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心思
元衡手指摩挲著白玉瓷茶杯的杯壁,忽而想起那日在隨雲寺,空意大師與他說的那些話。
他垂眸想了想,適合蘇夏修煉的內功心法,似乎不多。
女子所修內功,太過霸道狠厲的卻也不合適,一則不利於她恢複,二則,她這般年歲,再修習那些洗筋易髓的霸道內功,便很難有長進了。
豈不白白浪費了那一身拳腳功夫。
元衡沉思半晌。
女子力氣小些,但勝在身姿輕盈,武林中,曾經的青棠一門以內功見長,且青棠門下多為女子,想來,她修青棠的內功心法,應是最為合適的。
元衡垂了垂眼眸,明日須得派青六走一趟。
宇文毓見說著說著,他哥就陷入了沉思,不免陷入了心虛。
他哥是在想怎麽罰他嗎?
他其實也沒幹什麽事吧……
不過就是,小小的曲解了下他哥的意思罷了,這不是及時止損了嗎?
還是說,青梧同他分析錯了,他哥本來就有這個意思?
他到底是不是理解錯了?
給個痛快成嗎!
元衡沉默著不說話,宇文毓心中越發焦急,實在忍不住了,便出聲喊道:“哥?”
元衡抬頭看他一眼,輕聲道:“嗯。”
“你吩咐我辦的那件事,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啊?”
元衡輕飄飄看他一眼,沒有出聲。
宇文毓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
怎麽感覺,有點冷。
元衡的眼睫微垂,讓人看不清裏頭的情緒,他淡聲道:“不是。”
“那是何意?”宇文毓小心翼翼地問。
他腦子裏沒那麽多彎彎繞繞,不僅理解不了他哥的意思,有時候連他爹的意思都不大明白。
也隻有在談生意的時候,他的腦子才會轉得快些。
是以宇文毓最怕別人和他說話繞彎子了。
而他哥,恰好,就是這麽個說話喜歡繞彎子的人。
他哥和他爹說話的時候,宇文毓在旁邊聽得頭都要大了。
有什麽從來不直說,繞來繞去,幾番交談下來,二人似是心意相通了,互相明白對方的意思了,隻有宇文毓還懵在一邊。
他這次出去曆練,覺得自己稍有長進了些,所以才試圖理解他哥的話,誰知道這就失敗了。
宇文毓實在不想猜了,便隻能壯著膽子來問他哥。
元衡看著這個結拜弟弟,沉默半晌。
自小一起長大,宇文毓腦子少根筋這個事,他一直是知道的。
是以他每次讓宇文毓做什麽事,都是直接吩咐他去做,並沒有跟他講那些彎彎繞繞。
他以為自己的話夠直白了,沒想到,反倒是宇文毓自己多想了。
他早上吩咐宇文毓的時候,突然想起過幾日便是蘇夏的生辰,便順嘴提了句。
他那時想的是,蘇夏看樣子十分喜歡鄭穀樓廚子做的巴蜀菜,她生辰那日就讓宇文毓將鄭穀樓的廚子請來,為蘇夏做一桌巴蜀菜。
不過他隻在心裏想了,沒有將這話說出口,誰知宇文毓竟就這麽誤會了。
借用蘇夏生辰禮的名義給沈嫣然送東西?
宇文毓怎麽想的。
元衡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這宇文毓,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他。
“我隻讓你替我置辦,其餘你不必擔心,到時自有人去你府上找你接手。”元衡緩緩道。
給沈嫣然置辦東西本是小事,讓宇文毓去辦其實是多此一舉。
但宇文家主前日才找他說過,宇文毓回京之後便無所事事了,讓他適當給宇文毓找點事做。
宇文家主同鎮南王夫婦關係甚好,和鎮南王乃是結拜兄弟,算是他的世叔。
宇文毓更是他自己的結拜兄弟。
於是元衡便應了下來,但近來他手頭也沒什麽別的清閑事。
最要緊的隻有沈嫣然這一樁事。
沈嫣然之事,裏外都有些麻煩,也隻有置辦采買這一件事,無論給誰都無所謂。
恰巧宇文毓來找他,元衡就順手吩咐給他去辦了。
左右沈嫣然的事,宇文毓也是知道其中原委的。
誰料到他竟能自己腦補這般多。
“也怪我沒說清楚。”元衡垂了垂眼,道:“至於王妃的生辰……我是突然記起,便說了,我聽你說的那些,僅僅都隻是字麵意思而已。”
宇文毓:……?
搞半天,他分析了半晌,是他自作多情了。
這便也罷了,還惹惱了嫂子。
也不知青梧那頭,解釋得怎麽樣了,嫂子還生不生氣。
宇文毓想著,有些委屈地道:“那如今,嫂子已然是誤會了。”
“誤會什麽?”
宇文毓長歎一口氣,道:“嫂子大概是以為,你是打算利用她的生辰做文章,心裏頭有些不高興。”
豈止是不高興,她趕他出來的時候,周身氣勢隻有那般嚇人了。
但宇文毓沒敢說。
元衡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道:“是嗎?”
以蘇夏的性子,若真以為他打算利用她,又豈會隻是心裏頭不高興而已。
宇文毓會回來找自己,恐怕,蘇夏氣得不輕吧。
她那人,表麵瞧著平平淡淡的,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但若真涉及了她在意之事,便能立馬翻臉護食起來,毫不留情的。
宇文毓摸摸腦袋,道:“也不是,嫂子大約是有些生氣的,冷著臉讓青梧送客,隨後便自己回屋了。”
元衡輕輕勾起嘴角。
方才宇文毓這麽一說,他本以為,她會氣衝衝的來找他理論的。
可她竟然選擇了忍氣吞聲,這可不像她。
大約,是十分生氣了吧。
宇文毓可憐巴巴地望著元衡,“哥,你可得幫幫我。”
“怎麽幫?”
宇文毓想了片刻,道:“去幫我解釋一番,就說這都是誤會。”
想得到美。
元衡看他一眼,麵無表情,“這叫我如何幫你?你自己說錯了話不說,卻還拉我下水,她如今正在氣頭上,隻怕我去了,她會更生氣。”
“那我要怎麽做才能她不生氣?”宇文毓苦著臉問。
“賠罪。”元衡站起身,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
“啊?”宇文毓不甚明白。
元衡卻也不打算同他多說,隻道:“福安邀我去她那兒吃飯,你可否要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