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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軍中耀武 第199章 不謀而合

  曾經汝南王府手裏,掌握著一條鹽道。東京商人譚鈺,受王府之命,化名蕭禹,隻身趕赴西北。短短兩年,疏通各處關節,開辟了一條安全的鹽道。繼而籠絡鹽梟,為其所用。


  蕭禹能力出眾,幾乎一統西北鹽道。強盛之時,在其手下,控製著數千鹽梟。海量的利潤,源源不斷,流進汝南王府。


  然而好景不長,汝南王府謀逆,偌大聲勢、一朝覆滅。蕭禹潛藏在延州,被禁軍抓獲,冰天雪地中,生生凍死。


  蕭禹雖死,但鹽道未受影響。趙宗詠潛逃沂州,卻未心死。將西北鹽道,交托給摩尼教打理。私鹽巨額暴利,源源不斷流入沂州。有了錢糧,趙宗詠招兵買馬,隨即東山再起。


  白玉堂武功高強,綠林名聲響亮。加入摩尼教後,聖女對其頗為看重,親自指定,命白玉堂坐鎮京兆府,統轄西北鹽道。


  白玉堂為人仗義,交際廣泛。沒多久,已在京兆府,打開一片天地,立下跟腳。此前,白玉堂相幫刁世貴,和於飛碰上。乃是因為刁世貴其人,正是鹽道上,一個至關重要的中間人。


  刁世貴雖一介書吏,但其世居京兆府。親戚鄉黨、盤根錯節。衙門上下,人人都夠得上。私鹽流進京兆府,刁世貴是個關節。通過他一番運作,私鹽變官鹽,光明正大的發賣。


  如此扛鼎之人,白玉堂當然要維護。


  不料,一場意外衝突,卻湊巧碰上於飛。


  白玉堂不敢對敵,嚇壞了刁世貴。但是被訛了十萬貫,心裏越想越不舒服,琢磨著要報仇。白玉堂聞聽,嘿嘿冷笑。說道,“今生今世,都別起這個念頭。若不然,我先宰了你。”


  刁世貴聽的渾身發冷,再不敢提起此事。


  白玉堂對於飛,又敬又怕。一句話鎮住刁世貴,那是為他好。刁世貴若不知好歹,真要找於飛報仇,怕是怎麽死都不知道。


  俗話說,怕什麽、來什麽。白玉堂怕於飛,偏偏又遇到於飛。夜闖軍營,想著盜取神臂弓,還未下手呢,已被於飛擒住。


  此刻,白玉堂麵對於飛,心裏分外感慨。二十天前,自己還是階下囚。而今跟著狄帥,去了一趟泗州,再回來見到於飛,已是份屬同袍。這世事變幻,真是讓人難以琢磨。


  “我師傅怎樣了?平戎軍損失大麽?”於飛問道。


  聽說石弓山遇伏,於飛心裏惴惴。種詁、石彪子、柳十三,都是他親近之人,平戎軍更是一手訓練。一直壓著沒問,是怕聽到不好的消息。忍來忍去,還是問出了口。


  “殿下放心吧,種軍判無恙,平戎軍也無恙。”白玉堂一抱拳,衝於飛說道。於飛聞聽,心神頓時一鬆。


  種詁本是前軍,一直行走最前。到了亳州時,發現了叛軍蹤跡。未得狄青帥令,種詁沒有貿然進擊。就地構築防禦,等待狄青大軍到來。匯合大軍之後,卻又發生了爭執。


  此時,已經發現敵蹤,各軍爭功心切,吵成了一團。人人爭當先鋒,誰也不肯讓步半分。狄青無奈,重新調整進兵序列。這一來,平戎軍從打頭先鋒,變成了壓隊殿後。


  誰知,過石弓山,大軍遭遇伏擊。平戎軍因為殿後,那時還在山外,竟躲過了此次伏擊,實屬萬幸。


  於飛知道,平戎軍待遇高,僅次於上四軍。況且,自己年紀不大,卻成為一軍主將。種種優厚,早讓人嫉妒的眼紅。此次出兵,三番兩次被人排擠,於飛也是無奈。


  於飛放下心事,轉頭盯上了白玉堂。怎麽看,都覺得這死耗子,變化的太快,不能相信。“你做了甚事,讓狄帥信任你?”


