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分別
嚴青竹端著碗,坦然的回答。
“嚴肅的嚴,‘莫遣白頭愧青竹’的‘青竹’。”
聽了這話,男孩若有所思,拳頭放開,片刻後開口說道。
“我叫沈逾,‘逾期不候’的‘逾’。嚴青竹是吧!我記住你了!”
嚴青竹連忙點頭,平靜的眼中浮現出了一抹躍躍欲試。
沈逾沒有發現不對的地方,他低下頭看了看那碗熱粥,又補了一句。
“若是這個味道沒讓我記上兩輩子,我當真要去找你算賬的!”
說完便從嚴青竹手裏接過了碗,如同江湖中人一般,故作豪邁的一仰頭,直接灌下去一大口。
熱流順著他的口腔流進胃裏,瞬間,他熱淚盈眶。
嚴青竹滿臉的佩服,當即搓著燙的紅腫的手指頭捏在自己耳朵上。
耳垂冰涼的觸感隻稍稍緩解了手指熱痛的感覺。
沈逾紅著眼眶看他,有心想要說些什麽,但口腔中滾燙的疼痛還沒有消退,讓他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見此,嚴青竹不止沒有收斂自己那得意的表情,還不怕死的問了一句。
“你們大孩子真厲害!是不是我像你這麽大了以後,也能空口喝這麽熱的粥啊?”
沈逾:……
捏緊拳頭的沈逾,這一瞬間突然相信自己能把這個味道記上兩輩子了!
敢拿熱粥燙他的,嚴青竹絕對是第一個!
他難受的仿佛帶上了痛苦麵具,但端著粥碗的手卻並沒有放開。
嚴青竹看向他的眼神帶著無比的複雜,他趁著對方還不能跟他算賬,站起身便往回走,心中同時想著一些事情。
正常人哪有那麽容易被陌生人送過來的熱粥燙到,能夠這麽不小心的,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傻,另一個是習慣。
沈逾雖然社會經驗不夠豐富,但明顯不傻,那就隻能是後者。
這人以前肯定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二代,至於是什麽二代,那就不好說了。
嚴青竹之前覺得蘇闔這樣的高手,應該是混跡江湖的,而他似乎知道沈家人的背景,如此說來,沈逾應該也是某個江湖世家中的公子。
但是,能把孩子慣成如此不知世事的樣子,似乎又不像江湖世家的所作所為。
如此逆推,蘇闔的背景可能也沒有那麽單純。
沈逾不知道自己這一遭是嚴青竹用來試探蘇闔的,他隻當嚴青竹是個年紀小,愛玩愛鬧的孩子,氣惱之後就是深深的無力。
他能怎麽做呢!?
還能讓沈長安打死嚴青竹不成!
別說他使喚不動沈長安,就說這事也不至於。
而且,沈逾看著因計謀得逞歡快的跑回自家老姐身邊的孩子,心中升起了一股旁人根本不能理解的豔羨。
曾幾何時,他也如對方這般!
後來束縛他的東西越來越多,隻有在木香姐姐麵前,他還能像是個普通孩子……
事情到了這裏便不能多想。
沈逾低下頭,將右手的碗換到了左手,手指被碗燙的微微紅腫,卻帶給他無比真實的感受……
他歎了口氣,有些失落的再度抬起頭,視線看向破廟另一邊的方向,他看見破廟那頭的嚴青竹正笑眯眯的跟自家老姐炫耀著什麽。
正在煮麵湯的小姑娘聽到他的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禁也轉頭看向了沈逾。
四目相對,小姑娘有些尷尬且不好意思的對他笑笑,跟著回頭一巴掌就拍在了自家弟弟的腦袋上麵。
巴掌不重,警告的意味比較明顯,嚴青竹似乎感受到了什麽,也轉頭看向了沈逾的方向,見到對方正看過來,他趕緊收起臉上的表情,嚴肅的對他拱了拱手,小大人一樣。
跟著又湊到自家老姐身邊去了,對著鍋裏的麵湯指指點點,等到對方上來脾氣,又給了他腦門一下,他高高興興跟著自家老姐一通對打,挨了頓揍才算消停。
那邊的熱鬧與他無關,甚至明明是來保護他的沈家幾人的熱鬧都與他無關。
沈逾孤獨的坐在火堆邊上,好像更羨慕嚴青竹了!
羨慕他還有個可以包容他放肆的人,羨慕那個人還能陪在他身邊。
沈逾收回視線,一點一點將手中的粥喝了個幹淨。
那邊的嚴青梔不知道剛才的事情,她把自家那個今天不知道吃錯什麽藥,異常嘴碎的弟弟收拾老實,便拿著湯勺開始往大碗裏盛麵湯。
因為兩人能吃,他們帶著的都是大碗。
這時候,喝了一大碗粥的蘇闔很不客氣的把碗又遞了過來,嚴青梔臉上的表情瞬間和善,趕緊笑眯眯的又盛了一大碗麵湯送了過去……
早飯時間結束,沈家之中有兩人帶上鬥笠冒雨離開了破廟。
躺了一夜的沈長玉也悠悠醒來,嚴青梔依言沒再為難他,甚至在沈長安過來想買點軟爛的東西給沈長玉吃的時候,她還準備了一碗有菜有肉的湯。
畢竟她跟錢沒仇,沈長安以一己之力,讓姐弟的家資又漲了一大截,單衝這點,嚴青梔也能原諒很多事情了。
時間很快過去,到了下午申時初,沈家上午離開的兩人趕著一輛馬車回來了!
眼見著沈家的人就要離開,賺的盆滿缽滿的嚴青梔不禁鬆了口氣,哪怕有蘇闔的存在,與這些人相處其實也並沒有那麽輕鬆。
沈家幾人將沈長玉搬上了馬車,又去請沈逾上車的時候,沈逾突然站起身,走向了看熱鬧的姐弟幾人這邊。
沈長安見此,立馬跟在了他的身後。
沈逾身材還是有些圓潤,不過臉色不太好看,唇色也很淡。
嚴青梔也趕緊站在了自家弟弟身旁,雖然沈長安之前付賬一直很痛快,但誰知道這時候會不會翻臉,一千多貫可不是小錢,她是不能讓嚴青竹冒一點風險的。
不過,她顯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沈長安過來隻是為了跟著沈逾,而沈逾也隻是為了與幾人道別。
他身上的東西一路上丟的差不多了,隻剩下一條墨翠的手串還帶著,他將之從手上褪下,遞到了嚴青竹麵前當做臨別贈禮。
手串上的每顆珠子都刻著規整清晰的特殊文字,用一條牛筋繩穿著,嚴青梔站的近,也看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