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父親
“知道。”
忠勇侯僵著聲道。
侯夫人聞言，再也忍不住了，眼角沁出了一滴淚，她眼眶通紅，隻盯著蘇夏看。
她的目光太過強烈，盯得蘇夏有些不適。
蘇夏略略撇開臉，不去瞧她。
侯夫人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低下頭去。
永寧長公主看著眼前的情形，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
她本來還不甚理解，為什麽蘇夏明明是忠勇侯夫婦的嫡女，也是他們唯一的血脈，卻過上了那般淒慘的日子。
如今看這情形，她倒是大抵明白了。
她看了看低著頭不敢出聲的忠勇侯夫人，又看了看不遠處雖然緊張卻依舊一副看好戲模樣的蘇雪二人，兀自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蘇二小姐身旁的那婦人，想來，便是忠勇侯的妾室了吧。
忠勇侯夫人身為正室，又是蘇夏的親生母親，性子懦弱至極，蘇夏都要同她斷絕幹係了，她還是不敢站出來說句話。
身為當家主母卻這般軟弱，想必忠勇侯侯府的中逵，也不是侯夫人在把持吧。
恐怕侯夫人在侯府中，是被那妾室拿捏得死死的，自己都無暇顧及，更別說去關心旁人了。
蘇夏拿出的那封回信倒也說得通了。
應當是那妾室和那庶女搞得鬼。
但侯夫人身為母親，卻毫不關心自己女兒是否過得如意，倒也的確是一種失職。
隻她性子如此，從前沒有改，此後恐怕也改不了。
瞧今日這模樣，就算她今日失去了唯一的女兒，她恐怕也還是不會反省自身。
經曆過風雨後，能大徹大悟之人，甚少。
蘇夏也不想多說別的，她隻讓青梧回與溪閣取了那斷絕書，然後呈給永寧長公主。
永寧長公主既然是見證人，那這簽字畫押的儀式，便該由她來主持。
“殿下，麻煩您了。”蘇夏朝永寧長公主行了個禮，道。
永寧長公主點點頭，伸手接過那斷絕書，鳳眸掃過，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見沒什麽問題，永寧長公主這才站起身，走到忠勇侯夫婦麵前，將那斷絕書遞給他們，道：“二位也請看看吧。”
忠勇侯微抖著手接過。
他其實沒想到，他會和自己的大女兒走到這一步。
蘇夏是他的長女，因他平日裏嚴厲的緣故，自小不大愛同他說話，也不會像蘇雪那般朝他撒嬌，一直恪守規矩，文靜有禮。
她的才情六藝雖不出挑，但也不太差勁，在京城眾多貴女中，約莫算是個中等的水準。
既不給他長臉，也不給他丟人。
忠勇侯同自己這個女兒，一向是淡淡的。父女之間，不僅不甚親近，甚至還有些疏遠。
不過那時的忠勇侯並不介意，因為他另有一個嘴十分甜，會撒嬌的女兒。
蘇雪的才情六藝，比蘇夏要好上那麽些，常常得教習女先生的表揚。
她嘴甜，十分會說話，每每將忠勇侯逗得十分開心。
但因她是庶女，忠勇侯雖然私心裏更偏愛她一些，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將希望寄托在了蘇夏身上。
他希望蘇夏能更用功一些，能在京城貴女圈中闖出點名聲來，以待來日，她能有一門人人都豔羨的婚事，好對自己的官途有所助力。
畢竟蘇夏是嫡長女，而蘇雪隻是個庶女。
忠勇侯自認一番苦心，蘇夏卻常常令他失望。
後來更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元衡，完全不顧及忠勇侯府的臉麵，去癡纏一個男子，將這事鬧得滿京城都在傳。
那時候忠勇侯府每每出門，便能聽到有關於忠勇侯府蘇大小姐的風言風語。
起初他還以為是流言蜚語不可信，後來卻從蘇雪口中得知，這一切都是真的。
蘇夏真的去癡纏了元衡，而且這種不端的行為，她已經持續多日了。
忠勇侯當即便怒急攻心，他叫來蘇夏，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他問了許多問題，蘇夏都隻低著頭，不予回答。
忠勇侯怒急，便罰了她的禁閉，以為這樣就能讓她消停。
誰知道，這隻是個開始。
蘇夏的癡纏越來越變本加厲，連他的同僚，在下朝後都會以一副打的口吻，說他忠勇侯府倒是很會養女兒。
忠勇侯豈會聽不出那語氣中的嘲諷之意？
他沉著臉回府，本欲請了家法，好讓蘇夏知道什麽叫是非對錯，什麽叫知己本分。
誰知他回府後，迎接他的，卻是蘇夏欲上吊自裁的消息。
忠勇侯再次怒急攻心。
他養了十多年的女兒，若就此了結了，那他以後的官場之路，豈不是又少一個助力？
幸而蘇夏被及時救了下來，忠勇侯問她為何要自裁，蘇夏隻哭著道，此生若不能嫁給衡王，她寧可去死。
蘇雪在一旁直呼，姐姐怎可如此不懂事。
而蘇夏隻知道落淚。
忠勇侯愈發覺得心煩，厭惡地皺了皺眉，拂袖而去。
蘇夏卻還是尋死覓活，忠勇侯心中厭煩無比，還是在常小娘的提醒下，才想到了進宮求聖上賜婚的法子。
他想要的嫡女，是聲名甚好，才貌雙全，及笄時能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嫡女，隻有這樣，才能為他的官途盡最大的效用。
而今，蘇夏癡纏衡王已鬧得滿城皆知，她的名聲已經徹底沒了，還連帶著忠勇侯府的名聲也十分不好聽。
蘇夏想要更好的姻緣，幾乎是不可能了。
不如就利用這份情深，進宮去求了聖上，聖上若給蘇夏和衡王賜了婚，那麽衡王變成了自己的女婿。
那時，他得到的助力，又豈是一般尋常世家可以比擬的。
從前衡王在他眼裏太過高不可攀，他竟一時沒想到這一層。
想通了以後，忠勇侯便厚著臉皮進宮去求了聖上了。
他原本還甚為忐忑，隻抱了三分的希望，誰知聖上竟然同意了。
忠勇侯府接到了賜婚聖旨的那一刻，忠勇侯的內心，用“狂喜”二字來形容，是再恰當不過了。
一切都如他設想的那般。
一下子解決了他的三個難題。
蘇夏再也不尋死覓活了，京城的那些關於蘇夏和忠勇侯府風言風語也可以消停一段日子了，而他，也終於有了一個乘龍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