荷香去屋內取幾包金瓜子備著,另派幾個小廝將祠堂裏的黃桐木桌搬來,並設三牲,青鼎,香案等物,令府中非家生子,身有隱患等人避諱屋中,其餘眾人整肅衣冠,隨我去正殿接旨。”
安夫人出聲將門,接君令如同家常便飯,故而手腳不慌,可不年不節的下達聖旨至閩洲,不經讓人心慌,他的丈夫毫無建樹,隻怕君主未下旨斥責都是祖宗庇佑了,可瞧安仲牙一臉喜意,宣紙的內官又肯在府外等候,由著安仲牙先行回府準備,隻怕這份聖旨多是褒獎多過訓斥,可安仲牙近日能有什麽進益呢?
安仲牙從鄉野間致仕,又兼家中族親多是目光短淺的鼠輩,這樣家庭出聲的安仲牙能有什麽眼界膽識,莫非……安太太心中猛然一垂,莫不是愛女玉柔,可那封奏章丁禹兮已攔下送回安府了。
安太太輕蹙眉頭,但見安仲牙已將撒潑的三人哄得眉眼帶笑,不經寒了心腸。
“玉柔呢?”安老太太難得擺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可細細扒拉開她的笑紋,每條褶皺裏都寫滿了吃人二字。
“玉柔乃是未出閣女子,豈能擅自麵見外人?到時知君身為安府嫡長子理應在場,我已命人喊去,即刻便到。”
“咱們家難得接一回聖旨,還是喊玉柔出來見見世麵吧。”
安太太橫了老夫人一眼:“官家自有官家的規矩,未出閣女子非封誥命不得接旨,另有小妾卑微,不得出現在內,以汙聖聽。”
“你!”張若穎笑意盈盈的攀附在安仲牙身上,如一根柔弱不能自理的藤蔓,需得在大樹的庇佑下小心生存,突然聞得安太太的言語,心生不喜,可她非長姐,相比仗著寵愛囂張跋扈的方式,她更愛隱忍委屈惹人心疼的姿態。
張若穎紅著眼,朦朧的淚光在眼眶中滾動,偏她倔強的微揚起頭,像是要把淚珠逼回眼中,可那微揚的倔強的隱忍委屈的小臉,卻被安仲牙仔仔細細的盡收眼底,張若穎在等著,等著安仲牙的輕聲安慰,等著他與正房太太當眾翻臉的時刻,可惜這次是她失算了。
隻見安仲牙有些嫌惡的推開張若穎,有些諂媚的靠近冷臉的安太太:“夫人說得極是,還是讓旁人都避一避,免得失了禮數,徒惹人笑話。”
“若是旁人笑話兩句也便罷了,隻怕一個不小心就是抄家滅族的重罪。”說罷便丟下安家眾人,率先去正廳準備。
漏鍾聲響,門外一著朱紅色官府的男子攜鐵甲從容進門,俯身打千,並未有聖旨傳來,安太太疑惑不解,既無聖旨,何以如此大的陣仗?
“安家眾人,跪接官家口諭。”
“諾!”安家眾人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尖細的聲音從耳旁響起:“朕聽聞安家有女憂國憂民,憫人懷慈,當為名門閨秀典範,特著閩洲知州安仲牙之女安玉柔進京參會。”
“參會?得蒙上官指點,不知聖上請小女所參的是何會?”安仲牙恭敬的垂頭問詢。
“西宮慈安太後下月初七舉辦七巧賞桂會,特命小的前來接安家小姐一同參加。”為首的宣旨官輕捏袖中的荷包,心下滿意,待人接物便也客氣許多。
“上官遠道而來,卻隻為傳小女進宮參會?”
“承蒙聖眷,進京參會,可是莫大的殊榮,不知安大人還想要什麽?”這話便有些重了,盡管宣旨官依舊笑容滿麵,卻嚇得安仲牙連連磕頭高呼不敢。
宣旨官瞧著也差不多了,便也不多加刁難,趕緊熱絡的將其扶起,如今這安仲牙之女聲名遠播,雖說並未有招選旨意,可千裏迢迢請地方官員之女參與宮會,可謂聖眷優渥,若是年齡合適,長相得宜,隻怕進宮是早晚的事情,那安府日後如何,又豈是他這等內官可以得罪的?
“今日我等在驛站休憩,還望安大人早日為令千金修整行囊,擇日隨我等一同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