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人不記小人過
這幾日總是做些光掛陸離的夢，蘇夏每每醒來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譬如此刻，她便有些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其實並沒有穿越。
元衡站在光下，蘇夏逆著光看他，覺得這副場景好像一幅光影畫。
她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呼吸，似乎怕驚擾了這畫中人。
元衡見她呆愣愣看著自己，眸光微動，走到床前，彎腰伸手，撫上她光潔如玉的額頭，一氣嗬成。
元衡的手指冰冰涼涼，蘇夏的額頭卻很燙，似乎在發熱。
蘇夏還是仰頭，呆愣愣地看著他。
“燒傻了？”
元衡輕聲道。
蘇夏回過神，將他貼在自己額頭上的兩根手指拿開，沒好氣道：“你才傻了。”
元衡沒說話，隻是輕笑出聲。
蘇夏有些惱，坐起身，看了下屋內，空無一人，便問道：“王爺不是說，空意大師會來替我診脈嗎？”
“來了。”元衡道。
“嗯？”
蘇夏往外間看了看。
“王妃醒得不是時候，空意大師已經走了。”元衡又道。
蘇夏愣了愣，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在她剛才睡著的時候，空意大師已經來了又走了？
她瞬間覺得更加羞惱，自己怎麽睡得這般死，連有人來給自己診脈都不知道。
蘇夏低著頭，不願說話了。
“要喝水嗎？”元衡低頭問。
蘇夏被他一問，這才覺得自己好似一直沒有喝水。
她抬頭看元衡，“要。”
元衡卻不動，隻低頭和她對視。
半晌，他才輕啟薄唇，道：“王妃在等什麽？”
蘇夏一愣，你問我要不要喝水，難道不是打算給我倒嗎？
她看向元衡，元衡麵色不變，道：“王妃不會是……在等本王替你倒水吧？”
這人！故意的！
蘇夏氣惱，她是病人，元衡竟然還這般可惡。
她瞪了元衡一眼，心中輕哼一聲，“王爺說笑了，王爺金尊玉貴，我哪裏敢勞煩王爺替我倒水。”
蘇夏掀開被子，正準備下床，看見元衡擋在床邊，沒好氣道：“勞煩讓讓。”
元衡從善如流，往旁邊讓了讓。
蘇夏下了床，飛快穿上鞋，又取了件外套披上。三步作兩步走到桌旁，翻了個白瓷杯子，一手提著水壺給自己倒水。
倒了滿滿一杯，仰頭喝盡。
元衡見她毫不避諱地在自己麵前換衣，心中微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好喝嗎？”元衡問她。
這是什麽神經病問題，白開水，再怎麽喝也就是那個味兒，竟然有人能問白開水好喝不好喝？
蘇夏有心噎他，便笑了笑，道：“王爺沒聽說過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自己倒的水，自然比旁人倒的更好喝些。”
“是嗎？”元衡道：“本王方才看王妃，好似在喝什麽瓊漿玉露，這才問上一問，確實未曾想到這一層。”
蘇夏：……
要不是想著方才多虧了他自己才沒有交代在這隨雲寺裏，她早就想罵他了。
這人麵上瞧著冷冷淡淡的，骨子裏卻是個喜歡拿話噎人的。
倒是會裝。
蘇夏心裏輕哼一聲。
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
蘇夏不欲和他多說，便轉移話題，問道：“空意大師怎麽說？”
“本王如何知道？”元衡眼皮也沒抬一下，淡淡道。
這人今天是吃了炮仗嗎？說話這麽討厭。
蘇夏懶得理他，打算等青梧回來了再問青梧。
二人就這般對坐著，一人捧著一杯白開水。
蘇夏悄悄觀察元衡，見他優雅地抬手，將白瓷杯湊到唇邊，輕抿一口，然後又放下。
這就是宗親貴族嗎？
喝杯白開水罷了，不知道的以為元衡是在品茶呢。
蘇夏一句話也沒說，內心卻在瘋狂吐槽。
不多時，青梧便端著熬好的藥進來了。
一進屋便瞧見自家主子和王妃對坐在桌旁，也不說話，屋內氣氛有些詭異的沉默。
青梧頓了頓，硬著頭皮上前，對著蘇夏和元衡分別行了一禮。
她將托盤放在桌上，對蘇夏道：“王妃，這是剛熬好的藥，您趁熱喝了吧。”
蘇夏低頭，看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汁，眉頭幾乎快擰在了一起。
青梧看她那模樣，就知道她又開始抗拒了。
她萬分無奈，語氣裏帶了些哄人的意味，“王妃，這藥是空意大師給的方子，奴婢熬藥時也不覺得苦，喝了您便能好了。”
蘇夏苦著臉，端起藥碗，還沒湊近，便聞倒了一股濃烈的苦味。
“這哪裏不苦了？”她皺著眉，抬頭看向青梧。
青梧擺擺手，“真的不苦，真的不苦。”
蘇夏低頭瞧了瞧那藥汁，黑中帶褐，不苦才怪呢。
她將碗放下，拿起勺子繞著碗轉啊轉，青梧不停地在旁催促。
元衡從未見過她喝藥的樣子，此刻眸中倒是流露出幾分好笑來。
平日裏看著雷厲風行，隨時都有大殺四方氣勢的人，麵對一碗湯藥，隻差沒給青梧撒嬌了。
他的目光太過強烈，蘇夏自然察覺到了。
蘇夏轉頭瞪他一眼，爾後看向青梧，悶聲道：“有沒有蜜餞？”
青梧麵色為難，頓了一下，才道：“王妃恕罪，奴婢問過了寺內的僧人……”
隨雲山在荒郊野外，隨雲寺裏都是苦行的僧人，上哪兒給她找蜜餞去。
蘇夏不等青梧說話，便點點頭，有氣無力道：“我知道了。”
蘇夏繼續拿勺子繞著碗壁轉圈圈，就是不喝。
青梧看著她不情不願的模樣，又看了看自家主子在旁邊一幅看好戲的模樣，糾結了片刻，還是道：“王妃……”
“嗯？”蘇夏沒抬頭，繼續轉圈圈。
“再不喝，藥就涼了。”
“哦。”蘇夏道。
蘇夏心中歎了一口氣，她也知道逃不過，可一想到以前喝的那些湯藥的滋味，她就不想將這藥汁送入口中，於是便一拖再拖。
可是任她如何拖，這湯藥，她是必須要喝的。
蘇夏放下勺子，將碗端起，湊到唇邊，狠下心，將眼一閉。
一口飲盡。
蘇夏的眉頭緊緊皺著，將碗放下，睜開眼，麵色不是很好。
元衡的聲音幽幽從旁邊傳來。
“好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