  “殿下,你對我有成見。”白玉堂和於飛,前前後後,交際可是不少。此時也不見外,湊到於飛跟前,嘻嘻說笑。


  “說不清楚,你就留在這兒吧。”於飛淡淡說道。


  “別啊,殿下,狄帥還等著我回去呢。”白玉堂嚇一跳,真留在這裏,根本不用想,指定沒有好日子過。


  當初,擒住白玉堂時,正趕上出兵平叛,狄青不及審問。於飛言稱,白玉堂招供,沂州叛亂背後,有趙宗詠和摩尼教身影。狄青不能不重視,是以押著白玉堂,在路上慢慢審問。


  白玉堂隨著大軍,一直行進到石弓山。


  一路之上,狄青多次審問,奈何白玉堂,自認江湖豪傑,不肯倒戈背叛。對摩尼教之事,一概不回答。狄青雖說沒問出什麽,但是卻對白玉堂,起了好感。重信重義,總是讓人欽佩。


  因此,狄青也不難為他,下令醫官好生照料。


  石弓山中伏,白玉堂沒逃。憑著高強武功,掙斷繩索。撿起一杆長槍,不停撥打箭矢。護著押解的軍兵,逃出了山穀。


  再見到白玉堂,狄青啥話也沒說。隻是自那日起,沒有再捆著他。押解看守的軍兵,也全部撤走。軍營內外,隨他進出。


  這一日晚上,叛軍襲營。


  叛軍摸進軍營,自以為神鬼不知。借著夜色,順利的突近中軍。正自得意時,狄青伏兵四出,喊殺震天。叛軍驚慌失措,心知中了埋伏,掉頭就跑。狄青一路追殺,殲敵無數。


  卻在這時,十數名黑衣人,斜刺裏殺出。個個縱躍如飛,直撲狄青而來。此時正在追敵,狄青手下軍兵,早跑的散亂。數名親衛撲出攔截,卻擋不住黑衣人一擊。


  眨眼間,幾名黑衣人,接近到狄青身邊。圍成半圓狀,向狄青發起攻擊。狄青槍法淩厲,卻是戰陣之上。如今碰上武功高手,左支右拙,頓時險象環生。


  眼見性命不保,陡然從後殺出一人。身法快如閃電,一時拳影翻飛,勇不可當。隻三五回合,黑衣人已倒下三人。


  “白玉堂,你個龜孫子。”黑衣人中,有人認出白玉堂,立時破口大罵。白玉堂一言不發,拳腳更加沉重,虎虎生風。


  黑衣人接連慘叫,又有三人喪命。黑衣人害怕了,白玉堂武功強橫,殺他們真和殺雞似的。隻聽一聲呼哨,黑衣人後撤一步,縱起身形,四散而逃。白玉堂冷冷看著,卻沒有追擊。


  第二日,狄青下令,征召白玉堂入帥司,任機宜文字。


  狄青未征求白玉堂意見,白玉堂也未拒絕。大軍之中,莫名多了個機宜。軍營周圍,自這一日,再無綠林人騷擾。


  “原來如此。”於飛點點頭,算是認下。他對白玉堂,其實沒有多大敵意,甚至,還有些欣賞。倒是初見麵時,於飛審問白玉堂,留下的記憶,很不友好罷了。


  “稟報都使,糧草都已裝好。”軍兵進帳稟報。


  “好,即刻出發。”於飛站起身,命令道。


  此前,看罷狄青書信,於飛不敢耽擱,下令立即裝車。幸好,於飛詢問京城事,留著物流集團未走。此時,還是他們一幫人,所有軍資原封不動,重新裝車,送往泗州。


  押解護送,自不能少。於飛手下,此時可不缺兵。病患痊愈的人,越來越多。這幾日,又招募三千新兵,有的是人。很快,挑選出一個指揮,由白玉堂領路,全副武裝,押送軍資。


  站在大帳外,看著車隊出營,於飛心中擔憂。此去泗州,可不是一日兩日。車隊都是重裝,想快也快不了。也不知,狄青大軍,還能否堅持住?照白玉堂所說,可是已經斷糧了。


  冷不丁,於飛記起一事,頓時眼前一亮。一把拉過白玉堂,轉身進了大帳。盯著白玉堂,森森的問道,“我能信任你嗎?”


  白玉堂一縮脖子,這話聽著,怎麽陰森森?不敢怠慢,立時雙拳一抱,正色說道,“殿下,白玉堂若不能信,你宰了我。”


  “好,記住我的話,轉告狄帥,清江浦有糧。”於飛說道。


  “清江浦有糧?”白玉堂不明所以。


  “對,清江浦有糧。”於飛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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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福寧殿裏,曹佾躬身站立。衣衫已經換過,頭發儀容,打理的幹幹淨淨。雖瘦了一大圈兒,倒也顯得精神。無端一場牢獄之災,讓曹佾褪了浮躁,沉靜了許多。


  昨夜,皇帝突然傳召,何正不敢耽擱。匆匆去了天牢,帶曹佾進宮。隻是脫了囚衣,卻不及修整頭發胡須。


  皇帝猛然見到,竟是沒有認出曹佾。


  皇帝囚禁曹佾,隻是要懲戒一番。畢竟是國舅,即便在牢裏,也不會受太大罪。卻不想底下人,竟如此虐待。稍一尋思,已想通其中究竟。定是那朱貴,趁機整治曹佾。


  “果然惡劣之徒,盡是些小人手段。”皇帝皺眉,心下惱怒。


  此前告發曹佾,也是朱貴。


  現在想來,朱貴早有定計,借自己之手,打壓了曹佾,奪去物流集團。皇帝此刻,後知後覺,自己被人利用,越發的惱怒。


  皇帝不由沉了臉,瞪著燭火,一聲不吭。


  曹佾躬身站著,惴惴不安。如此大半夜,皇帝召自己進宮,卻又一言不發。曹佾實不知,還有什麽厄運,會降臨自己頭上。


  隨著二皇子失蹤,厄運降臨曹家。


  自己的姐姐,貴為一國皇後。卻因為進言,惹惱了皇帝,被禁閉延福宮,無召不得出。


  自己更慘,交出了物流集團,鋃鐺入獄,飽受折磨。


  如今曹家,已經關門閉戶,守身自保。


  難道,朱家還不依不饒?如此驕橫,未免,也太猖狂了吧。曹佾的心裏,突然間,激起了怒火。曹家不願惹事,真當曹家怕事?


