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晚風
“不妨事。”蘇夏笑了笑,“我哪裏就有這般柔弱了。”
您像風一吹就沒了似的。
青梧頓了頓,到底沒將心中的話說出口,隻是沉默著將窗戶關上了,隻留了個細縫。
蘇夏歎了口氣,心知自己在與溪閣眾多丫鬟心裏已經是個柔弱女子的形象了。
挽回不了。
蘇夏側頭看向青梧,問道:“你和宇文公子聊完了?”
青梧動作一頓,隨後點點頭。
她出去送宇文公子,這麽半天才回來,王妃自然能猜到。
蘇夏笑道:“都聊了些什麽?”
青梧抬眼看她,輕聲道:“王妃,您不生氣了?”
“生氣?”蘇夏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她方才想了許久,或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這些日子,活得太順暢了,這才會因為這些小事生氣。
她本不應該在意這些的。
無論如何,她生活在這衡王府,許多事情都要儀仗元衡,他不過借了她生辰的名義罷了,她又何須這般介意?
她方才想著,竟無端覺得她其實根本沒有歸屬感。
沈嫣然住在王府是寄人籬下,她又何嚐不是。
沈嫣然好歹還有救命之恩,她有什麽呢,逼迫元衡成親的“恩情”嗎?
青梧愣了愣,似沒料到蘇夏會這般回答她,頓了頓,“王妃,王爺其實並沒有那個意思。”
“那他是什麽意思?”蘇夏歪頭問。
青梧看著自家王妃澄澈清明的目光,頓了一下,緩緩道:“沈三姑娘的身份特殊,現如今太後一黨懷疑沈三姑娘的死有蹊蹺,正在暗地裏排查此事。”
“倘若被太後一黨發現沈三姑娘是在王爺府中,那麽……”
“那麽,王爺就會被冠上意圖謀逆的罪名,對不對?”蘇夏接道。
青梧看著她,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如今齊國公府和衡王府被多雙眼睛盯著,絕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蘇夏輕嗤一聲,道:“所以說,置辦沈三姑娘的物什一事,由王府中人來置辦,容易引起別人懷疑,讓宇文公子這個外人來做,是最好的選擇。”
青梧停頓了下,還是點頭。
“現今毅勇侯府之事風頭正盛,為何不委屈沈三姑娘一段時間,讓她先將就著王府的舊物用,卻要事事換成新的?”
青梧沉默半晌,答不出話來。
蘇夏嘴角牽起個略帶嘲諷的笑容,“說到底還是元衡他舍不得,所以寧願冒著風險,也要讓宇文毓去置辦。”
“正好借助我的生辰禮為名,如此一來,既能成全了他的私心,又能掩人耳目,著實是個一舉兩得的高招。”
雖然知道自己不能生氣,但蘇夏仍舊是喊了元衡的全名。
以前為了表示她和元衡合作的誠意,她一直是稱他一聲王爺。
如今倒是直呼姓名了。
青梧心思一向細膩,自然察覺到了這微笑的不同。
她沉默了一會兒,低頭瞧著王妃的側顏。
“王妃。”青梧喊道。
蘇夏側頭看她。
青梧緩緩道:“王爺從來沒有給宇文公子說過,要借用您生辰禮的名義,不過是宇文公子自己胡亂猜測王爺的心意罷了。”
蘇夏收了笑容,抿了抿唇,“你怎知他猜測的不是真的?”
“宇文公子本來就同您不甚相熟,若借用您的名義,不免打草驚蛇。”
“宇文公子本就時常送東西進王府,隻要正常送進來即可,並不需要別的由頭。”青梧解釋道。
蘇夏沉默片刻,抬頭看著青梧,道:“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王爺為何突然同宇文公子提起我的生辰?”
青梧頓住,不知作何解釋。
好端端的,突然跟宇文毓說起她的生辰,這是為何?
再仔細一想他前頭吩咐宇文毓做的事,很難不讓人將這兩件事產生關聯。
以元衡那個性子,又怎麽會無緣無故提起她的生辰,必然是有原因的。
這個原因,有極大概率是和沈嫣然有關。
蘇夏頓了頓,她私心裏,還是不希望她的生辰同任何一個別的產生聯係。
沈嫣然這個人,挺好的。
還是原身好姐妹沈蔚然的姐姐,蘇夏對沈蔚然,也是有很大好感的。
但沈嫣然是沈嫣然,沈蔚然是沈蔚然,原身是原身,她是她。
這是四個不同的個體。
她和原身共同的生辰,若是和沈蔚然扯上聯係,那便也罷了,沈蔚然和原身的關係如此。
可沈嫣然,她一同原身不熟,二同自己也不熟。
縱使她再好,蘇夏也不想自己的生辰為他人所利用。
青梧不知如何回答蘇夏,蘇夏自己心裏有答案,也不需要她回答。
主仆二人,一坐一站,就這樣在窗前,雙雙沉默著。
還是玲瓏進來打破了這份沉默。
“王妃,福安郡主親手下廚做了些小菜,邀您去銀杏苑一同用晚膳呢。”
玲瓏小跑著進來,也未曾察覺到屋內不同尋常的靜謐,隻笑著看向蘇夏,“王妃,您是否要赴約?”
蘇夏站起來,側頭對玲瓏笑了笑,“去,怎麽不去。既是郡主相邀,那必然得去。”
“好嘞。”玲瓏笑道:“那您先準備著,奴婢這就去給郡主複命。”
說罷匆匆又往外頭去了。
青梧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王妃可要換身衣服?”
蘇夏搖了搖頭,攏緊了身上的披風,“換來換去多麻煩,再說了銀杏苑就在隔壁,也不遠,我披著這外袍也不冷,便這樣去吧。”
“是。”青梧應聲,跟在蘇夏後頭,兩人一前一後往銀杏苑走去。
誰都沒有提方才的事。
另一邊,書房。
宇文毓來找元衡,恰逢元衡正在裏頭議事,他隻好在外頭等了半晌。
好不容易熬到來找元衡議事那人走了,宇文毓急匆匆進去,卻見著元衡正寫著什麽。
他哥做正事的時候,一向不喜歡旁人打擾。
宇文毓隻好乖乖在一旁,品著茶等著。
他端著茶盞,皺著眉想著,怎麽許久未見,阿衡哥這裏的茶,竟和嫂子那處的是一個味兒呢。
嫂子不是說,她那裏隻是普通的碧螺春嗎?
他哥嘴這麽挑,是喝普通碧螺春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