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母親
永寧長公主矜傲地看了一眼蘇夏,蘇夏心領神會,快步上前走至她的身旁,微微落後半步,“殿下,請。”
蘇雪想上前去挽著老太君,卻被老太君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便自顧自杵著拐杖往前走了。
蘇雪嚇得縮回了手,退回常小娘身後,走在一行人的最後麵。
元衡倒是很識趣,在門口等著她們,也學著蘇夏的模樣,落後永寧長公主半步。
他和蘇夏一左一右跟在永寧長公主身旁,落在走在最後的蘇雪眼裏,十分刺目。
蘇雪略撅了撅嘴,不就是得了衡王的寵愛嗎,有什麽了不起。
她今日瞧著,衡王也沒有像傳聞中那麽寵愛她,若不是今日永寧長公主提了,恐怕衡王也不會主動幫蘇夏吧。
如今蘇夏倒是猖狂,仗著自己一時得了衡王寵愛,便要同忠勇侯府斷絕幹係,當真是愚蠢至極。
等她沒了衡王的寵愛,又沒了忠勇侯府的支持,屆時,看她如何在衡王府立足。
衡王那等身份,以後定然還會再娶別的家世遠在蘇夏之上的側妃,到了那時,蘇夏這個衡王正妃的位置,看她還能不能坐得穩!
今日她在宴上這般不給祖母麵子,還央了衡王派人去請父親和母親前來,怕是要徹底同侯府鬧僵的地步。
等她失了衡王寵愛,祖母同父母親定不會再管她了,到時候,蘇夏如何,還不是任由她蘇雪磋磨。
蘇雪惡劣地勾了勾嘴角。
蘇夏除了運氣好些,有個比她好的出身,又得了個令人豔羨的夫婿,剩下的,她哪裏比得上她蘇雪!
等著瞧吧。
一行人走到書房的側間,蘇夏倒沒來過這裏。
像是元衡專門用來待客的地方,陳設典雅,處處透著書卷氣。
進了屋,自有幾個侍女領著幾人坐下。
永寧長公主坐在首位,旁邊分別坐著蘇夏和元衡。
老太君和蘇雪常小娘三人則坐在對麵。
侍女挨個兒上了茶,一行人就這般品著茶,等著忠勇侯夫婦的到來。
期間永寧長公主還時不時和蘇夏說話,元衡自品著茶,偶爾被永寧長公主問起時答兩句。
老太君那邊,則從始至終的沉默著。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青澤便進來複命了。
青澤跪地行禮,道:“王爺,王妃,忠勇侯夫婦已到,正在門外等候。”
“請進來吧。”元衡道。
青澤應聲出去,片刻,忠勇侯便斜著忠勇侯夫人進來了。
兩人進了屋,麵色看著皆有些不好。
想來是在路上,青澤同他們說了些什麽吧。
兩人先是對著永寧長公主行了禮,又對元衡和蘇夏行了禮,道:“見過王爺、王妃。”
元衡看了眼蘇夏,沒說話。
蘇夏沒什麽表情,語氣也沒什麽起伏,“侯爺,夫人,請起吧。”
忠勇侯夫婦在來時的路上,已經旁敲側擊問了青澤許多問題。
青澤斟酌著,把該說的話都說了。
忠勇侯初初聽到蘇夏要同侯府斷絕幹係時,內心是極其憤怒的。
他養了十多年的女兒,如今竟依靠著衡王府,要同他們斷絕幹係。
聽青澤的意思,不僅衡王,就連永寧長公主也是站在蘇夏那邊的。
青澤那時雖然站在門外,但他耳力過人,又一直留意著屋內的動靜,自然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何事。
他倒是一五一十地將蘇雪、老太君以及蘇夏的話都重複給了忠勇侯夫婦聽。
青澤是帶了些嘲諷的語氣說的,他細細觀察了忠勇侯夫婦的麵色,忠勇侯黑著一張臉,侯夫人則是帶了些愧疚。
青澤當即便有些不屑,瞧忠勇侯這個模樣,怪不得他們王妃要堅決斷了幹係呢。
老太君畢竟是祖母,隔了一層,但忠勇侯夫婦可是王妃的嫡親父母。
他當即便把永寧長公主有意為王妃出頭的事隱晦地說了。
果不其然,忠勇侯的麵色更沉,侯夫人則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青澤該說的都說了,便也沒在開口。
左右,估摸著以後,忠勇侯夫婦便再同他們衡王府沒什麽幹係了。
忠勇侯夫婦雖然心裏已經知道了結果,但到了此刻,親眼見著蘇夏冷漠的模樣時,他們才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特別是侯夫人,蘇夏到底是她唯一的親骨肉,她的心底最深處,到底是心疼女兒的。
聽了蘇夏從前的遭遇,再看著眼前這個冰冷的、她從未見過的蘇夏時,她更是覺得愧疚。
誠然,她從來沒有收到過蘇夏的求助信,那並不是她的錯。
但她也從來沒有主動關心過蘇夏,蘇夏尋死想要嫁給衡王時,她也沒有好好勸過她。
蘇夏嫁進衡王府後,她更是對她漠不關心,她想當然地認為蘇夏成了衡王妃,自然會過得比從前好,根本沒有想過蘇夏是強嫁過去的,衡王對她好不好還要另說。
甚至在老太君壽宴那日,明明她知道蘇夏沒有做錯什麽,但老太君要對蘇夏動用家法事,她還是懦弱地沒有阻止。
還有許多許多,如今回想起來,她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侯夫人看著蘇夏,眼裏不由地帶了些淚。
蘇夏抬頭,和侯夫人的眼神對視上。
忠勇侯夫人心裏驀地一痛。
她的女兒,跟從前不再相同了。
或許從今往後,她也不再是她的女兒了。
蘇夏自然也看見了忠勇侯夫人的那個複雜又痛苦的眼神,她撇開頭,心裏並不同情她。
在她看來,忠勇侯夫人雖然沒有做錯什麽,但她什麽也沒做。
身為一個母親,她對原身,可以說是漠不關心,毫無作為。
如今原身早已經香消玉殞,她不是原身,同忠勇侯夫人沒有血脈相連的感受,自然也沒辦法對她產生憐憫或同情。
蘇夏覺得,侯夫人雖然可悲又可憐,但這一切,何嚐沒有她自己的因素。
蘇夏倒是不恨她。因為她不是原身,沒有資格恨。
屋內一時寂靜。
蘇夏緩了緩心神,冷聲道:“想必侯爺和夫人應當知道了,今日請二位前來,是所為何事吧?”
忠勇侯神色愈發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