  皇帝如有所覺,抬眼望了過來。片刻,皇帝輕歎一聲,慢慢站起身,走到曹佾跟前。“公伯,受苦了。”


  “微臣私買霹靂彈,罪有應得。”曹佾腰彎的更深。


  “好了,那件事過去了。”皇帝走回桌案,緩緩坐下。


  “叩謝陛下隆恩。”曹佾撲通跪倒,涕淚橫流。


  “起來吧。”皇帝有些不忍。心知曹佾在牢裏,這多半年,定是吃了大苦頭。如今還要仰仗曹佾,卻要多些補償。


  心思想定,皇帝提高聲音,說道,“曹佾擢升安化軍留後,提舉物流集團公事,晉封濟陽郡王。”


  “臣領旨,叩謝陛下天恩。”曹佾驚喜交加。


  皇帝頗通人情,沒有急著派差事。泗州事再急,也不急這一晚。皇帝揮手,讓曹佾回家去,先修整一番,待天亮再進宮。


  此刻,曹佾煥然一新,入福寧殿,拜見皇帝。


  泗州之事,曹佾已經知道。何正眼明心亮,昨夜送曹佾出宮,已經說了七七八八。曹佾躬身道謝,他能出獄,多虧了何正。這份大人情,如論如何,是要好好的記在心裏。


  “泗州之事,十萬火急。公伯複掌物流,首件事,就是要調動車馬,不惜代價,盡快往泗州運糧。”皇帝說道。


  “回稟官家,微臣昨夜回去,已經向淮南,發出信鴿傳書。兩日內,必有充足軍糧,送到狄帥帳前。”曹佾胸有成竹。


  “哦?”皇帝又驚又喜,騰的一下站起。“如此快?”


  “官家,清江浦有糧。”曹佾說道。


  “清江浦,有糧?”皇帝聽不明白。


  從泗州往東南去,不足百裏,就是清江浦。


  隋唐時,運河泗州至山陽段,利用淮河河道,航行艱難危險。而此段河道中的山陽灣段,由於泗水的匯入,水流尤為迅急,更被往來舟楫,視為畏途險境。


  大宋雍熙年間,淮南轉運使喬維嶽,沿淮河右岸,開鑿沙河,繞開凶險的山陽灣段。從此,沙河承擔了漕運重任。


  沙河的起點,就是清江浦。這裏溝通南北,漕糧匯聚。不過,此時沙河之畔,以清江浦命名的小鎮,還隻是一個雛形。在這裏,最大的一間商號,正是物流集團。


  物流集團成立,於飛的規劃,一步步實施。在全國各路,建設中轉倉庫,也是規劃中事。隻是時日尚短,倉庫隻建設了十五處。由於於飛失蹤,物流被奪,這項建設停了下來。


  其中建成的一處,正是清江浦。此時的清江浦,一片荒蕪。但是於飛知道,無數年後,這裏可是天下糧倉。


  所謂南船北馬、九省通衢之地,他如何會放過?

  於飛特意叮囑曹佾,在清江浦,建設中轉倉庫。這裏漕糧匯聚,最大的商品就是糧食。糧賤時,收購糧食存儲。糧貴時,放出存糧,兌換各種物資,再轉運全國各地售賣。


  因此,物流集團在清江浦,存儲著大量糧食。但是此事,隻有寥寥幾人知道,皆是曹佾嫡係。朱貴把持物流集團,時日尚短,對於此事,毫無所知。也幸虧不知,不然糧能否剩下,真是難說。


  曹佾一番解釋,皇帝大喜過望。


  “公伯果是大才,能人所不能也。”皇帝讚道。


  “微臣惶恐。”曹佾急忙躬身,說道,“中轉倉之設立,宛如神來之筆,溝通天下貨物。二皇子天縱之才,未出皇城,卻知天下地理。中轉倉籌劃、選址、規矩、定製,皆出其手。”


  略一停頓,曹佾深施一禮,“臣不才,不敢受陛下厚讚。”


  皇帝微微怔楞,隨即眼神一暗。默默轉身,回到桌案後坐下,神情竟有些蕭瑟。輕輕一歎,說道,“去吧,去看看皇後。”


  “多謝陛下。”曹佾有些激動,臉色漲紅。深施一禮,告退出了福寧殿,直奔後宮而去。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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