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元衡,不對勁
宇文毓端著茶盞,晃著杯中那清亮的茶湯,沉思半晌。
這茶湯顏色極佳,散發著悠悠清香,品一口回味無窮,想也知道絕對不是嫂子口中那“普通”的茶葉。
他這個嫂子,此前雖死纏爛打,極讓阿衡哥厭惡,但最近,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他今日去那與溪閣,無論是裏頭的陳設還是用具,都是極好的上品。
就這茶來看,嫂子的吃穿用度,都與阿衡哥所用的別無二致。
想來,他不在的這一個月,發生了不少事情。
他初回京城時,聽那坊間傳言說衡王如今獨寵王妃,他還嗤笑那些人異想天開,這般不靠譜的話張口就來,如今看來,恐怕那些人也不是空穴來風。
宇文毓抬頭看了看元衡清俊的眉眼,又品了一口茶,心中不由“嘖嘖”兩聲。
他哥,不對勁。
元衡本來在給人回信,宇文毓去而複返他也沒做理會,隻是寫著寫著,宇文毓看他的目光就忽然變得奇怪了起來。
元衡停筆,抬眸看他,蹙著眉頭,對上宇文毓的目光,淡聲道:“做甚?”
宇文毓趕忙從臆想中回神,對上他哥淡淡的似沒什麽情緒的目光,嚇得一個激靈,然後嘿嘿笑了兩下。
“沒事,沒事……你先忙著,你先忙著。”
元衡看了他一眼,這才低頭繼續寫著。
宇文毓被眼神恐嚇了一遭,也老實了,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處,品著茶等元衡忙完,不敢再盯著他哥胡思亂想了。
元衡下筆如飛,寫下最後一個字,將筆放到硯上,墨跡未幹,他低頭檢查了一遍信上的內容,頭也不抬,“說吧,有什麽事?”
宇文毓頓了頓,“還是等你忙完再說吧。”
元衡沒說話,低頭檢查完那封信,待墨跡幹了,將信裝到信封裏,用蜜蠟封好口,出聲喚道:“青三。”
隻聽得吱呀一聲,書房的門開了,黑影從宇文毓麵前一閃而過,瞬息便跪在元衡跟前,“屬下在。”
元衡將那封信遞給青山,吩咐道:“將這信送去青州。”
青山雙手接過,應了聲是,瞬息又消失在宇文毓跟前。
門吱呀一聲又關上了。
宇文毓看得一愣一愣的,語氣裏也帶了幾分羨慕,“青三的功夫可真好。”
元衡一聽宇文毓的語氣,就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麽,便道:“青三是青字隊裏輕功最好的。”
宇文毓點頭道:“這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
他求過他哥很多次,讓青一教他劍法,青三教他輕功。
但他哥每次都無情拒絕。
唉。
宇文毓歎了口氣,若不是他哥死活不肯教他,他也不至於去求嫂子。
嫂子是個婦人,他是外男,就算元國民風再開放,也始終有些不妥。
可他也是被逼無奈啊。
如今,好不容易嫂子答應了,卻又因為他的想當然,差點又要沒戲。
嫂子那邊全靠青梧去解釋,但依宇文毓看,還是他哥親自去解釋一趟比較好。
所以他這才巴巴地趕回來找元衡。
隻希望,阿衡哥能在罵完他之後,幫他去嫂子那邊說說情。
他實在不是故意的啊。
元衡以為宇文毓又要求他教他武功,便轉移話題道:“你這去了又來,有何事?”
他走到宇文毓對麵坐下,宇文毓趕忙狗腿著給他倒了杯茶。
“也沒什麽……”宇文毓低頭道。
元衡挑了挑眉,隨後又鬆開,淡聲道:“哦?既沒事,那恕不遠送。”
說著作勢要起身。
宇文毓一聽,急了,趕忙攔住他,“別啊,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元衡其實也沒打算走,他端起茶盞,放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靜靜看著宇文毓。
宇文毓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吞吞吐吐地將今日在與溪閣發生的烏龍事件說了一遍。
他描述得甚是詳細,聽得元衡眉頭直皺。
宇文毓說得口幹舌燥,端起茶盞喝了一大口,這才可憐巴巴地看著元衡,“哥,你可千萬要幫我給嫂子解釋解釋啊……”
“解釋什麽?”
宇文毓苦著臉,“是我誤解了你的意思,才惹得嫂子生氣,她才答應了要教我武功,我可不想習武之事就這般夭折了。”
“哦?”元衡挑眉,問道:“她教你什麽武功?”
宇文毓皺著眉想了想,“嫂子說她不會武功,我不信,便央著她教我她每日練的那套拳法。”
說到此處,他便有些憤慨,氣道:“不就是教我武功而已,我隻拿來防身用,又不是要去闖蕩江湖,怎麽一個二個都半百推脫不肯教我。”
宇文毓越說越氣,“還說什麽不會武功,青梧竟也幫著她說話,我看其實是不想教我。”
元衡的麵容隱在茶杯之後,他不動聲色地上揚了嘴角,道:“她的確是不會武功。”
“怎麽可能!”宇文毓驚訝道。
他皺著眉回憶那日所見,“那日你也瞧見了,她身姿利落,踢人的動作那般瀟灑,怎麽可能不會武功。”
元衡放下茶盞,緩緩道:“我同她交過手,她的打法極具技巧,招式雖簡單,但效果極佳,招招攻人要害。”
宇文毓瞪大雙眼,隻覺得元衡在胡說八道,“這還叫不會武功!”
“確實不會。”元衡點頭,“武功分內功和外功兩部分,內功乃是武學根基。”
“她身上,沒有一點內力,那套拳法,也不是當世任何一個門派的武學,至少,我所知的門派,沒有一個是使她那樣奇特的拳法的。”
元衡回憶起跟蘇夏過招的經曆,她的身法,沒有一絲花哨,招招皆以實用為主。
他自問,若不使用內力,單單比拚外功,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若被她近身,他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夠獲勝。
她所用的一招一式,比起武功,元衡覺得更像是不用兵器的戰士。
戰場上,若無兵器,士兵們赤手空拳的搏鬥,大抵就像她那日那樣吧。
隻可惜,沒有內力,她那般嬌弱的身體,使不出太多力氣,在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她的招式便很難發揮出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