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五禽戲
雖是病體,猶帶生機?
元衡皺了皺眉,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不解,“何意?”
空意大師笑得溫和,“隻需悉心調理,滿滿恢複即可。”
他轉頭看向安靜躺在床上的蘇夏,“蘇施主必會安然無恙。”
元衡道:“前些日子章太醫倒是給她開了張調理身子的方子。”
“方子可否讓貧僧一觀?”空意大師問。
元衡挑眉,喚來青梧,“章太醫給王妃開的方子,你可有?”
“有。”青梧點頭,“屬下已將那方子默下了。”
元衡道:“你且去寫一份,交給空意大師。”
青梧領命,取來筆墨,飛快將方子默下,遞給了空意大師。
剛默的方子,其上墨跡未幹,空意大師仔細看著,時不時點點頭。
章太醫為太醫院院正,曾是藥王穀周老前輩的弟子,醫術高明,可與當世神醫楚雲生比肩。
二人皆出自藥王穀,而空意大師所學醫術,卻是出自佛門,所學醫典也是佛門醫典。空意大師早就想同藥王穀之人討教一番了,然而楚神醫雲遊四海神蹤不定,章太醫久居京城,便一直沒有機會。
此番聽聞章太醫給蘇夏開了方子,空意大師心中便生了幾分好奇。
空意大師仔細參詳了一番手中的方子,內心不由感歎,藥王穀果然名不虛傳。
章太醫,也不愧是周老前輩的弟子。
蘇夏身體羸弱,是因為她這具身體已經死過一回,而異世魂魄的穿越,給了這具身體煥發新生的機會。
不論是何原因,蘇夏可以說是強行再生。
可再生之事又豈是那般容易,蘇夏之所以會屢屢頭疼或是夢魘,便是因為魂體不一,並未完全融合的緣故。
用蘇夏那一世的話來說,便是她的魂魄有些水土不服。
空意大師自那日夢見前世後,便參悟了幾分前世今生,他能看透這一層,章太醫卻看不透。
章太醫不知道蘇夏魂體不一這件事,給蘇夏開的方子卻幾乎說得上是麵麵俱到。
他沒有如平常大夫那般一味用湯藥調理,而是用了藥膳的方式來緩慢調理。章太醫的想法,應當是以藥膳為主,輔之以每日的湯泉。
這樣的調理方式,雖然見效緩慢,可卻是一步一步的穩紮穩打,有極好的固本培元之效。
更為重要的是,章太醫竟教給了蘇夏五禽戲,讓她每練習。
五禽戲和蘇夏每日晨起練的那套拳法是同樣的功效,會逐漸使她的魂體合一。
日子愈久,夢魘之症便會越輕,直至某日徹底消失不見。
這便是章太醫的高明之處了。
空意大師早在方才把脈時,便已經想好了給蘇夏調理身子的辦法。
但在看過章太醫的方子後,他又有了新的思路。
無論是五禽戲,還是蘇夏練的那套拳法,始終都隻是外功,雖然同樣有使蘇夏魂體合一的功效,可每日的見效卻是微乎其微,若要達到真正的魂體合一,沒個數十載,怕是難成。
正因如此,蘇夏才會連著練了一月,卻還是常常夢魘。
空意大師對著方子沉思良久,半晌之後,終於看向元衡,誇讚道:“章太醫的方子極為高明。”
元衡挑眉,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他認識空意大師也不是一日兩日,方才他看這方子發了半日呆,必定不是隻有這一句話。
空意大師溫和微笑,道:“然蘇施主情況實為特殊,若是單單依照章太醫的方子,見效會極為緩慢。”
“依貧僧看,蘇施主若是練一門內功心法,便能讓這方子的效用發揮個十成十,不出三年,夢魘之症定能痊愈。”
元衡聽了此話,沉吟一番,隻道:“內功心法多在幼年時便開始參習,王妃年歲不小,此時參習,未免為時已晚。”
習武之人,內功心法乃是根基,多在幼年時便開始參習,參習的時間愈晚,年歲愈大,提升便會愈加緩慢。
五歲乃是參習的最佳時機,此後十年內,是內功心法提升的黃金時期。若是十五以後,還未能參習內功心法,便沒有再參習的必要了。
武林中人,在十五歲以後參習心法還能修成高手的,微乎極微,說句鳳毛麟角也不為過。
空意大師搖搖頭,笑道:“王爺倒是不必擔心這個,貧僧讓蘇施主參習內功心法,隻是取其強身健體之功效,並不是要讓蘇施主成為什麽武林高手。”
元衡蹙著眉,空意大師接著道:“江湖上各門各派心法各異,種類繁多,適合蘇施主參習的卻不多。”
元衡道:“她這般,修不得什麽霸道心法。”
空意大師點頭,“正是如此,蘇施主需要修習較為溫和的內功心法,貧僧所修習的佛門心法本來最為合適,然則……”
“佛門心法向來不外傳。”元衡道:“這個本王知道。”
“阿彌陀佛。”空意大師雙手合十,麵含歉意。
“規矩不可破,替蘇施主尋找心法的事,還須得王爺親自尋找,請恕貧僧無法相助。”
元衡端起瓷杯,輕抿一口,沒有說話。
要說空意大師佛法高深,名滿元國,在隨雲寺的地位更在住持之上,就是元國皇帝見了他,也存有幾分敬意。
可元衡卻對他頗為無禮。
青梧悄悄瞄了眼自家主子,不敢吱聲。
空意大師好似也不在意元衡是否禮待於他,隻道:“既如此,貧僧便先行告退了。”
青梧趕忙上前,替他撩開簾子,道:“大師,請。”
空意大師點頭,道了句謝,便出去了。
青梧送空意大師出了院子,便依照他所說去沙彌處取藥了。
屋內,蘇夏的意識終於緩緩恢複。
她輕哼一聲,元衡眼眸微動,側頭看去。
蘇夏緩緩睜開眼,入眼便是熟悉又陌生的床帳。
她一時分不清這是哪裏。
“醒了?”隻聽得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問道。
蘇夏愣了一瞬,循著聲源看過去,就見著元衡站在房中,側頭看著她。
他站在窗前,整個人沐浴在午後日光之下,逆著光,蘇夏有些看不清他的麵容。