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衝突（二）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莫裏斯的瓦蘭吉先鋒衛隊終於在一處平原上發現了那支襲擊了斥候的“神秘”軍隊，數量規模多的讓莫裏斯等人吃驚，但他們並不會因此害怕……


  這支由格魯吉亞人、希臘人和少量突厥人組成的軍隊，人數約有千餘人，他們裝備齊全，士氣高昂，弓箭手、騎士、矛手、劍士和以及其他輔助類型的兵種組成的混合部隊，戰鬥力強悍。如果單讓自己這邊600餘名士兵硬碰硬的話，戰局可想而知。


  莫裏斯果然猜對了，格魯吉亞王國果然參與進來了！至於他的證據，不光是那隨風飄揚的格魯吉亞戰旗，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早在4月份，君士坦丁堡淪陷後，特拉布宗軍區那邊對此反應的消息了無音訊，或許有人會說是突厥人阻攔了聯係，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實無疑狠狠地扇了他們一巴掌。


  時間很快來到6月份，提奧多雷已經在尼西亞站穩了腳步，並且小亞細亞剩餘的國土也逐步統一，即使是遠離世俗坐落在羅德島上當“島主”的希臘領主也對此有所耳聞，不久便投靠了提奧多雷，可唯獨就是特拉布宗那邊毫無反應，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到了七月初，已經有不少居住在錫諾普的外國商人向尼西亞人透露了“特拉布宗以被格魯吉亞人占領”“城市被另一支希臘正規軍隊奪取”的重磅消息，起初尼西亞人完全不信，因為格魯吉亞王國和帝國一樣信奉東正教，加之帝國與他們並沒什麽太大的利益衝突，在小亞細亞共同的主要敵人都是羅姆蘇丹國，難不成格魯吉亞的國王腦子瓦特了？決定不顧突厥人的威脅向小亞細亞深處擴張自己的勢力？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或許商人們的消息並不是糊弄人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格魯吉亞王國依然在聯合當地希臘人抵禦突厥勢力的侵略，但前提是當地勢力必須臣服於格魯吉亞王國。


  莫裏斯當前麵對的，就是由格魯吉亞正規軍士兵和特拉布宗軍區的農兵為主體力量組成的軍隊，這些希臘人效忠於另一位希臘領袖，而不是提奧多雷。


  所以，這是一場軍事衝突，一場與希臘同胞之間的戰爭，昔日的同胞兄弟如今卻在戰場上互相廝殺，為自己效忠的勢力流盡最後一滴血液，而不遠處外的突厥人和拉丁人卻在暗暗自喜，並隨時在必要的時刻用武力結束這場“鬧劇”。


  瓦蘭吉戰士們回過神來，他們互相對視，渴望戰爭的士兵看著遠處的獵物，嗜血成癮的性格使他們快要按耐不住自己，這些勇猛的戰士從不問敵人有多少，隻問敵人在哪裏。


  最後，他們齊刷刷的看著莫裏斯，等待長官發令，誰都想做第一個衝上戰場的勇士，這意味著無上的榮譽；但在自古就以軍紀嚴明而出名的羅馬軍隊裏，絕不允許出現這種莽夫一樣的愚蠢行為，沒有長官的命令絕不能擅自主張，即使是外籍士兵也不行。


  瓦蘭吉戰士雖然是從羅斯諸公國精心挑選的精銳，但他們入伍之際也不再是一名野蠻的羅斯狂戰士，而是羅馬帝國的中堅力量，既然成為了羅馬士兵，那就必須適應羅馬帝國的軍紀，違反者不論戰功、族群或官銜，必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因此，即使這些狂戰士非常不願意接受這一切，但最終也不得不妥協，慢慢拋棄舊的習慣，在保留武力的前提下，學會理智。


  將魯莽看作愚昧，將奸詐看作智慧。


  能群毆，何必單挑呢？能放箭何必跟你肉搏呢？


  莫裏斯身為他們的同族兄弟，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同胞想要做什麽，這不光是他們想要做的，也是自己想要做的，但理智告訴他魯莽的後果，最後他搖了搖頭，道：“敵人太多了，我們這是以卵擊石，倒不如等待後續部隊，再與敵人作戰吧！”


  “西蒙。”莫裏斯朝著一名瓦蘭吉士兵的方向揮了揮手，示意他過來，那名士兵心領神會，彎著腰小心翼翼地走來，靠在了莫裏斯旁邊的小土坡上。


  這正是不久前被莫裏斯狠狠教訓的那位行軍過程中擅自講話的士兵。


  “西蒙，你回去通告米海爾長官，就說我們發現了敵軍的具體位置，就在他們的正前方大約六七公裏處，請求長官率領大部隊火速抵達前線。”


  “不，我要戰鬥！我不當臨陣逃脫的懦夫！”誰知，西蒙的反應非常激烈，骨子裏就渴望好戰的他怎麽可能放棄眼下作戰立功的好機會，而去當一名跑得累死累活的小斥候？

  “西蒙！”莫裏斯非常生氣，道：“如果你真的想殺敵，就去請米海爾長官的部隊過來，到時候你哪怕衝在最前麵我也不反對。但現在隻有我們這幾十號人，是想過去給敵人當靶子嗎？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忠誠的羅馬戰士！應當絕對服從長官的命令！”


  莫裏斯說完，西蒙也頓時啞口無言，最後做了好一番思想鬥爭，才決定當一回斥候，離開了這裏，莫裏斯加上身邊的瓦蘭吉戰士也隻剩下二十五人。


  看見西蒙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野後，莫裏斯鬆了口氣，他微微抬起頭，仔細觀察遠處的情況，但眼前的一幕，讓他有種想把西蒙抓回來狠狠揍一頓的想法……


  特拉布宗軍隊這邊，阿萊克修斯·科穆寧緊張地注視著不遠處的森林，那聲音正是從這片林子裏傳來，很明顯，尼西亞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真準備回去通風報信呢！

  阿萊克修斯·科穆寧，是科穆寧王朝最後一任皇帝安德洛尼卡一世的孫子，他與他的親弟弟大衛·科穆寧逃到格魯吉亞尋求塔瑪拉女王的庇護，塔瑪拉女王出於格魯吉亞的安全考慮，決定派出軍隊協助科穆寧兄弟“奪回”皇位，在四月初，君士坦丁堡淪陷前夕，他們依靠著外軍的力量輕鬆拿下了處於黑海沿岸的重要港口城市特拉布宗，並以此為據點，招兵買馬，擴充實力，以恢複“科穆寧王朝的榮耀”為借口，向西大肆擴張，同時尼西亞軍也在向東擴張，最終讓兩者在此發生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軍事衝突。


  阿萊克修斯發現了莫裏斯的位置，如果他不想因為這些人通風報信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必然會將這些人全部殺死，以絕後患！


  莫裏斯，如果想下去，就必須抵禦敵軍的瘋狂進攻，拖住他們，為大部隊爭取足夠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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