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水雲
蘇夏微微笑著看她。
望羽回過神，璀然一笑，“王妃當真聰慧過人。”
這便是蘇夏猜對的意思了。
蘇夏垂了垂眼，道：“我隻想知道是誰這般好意，若是可以，也好去答謝一番。”
她伸手摸了摸那衣裳，華貴的麵料，精致的做工，無一不彰顯著這件衣裳所花的價錢之大。
“王妃，這……”
望羽麵色為難地看著她。
蘇夏笑了笑，打斷她，道：“月來坊自有月來坊的規矩，怎可因我一人而破例，我不過隨口問問，既然那人自己不願意讓我知曉，我再追問也是不好，便隨了他的意吧。”
望羽抬眼看她，心下暗自鬆了一口氣。
她麵上帶著歉意，朝蘇夏行了個禮，道：“多謝王妃體恤。”
蘇夏擺擺手，笑了下，“哪裏。”
看望舒的樣子，想必再如何問也是問不出來的了。
外界都傳月來坊的規矩甚為嚴苛，是以月來坊的衣裳質量很有保證，如今看來，這並不是道聽途說。
月來坊的規矩不僅嚴苛在製衣的諸多事項上，也體現在對買主和顧客身份的絕對保密上。
隻是，再怎麽保密，也終究有破綻，隻要順著蛛絲馬跡一點點尋找，想要找到買主，也並不是件不可能的事。
再則，關於那位神秘買主，蘇夏的心裏其實已經有了隱隱的猜測。
蘇夏的目光移到那身衣裳上，她不欲在買主的話題上再多廢口舌，便轉移了話題，笑道：“望羽姑娘不是說要讓我試試這件衣裳嗎，那便試吧。”
望羽正因蘇夏追問買主的事心下苦惱，眼下聽蘇夏這麽說，她才發覺自己竟忘了此行的正事。
她趕忙賠笑道：“瞧我，竟差點誤了大事。”
“無事。”蘇夏十分得體的笑了笑，道：“還勞煩望羽姑娘在外間稍後片刻。”
望羽點了點頭。
青梧看準時機，走到那捧著錦盒的小丫鬟跟前，輕聲道：“給我吧。”
小丫鬟對青梧福了福身子，小心翼翼地將錦盒遞給青梧，自己則隨望羽出去了。
望羽去了外間，自有與溪閣的小丫鬟引著她坐到客座上，給她上了清茶。
望羽點頭謝過，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她放下盞茶，左右瞧了瞧與溪閣的布局。
這裏是臥房的外間，應當是衡王妃平日裏的起居之處。
望羽伸手摸了摸自己身前的桌麵，不由得歎了一聲，這整個外間的桌椅，都是由上好的黃花梨木製成。
黃花梨木稀少珍貴，在元國，隻有少數權貴之家才能用得起。
像與溪閣這般全屋的家具都是黃花梨木的大手筆，整個元國，除了宮內，恐怕也就隻有衡王府了吧。
真是奢侈。
望羽看向裏屋，不由得再次感歎。
衡王妃果真是個奇人。
誰能想到，數月前還在被京城眾人爭相辱罵令人唾棄的蘇大小姐，如今，儼然已成了衡王的手中寶掌上珠了呢。
衡王府素來低調，可衡王卻一再為了王妃破例。
還有……
望羽垂了垂眼睫，掩蓋住了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東西。
這次衡王妃的生辰宴，她倒有些期待了呢。
望羽略略歎了口氣，隻可惜以她的身份，根本沒有赴宴的資格，自然也就不可能親眼目睹那時衡王妃的風采了。
坊主倒是有可能，隻是……
坊主想必是不願意再同皇室中人有什麽糾纏。
罷了，不提也罷。
望羽端坐在客座上，神思卻早已遊去天外。
玲瓏端著準備好的茶點進來，喊了她兩聲她才答應。
“原來是玲瓏姑娘。”望羽朝她喊了頷首。
玲瓏將茶點擺上桌，靦腆地笑了笑，道：“這是王妃特地吩咐我做的，望羽姑娘且嚐嚐。”
望羽微微一愣，衡王府的丫鬟，都這麽熱情好客嗎？
她隻是個賣衣裳的普通婦人罷了，也不是什麽達官貴人，平日裏被有些趾高氣揚地千金小姐呼來喚去當個下人使慣了，陡然被這麽當客人對待，望羽還有些不習慣。
玲瓏閃著期盼的目光看著她，似乎是在等她用茶點。
望羽本來不想用那些茶點的，但她實在有些受不住玲瓏的目光，便用筷子夾起一塊四鑲玉帶糕，小口咬下一塊，嚐了嚐。
玉帶糕一入口，望羽的眼中便閃過一絲驚豔之色。
玲瓏見她吃了，有些緊張地問道：“如何？”
望羽笑著，誇讚道：“這糕點，竟比外頭水雲軒的還要好吃些。”
“真的嗎？”玲瓏瞪大了雙眼。
水雲軒，玲瓏自然聽過它的大名。
京城之中，酒肆茶樓遍布，要說其中最有名的，當數鄭穀樓一家。
鄭穀樓乃是皇商宇文家的產業，是宇文氏的少家主宇文毓一手所創，初時還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酒樓，後來逐漸發展壯大，變成了當今京城的第一酒樓。
雖然說是第一酒樓，但鄭穀樓其實是客棧和酒樓兩者兼有，既可以打尖兒，也可以住店，唯一不可以的，便是喝茶閑聊了。
喝茶閑聊的叫作茶館。
諾大的京城，酒樓多，茶館更是無數，其中最有名最受達官貴人世家公子們喜愛的，便是水雲軒了。
水雲軒講究個“雅”字，隻接受風雅的來客，因此客流比起鄭穀樓來說小了不少，也因此沒有鄭穀樓那麽出名。
但誰也不能否認水雲軒在茶館中的地位，說它是京城第一茶館，也是當之無愧的。
水雲軒，風雅為先。
不但裝飾風雅，來客風雅，就連配茶的茶點，都講究個“雅”字。
水雲軒的茶點，在追求形、色的基礎上，同樣追求極致的味。
不過，水雲軒的茶也很出名，種類豐富，隨季節不同，供應的茶也不盡相同。
而它的茶點，比它的茶更出名。
茶樓當數水雲軒，茶點亦是。
玲瓏此前參選秀女，本以為自己笨手笨腳，會被刷出宮來，那時她便想著以後去水雲軒的廚房裏謀一份生計。
隻沒想到後來竟被分配到了衡王府裏。
望羽誇這茶點比水雲軒的好吃，對玲瓏來說，簡直是最高等級的評價了。
玲瓏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親手做的差點，竟也能被誇讚到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